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京見自己吸引了余青崖的注意力後,十分做作地夾起一粒花生米順手丟在了嘴裡。
他本想拿捏一下情緒,可迫不及待吹噓的心思讓他連五秒鍾都沒忍住。
等不及口中嚼碎的花生米咽下,他就一臉神秘地說道:“別看在這影像裡看,這青菱道少掌門顯得平平無奇。”
“其實他樣子特別凶惡,別說是人,就是普通的仙禽神獸看他一眼都會被嚇得瑟瑟發抖。”
余青崖略一回憶被索清秋鎖在懷裡吸收規則時, 索清秋臉上的表情,一臉認同的點了點頭。
得到認同的張京表情更是得意,挪了挪屁股下的凳子,靠余青崖近了一點,壓著聲音給余青崖講起影像中的故事。
“咱們東方仙域雖然公認有二超六強,但六強裡也是分等級的。”
“雖然沒公開說明過,但是青菱道和日曜殿一直比其他四個門派隱隱高上一線。”
“名聲這種東西,除了高高在上的不可言,沒有人會忽視它。”
“尤其是咱們這種開山收徒的門派。”
“所以為了爭奪這第一強的名頭,日曜殿和青菱道一直有些小摩擦。”
“這次晴空族的感恩會,日曜殿派了天驕寧樂遊前去參加。”
“當然,咱們事後分析,日曜殿原本的意圖應該是通過這次感恩會打壓一下青菱道的威望,營造一個日曜殿強於青菱道的氛圍。”
“因為抱著目的來的,所以那寧樂遊目標十分明確。”
“在青菱道的人到達了銘記城後直接主動找上了門。”
“身為最頂尖門派日曜殿出身的天驕,那寧樂遊自然是傲氣滿滿,不光故意在青菱道住所外叫囂,還打傷了對方一個仆人。”
“可惜,他不知道自己惹到了怎樣的存在。”
張京說到這,閉上了雙眼,一臉陶醉地抿了口酒。
“就在那日曜殿天驕叫囂的時候,我家少掌門淡定的走了出來。”
“看都不看那日曜殿天驕,只是關心了一下自己仆人的傷勢。”
“接著,淡定地說了一句:‘你現在跪下道歉, 我可以留你一命。’”
聽張京說到這裡, 余青崖臉上的表情開始慢慢怪異了起來。
他認識的索清秋雖然話也不少, 但那些話都是為了給他自己謀取好處才說的。
真動起手了的時候,他可沒有一點猶豫。
而且......張京嘴裡描述的這個索清秋,怎麽越聽越感覺格局低。
與其說張京在描述一個心智狡詐,霸道無常的域外天魔,不如說他在描述一個鄉間惡少。
緊閉雙眼,沉浸在自己故事中的張京自然沒注意到余青崖的神色變化。
他口沫橫飛的接著講解道:“身為天驕的寧樂遊這次來找茬的目的就是為了證明日曜殿比青菱道強一頭,別說他的自尊性不允許他磕頭認錯,就是他的身份也不允許他對著青菱道的人叩頭。”
“見寧樂遊沒有動作,少掌門身上泛起一層護體黑光,直接將寧樂遊擒了下來。”
“那寧樂遊一臉心疼的拿出了他的保命信物,召喚出了日曜殿大長老的隔空投影。”
說道這裡,張京睜開雙眼,從桌子上拿了三個酒杯擺了個位置。
擺完後他猶豫了片刻,從腰間拿出一塊玉佩替換掉了其中一個酒杯。
“他們當時的站位是這樣的。”他指著兩個酒杯解釋道:“這個是寧樂遊,這個是久秀仙帝。”
接著又把手指向玉佩:“這是少掌門。”
“久秀大帝出現後,直接對著少掌門說道:‘如此天資,留在青菱道可惜了。只要你現在拜入我日曜殿,我可以不追究你剛剛的行為。’”
“你是沒看到,久秀仙帝出現的一瞬間,周圍圍觀人群就失去了聲音。”
“當聽到久秀仙帝的話時,他們看向我家少掌門的眼神裡都充滿了憐憫。”
“這話乍一聽是對少掌門的認可,可實際上少掌門要是真聽了這話,拜入日曜殿,他以後不光是青菱道必殺之人,在日曜殿也不會得到什麽好處。”
“可有久秀仙帝這種級別的人在一旁威脅,一個小小的偽神境,哪有拒絕的資格。”
“就在所有人都為少掌門感到惋惜的時候,我家少掌門說話了:‘我要是不答應呢?’”
