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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誕的潘恩》第15章 再見
  歌蘭城離海邊不遠,常年下雨。

  潘恩和小凡妮莎進城後,天上已經烏雲密布,很快就會有一場大雨。

  他們在一個商店購置新衣,就近找了一個旅店住下。歌蘭城來往商人頗多,旅店相較其它城市也要多上一些。

  旅店內,潘恩用水刀剃了胡須,割掉長發。小凡妮莎在一旁擺弄她的新衣服,一件漂亮的小禮服。潘恩也換上了他的新衣,只是常見的平民款式,因為是新的,顯得乾淨、整潔,配上他宛若老樹不為外物所動的恬靜氣質,像一個隱世貴族的優雅管家。

  他從口袋取出會自動上菜的桌布,遞給小凡妮莎,說道:“我要出去一趟,可能很晚才回來,晚飯你自己吃吧!”

  小凡妮莎的臉上露出擔憂,潘恩先生在歌蘭有事情要做,這點她早就知道了。她也問過潘恩先生到底要做什麽,可他只是說要見一個故人,了結一些恩怨,就不再往下說了。她想,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才會讓潘恩先生從遙遠的金獅城,漂洋過海來到這裡,這件事一定很危險。她從潘恩手中接過會自動上菜的桌布,囁嚅著想說些什麽,卻怎麽也說不出來。她隻好強忍不安,朝潘恩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說道:“潘恩先生……一定要小心啊!”

  潘恩能感覺到小凡妮莎的不安,他揉揉她的卷曲金發,輕輕地擁抱了她。

  “沒事的小凡妮莎,只要我不願意死亡,我就不會死。”

  “晚上不要等我好嗎?做個乖孩子,早些睡覺。”

  小凡妮莎用力點頭:“我會的,潘恩先生。”

  潘恩給她一個微笑,不再多言,離開了旅店。

  旅店外已經開始下雨,街上的商販行人四散一空,或在簷下避雨,或趁雨勢還不大,慌忙趕回家中。

  很快街道中央就只剩下潘恩一個人,他沒有穿雨衣,也沒有打傘,孤獨地行走在愈來愈大的雨幕中,像一個異類。

  簷下避雨的行人對這個漫步在大雨中的怪人視若無睹,好似……看不見他?

  潘恩緩慢向著卡羅琳的宅邸行進,沒有理會一路上的行人。這是他新近發現的權能妙用,只要把生機最大化收束在身體中,他在其他人眼中的存在感就會大幅減小,借助從天而降的雨水完美擋住行人的視線,就達成了如今的效果。

  他沒有用權能抗拒雨水的侵襲,而是任由它淋濕自己,這讓他感覺很舒適,像是冬夜裡躺在溫暖的小床上。

  卡羅琳的住處是在賣衣服的老板處打聽得來的,她和她的父親煉金伯爵維綸住在同一個莊園內,身邊跟著一個叫做尼雅的貼身女仆。維綸伯爵的莊園很大,他們一家雖然住在一起,但也並不全是,伯爵和他的太太住在莊園中心的古堡內,那是莊園的上一任主人修建的,三個女兒各自在莊園邊緣新起了住處。卡羅琳的住處更加靠近莊園的北門,聽聞她常年待在那裡,身邊除了那個叫做尼雅的女仆照顧她的衣食起居,就沒有其他的奴隸仆從了。

  潘恩很快就來到煉金伯爵維綸的莊園外,他閉目凝神感知,也不由得感到驚訝,賣衣服的老板所言非虛,這處莊園真的很大,有接近一個小鎮大小。裡面處處是花園、假山、綠植、農田、仆從和仆從的住所,仆從的種類也很多,有種田的農民,有打理花草的花匠,也有喂食駿馬的馬夫,他們在各自工作的地方都有一個小小的、簡易的茅草屋,他們夜晚就睡在那裡。

  潘恩翻越莊園的院牆,

向著莊園的北邊走去。那裡只有兩道生機傳來,應該是卡羅琳和她的仆人尼雅,她們所處的位置有些獨特,既遠離莊園中心煉金伯爵的住處,又與莊園外平民的房子有很長一段距離,和煉金伯爵的另外兩位女兒,玫瑰維羅妮卡和百合花妮可的住處就更遠了。  潘恩花了一些時間才來到這裡,一棟由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兩層小樓,小樓四周荒草萋萋,看的出很長時間沒有仆人來打理了。小樓內有兩道生機,傳來熟悉感覺的那一道在地下室,另一道陌生的生機在二樓,兩道生機的主人都是權能者!

  潘恩進了白色小樓,身上的雨水落在地上形成一道水跡,一路走來都在淋雨,潘恩身上已經濕透了。他沒有管濕透的衣服, 沒有用權能除去上面的雨水,他知道自己此刻一定狼狽極了,但越是靠近這裡,他的思緒就越亂。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連鞋匠的學徒都不是,卻和卡羅琳是很要好的朋友,一位高貴的男爵之女。而如今卡羅琳已經貴為伯爵的女兒,身負子爵爵位。他的新衣服雖然乾淨、整潔,又和濕透了有什麽區別。何況衣服上的雨水讓他感覺很舒服,如果遭遇戰鬥,也會是有利的武器。

  潘恩就這樣在一樓四處搜尋,尋找通往地下室的入口。不斷有悠揚的鋼琴聲從地下傳來,潘恩也不算盲目尋找。

  他的聲音很輕,沒有驚動二樓的權能者。

  很快潘恩就找到了壁爐旁的一扇木門,地下的悠揚琴聲就是從這裡傳出的,他打開木門,果然是通往地下的階梯。

  他關上木門,往地下走去。

  階梯雖然很長,一路上卻並不昏暗。只因階梯的兩側石壁鑲嵌了一種莫名的權能造物,一種不規則的石頭。它們發出白色的冷光,把這條通往地下的通道映的恍若白晝。

  潘恩走到通道的最底部,這裡也有一扇木門,琴聲從門的另一端傳出來。他在門邊駐足聆聽琴聲,一時間沒有進去。

  潘恩不懂彈琴,只是覺得琴聲很好聽,還夾帶著一種說不上來的傷感,就像是彈琴之人正在用她平靜低沉的聲音訴說一個哀傷的故事。

  他在門邊聽了一會,見彈琴之人似乎暫時還不打算停下她的演奏,於是他打開房門,走了進去,還不忘輕輕地把門帶上。

  於是,琴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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