“說著對著寧樂遊打出一掌。”
“這一掌伸出,天崩地裂、日月無光,一個巨大的手掌從天上緩緩降下。你根本想象不到這是一個偽神境打出的攻擊。”
“周圍的人包括久秀仙帝全都變了臉色。”
“你猜為什麽變?”
“因為他們想起了千年前陰陽道消失的那一天。”
“果然,即使是久秀仙帝用盡全力也沒能在少掌門拳下保住寧樂遊。”
張京一邊說著,一邊不停地擺弄著那兩個酒杯。
當說道索清秋打死寧樂遊的時候,他手上同時一用力將酒杯捏成了粉末狀。
接著一臉舒爽的拍了拍手,仿佛打死日曜殿天驕的是他自己一般。
余青崖讓他在自己的幻想裡沉浸了片刻後才出聲叫醒他:“張京師弟,有點過了。”
張京緩緩回過神,反應了片刻後一臉不開心:“怎麽,你不信我說的?”
余青崖指了指放映仙器:“那影像我看了。”
“確實是青菱道少掌門打死了日曜殿的天驕。”
“但是你加了太多細節,雖然很努力地讓人物形象變得豐滿,可過猶不及了。”
“從那少掌門出手到光影出現,再到日曜殿天驕化成飛灰,總共就那麽一息時間。”
“不可能有那麽多故事的,他們嘴都沒動。”
“最重要的是,青菱道少掌門是一拳打死的日曜殿天驕,不是掌。”
張京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拿來的影像,連忙拿起酒杯喝了口酒掩飾自己尷尬。
接著不等余青崖開口,伸著脖子說道:“你不懂,這裡面牽扯太大,你看到這影像都是經過刪減處理的。”
“除了少掌門出手太像不可言這段被刪減了,還有之後青菱仙帝親臨暴打久秀仙帝的影像全被刪了。”
“對了,青菱仙帝!”
“那一掌看起來是少掌門打出的,其實背地裡是借了青菱仙帝的力量。”
“從之後青菱仙帝輕松解決久秀仙帝就可以看出,其實他的實力並不比不可言差。”
“對,就是青菱仙帝疼愛少掌門,所以給了他保命的本事。”
說完,張京連忙站起身:“師門裡每天都忙得很,我就是看咱倆關系好才特地給你送來消息。”
“這放映仙器你自己留著慢慢欣賞吧,我先回師門處理事務了。”
他說完不等余青崖回答,直接從窗口飛身離開了酒樓。
余青崖想了想張京在門派裡負責的工作,失笑地搖了搖頭。
他一個負責每十年一次收徒大會接待工作的內門弟子,有什麽可忙的。
笑完後余青崖的表情慢慢回歸了平靜。
張京說的故事雖然不精彩,而且很多細節一聽就是扯淡。
但索清秋出現在了東方仙域這個信息對他來說還是很重要的。
而且,剛才他那不靠譜的故事裡,有一個明顯隨口瞎編的劇情,卻給了余青崖一點提示。
消失了千年的陰陽道。
之前看到那黑白相間的符號時,他隻覺得這符號看起來好似有什麽寓意。
可張京提起陰陽道那一刻,余青崖腦內靈光一閃。
那黑白相間的符號和當年陰陽道的符號寓意完全相同。
雖然除了配色完全無法將兩個符號聯系在一起,可聽到張京提起陰陽道之後,一個念頭就在余青崖腦內生了根。
這符號,代表的就是陰陽道。
白玉京,就是陰陽道余孽建立的。
這也就能解釋為何白玉京沒什麽勢力在背後支持,卻能悄然崛起。
在白玉京崛起的過程中雖然經歷過一些挑戰,但是挑戰從未引起過波瀾。
每次新挑戰出現,很快就會悄然消失。
在這之前余青崖一直覺得是白玉京積攢的實力足夠,可如今看來,這背後可能是另有玄機。
如果白玉京真的是陰陽道余孽,那自己的處境可就更危險了。
只要白玉京暴露,作為白玉京弟子的他,身份就會自動變成陰陽道余孽。
其他人可不會冒著得罪不可言的危險聽他們解釋。
而白玉京內部又從未信任過他們。
雖說自己偷偷拉攏了一些人在白玉京內部形成了一股小勢力。
可他拉攏的大多數人都和他一樣被索清秋吸收了規則。
而且,他們這些人主動申請調到塵世間為的就是發展信徒收集信仰之力。
這明顯和陰陽道的一些布置起了衝突。
雖然不知道陰陽道暗中發展的教派是為了什麽,但自己等人暗中接觸凡人的行為一定是損害對方利益的。
也許自己等人的異常已經引起了白玉京內部的注意。
大意了,自己竟然還將自己發現了陰陽道教派的事情主動報了上去。
危險了。
想到這裡,余青崖觀察了一下自己體內這些天攢下的香火之力。
因為傳教事情受阻,所以他發展的信徒並不多。
他現在所擁有的香火之力別說淬煉肉身、修煉真靈,就連施展一些基本法術都比較吃力。
好在香火神道自帶的聯系主神的術法消耗更多的是真靈之力。
他如今攢下的香火之力正夠傳輸一次信息的。
顧不上心疼自己的香火之力,余青崖直接將他的困境、白玉京的地址已經他的猜測打包發給了索清秋。
“呼,希望來得及吧。”
“七師兄,你希望什麽事情來得及?”余青崖剛剛松了口氣,一個爽朗的聲音就在他背後響了起來。
余青崖身體一僵,緩緩地轉過了身,瞳孔一縮:“小師弟?”
一個身高一米六左右,滿臉陽光的少年對著他咧了咧嘴:“你也可以叫我大師兄。”
說著少年一揮衣袖。
只見他身高驟然變成一米八,陽光少年的面容緩緩裂開,變成了一個面無表情眼神陰冷的青年。
“七師弟不是一直都想這些年是誰默默躲在暗處麽。”
“現在你知道了。”
看著平日裡一臉憨厚的自家大師兄如今這副模樣,余青崖嘴角直抽搐。
“師兄咱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師弟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麽。”
大師兄突然咧嘴一笑:“小七,這種試探就免了吧。”
“不光影響你在我心目中形象,多多少少還有把我當傻子的嫌疑。”
“你啊,就是小心思太多。”
“老老實實的當一個明面上白玉京第一智者不好麽?”
“為何非要深入追究背後的人和事呢。”
“其實你原來追究也沒什麽,可偏偏你組織狩獵天魔把自己搭了進去。”
“你把自己打進去了也就算了,老老實實地呆在白玉京內,看在你替我擋了這麽多年視線的情面上,我也會一直好好待你。”
“可偏偏你還調來塵世間,還發現了塵世間的教派。”
“嘖,果然,人要倒霉的時候,怎麽攔都攔不住。”
余青崖聽大師兄說完,無奈地歎了口氣,臉上的表情慢慢地平靜了下來:“這麽多年,你就這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活動,不怕被發現麽?”
大師兄挑了挑眉:“這不是沒發現麽。”
余青崖深深的看了看對面的大師兄,沉聲說道:“我是該叫你大師兄楊宇、小師弟魏巍......”
“還是東瀟仙帝,楊雨薇薇。”
聽著余青崖的話,大師兄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模樣:“哪來的什麽東瀟仙帝,你看我這正神境的修為,頂多可以叫東瀟真仙。”
一邊說著,楊雨薇薇上前拍了拍余青崖的肩膀:“老老實實跟我走,還是掙扎一下?”
余青崖緩緩閉上眼深深深地吸了口氣:“掙扎一下吧,我不甘心。”
楊雨薇薇搖頭笑了笑,後退了兩步攤了攤手,準備看余青崖如何掙扎。
余青崖猛地張開雙眼,雙手攤開舉到頭上,雙腿分立,雙膝遽然一動。
“噗通!”
在楊雨薇薇震驚的目光中,余青崖五體投地的跪在了地上。
“東瀟仙帝在上,請仙帝準許我余青崖為陰陽道的重新崛起獻上一份自己的力量。”
“從今天起,我將以打死不可言為陰陽道復仇作為自己終生奮鬥目標。”
“以後的戰鬥中,每戰我都將身先士卒,永遠衝在最前。”
“仙帝,看在我對白玉京忠心耿耿的面子上,給個機會吧。”
楊雨薇薇的嘴張張合合許久後,聲音略帶顫抖的說道:“這就是你的掙扎一下?”
余青崖抬起頭, 一臉奇怪的看向楊雨薇薇:“不然呢?你指望我跟您動手?我又不是傻子!”
楊雨薇薇拉起余青崖,一頭錘將他撞暈後,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
......
銘記城。
收到了各個門派代表大力答謝的索清秋一邊輕點著自己的收獲,一邊看向晴空族長:“你真想好了,將他們交於我?”
“要知道,只要他們到了我手裡,我一定會對他們進行洗腦教育,讓他們忘了晴空族的一切。”
“今天,他們可能是有任何其他的名字,但一定不再是晴空族。”
晴空族長一臉心疼的點了點頭。
既然話都說明白了,對方也接受了,索清秋也就不再拒絕。
就在他準備再安慰一下晴空族長的時候,突然感到自己真靈一陣翻湧,余青崖的信息出現在了他腦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