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晃晃浮動。
僅僅只是在一夜之間,十裡桃花塢的桃樹上的桃花紛紛落下,在地面之上撲了厚厚的一層。
空氣中無論何處皆是彌漫著濃重地桃花香氣,百姓們紛紛走上街頭,面帶震驚的望著眼前的一幕。
“明明這花落了是正常現象,怎麽俺還是覺得很離譜呢?”
“可以做桃花餅了。”
“別是有人去了桃花塢犯了什麽事,惹惱了桃花仙……”
一眾曾經高談闊論的士子望著眼前凋零的桃花,都不由靜靜無言,望著眼前奇景。
一夜之間,桃城的那一片片鮮豔美麗的桃海,就變成了一片森森的枯枝,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覷,目瞪口呆。
終於,一名老者望著眼前的一幕,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這般異景,終於也到了盡頭。”
“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緣故。”
“......”
山巔的那個小屋內,兩人緊緊地抱在一起,呼吸的很均勻。
若是以往,單無瀾在這個時候早已經睜開了眼睛,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照顧那一株桃花,不過昨天晚上因為瘋狂地照顧桃花,以至於身體有些吃不消了。
就這麽躺在某人的懷中,還時不時地將腦袋朝著緊緊攬著她的男人身上蹭了蹭。
像一隻小貓一樣伸展著胳膊,咂巴著嘴巴。
蘇北輕輕地睜開了眼睛,默默地望著躺在自己身側的女子。
陽光打在了她的臉頰上,嘴角微微地瞥著,似乎還在回憶著什麽。
一襲白發似乎因為汗水的緣故,粘在了一起,蘇北看著眼前的一幕,嘴角漏出了一個壞笑,便是伸出手指朝著她的嘴巴伸去。
“唔……”
“唔?”
清晨的風輕輕地吹過她身上的錦被,又被眼前的人如此挑逗,終於單無瀾的睫毛抖動了幾下,睜開眼睛,便是看到蘇北側著身子,拄著臉頰,臉上帶著溫柔的笑看著自己。
“醒啦?”
感受著雙腿的酸軟,望著地面上沾著“露水”的桃花瓣,單無瀾一時間有些發蒙,默默地思考人生。
眼看著蘇北的大手就要朝著自己摸了過來,單無瀾嚇了一跳,身體向後蹭了一下,下意識的開口道:
“你……你想幹嘛?”
對他長久以來的思念,以至於讓她忘記了在烏城時,蘇北將她折騰的死去活來。
“為夫想幹嘛?”
“嗯?無瀾昨天晚上怎麽說的?”
“當然是乾……”
話還沒有說完,單無瀾的臉頰上瞬間便是湧起了一抹紅暈之色,伸出素手便是堵住了蘇北的嘴巴,清冷的眸子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昨天晚上,一時間的激動,自然對他百依百順,以至於自己都不記得當時胡言亂語了一些什麽。
現在還有一點記憶的,諸如什麽“確實喜歡……”“可以接受……”“桃花不過就是接近的借口,最喜歡你了。”“好喜歡夫君的百發啊,和瀾瀾好搭……”
這哪裡是自己的性格能說出來的話語?
可是自己就是說了,同他在這漫天的桃花雨之下,什麽都沒過腦子,把長久以來對他的思念全部融入了他的心中,喜歡看到他聽到自己的傾情吐訴漏出一副心滿意足的表情。
不過僅僅只是這種肉麻的對話,其實還算不得什麽,後半夜自己所說的就已經完全記不得了。
反正是喊得很大聲,最後甚至於一把將蘇北推倒在了地面上,然後……
反正是還隱隱作痛。
“瀾寶兒在想什麽?”
“身體不舒服嗎?”
蘇北看著她的表情一會兒紅一會白的模樣,心中有些擔心,便是起身,想要摸一下她的額頭。
未曾想單無瀾立刻後退了一步,好似得了什麽巨物恐懼症一般……
“那個……你”
咬著下唇輕輕地將蘇北推開,小聲道:
“讓我緩一下。”
“還不是因為你......我都走不動了。”
蘇北一時間哭笑不得,這才來得及仔細地打量著她,
她那雙原本清冷的眸子,好似哭的紅腫,臉上淚痕未乾,桃花眸裡猶帶晶瑩。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晚太感動還是別的什麽原因的緣故,再加上這有些埋怨的語調,說不出的我見猶憐。
過了一會兒,似乎單無瀾終於從暈乎乎的狀態清醒了過來,穿上肚兜,任由蘇北為自己系上,一時間神色有些古怪,眉宇之間在三變換,忍不住地開口道:
“我昨晚......昨晚可能是被那個煞氣入侵了識海。”
“嗯,什麽都不記得了。”
“可能是胡言亂語了一些不太正常的東西。”
怕他看清楚了自己,同樣,也怕在他的心中留下一些不好的印象。
蘇北自然知道她心中的小九九,為她披上了衣衫,在她的唇邊輕輕親吻了一下,笑道:
“一定是這樣的,為夫知道的。”
為她仔細地梳著那一頭有些凌亂的白發。
單無瀾的眸子一黯,果然他是不喜歡那樣的自己嗎?
蘇北嫻熟地梳著她的白發,在她的額間輕輕一吻:
“但是,昨晚的無瀾,為夫真的很喜歡呢。”
“很真實。”
蘇北看著她的眸子,一臉認真的開口道。
單無瀾的心頭輕輕一動,眸子低垂著,攥起了小拳頭朝著蘇北的胳膊打了一下,哼了哼道:
“都說了,不是我!”
只有心頭微動,果然,自己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他啊。
“......”
二人穿戴整齊,便是朝著門外走去。
風輕輕地吹著,厚重的桃花並沒有人打掃,不過很快便是在那個小院子中看到了穿著整齊的老花同小乞丐兩人。
“蘇先生醒了?老花可沒有膽敢打擾先生。”
蘇北朝著他笑了笑,而後拽著單無瀾的小手便是坐在了凳子上。
老花似笑非笑地看著蘇北,一直在旁邊站著的老嫗走上前,為兩人遞上了兩碗茶水:
“蘇先生可真是風流得很啊,想來也唯有蘇先生這般風流之人才能寫出‘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吧。”
“不過俺老花還是感謝蘇先生,解開了心結後,如今心中舒服多了。”
“......”
蘇北的眸子卻是好奇的打量著擺在矮案上的那一把木劍。
見此情景,花易寒伸出手拿起了那把木劍,手指在其上輕輕地撫摸著,隨後雙手端著遞給了蘇北,濃眉下,一雙雪亮的眸子黑白分明。
“這桃木劍蘇先生請收下吧。”
頓了頓,又是補充道:
“雖然俺老花並不清楚這劍適不適合蘇先生,但依稀記得幾百年前同劍宗的一人有過接觸,他手裡面便不止一把劍,想來,對於你們劍修來說,劍這東西,多多益善吧。”
“這桃木劍自然是比不得蘇先生的青萍劍的,但這根桃木吸收了幾百年的逆玄液,又有一分靈智在其中,不出意外,用靈氣溫養個幾十年,也是一把神兵利器。”
“這就算是蘇先生為我老花解開心結的報酬吧。”
“......”
蘇北接過了桃木劍,還能看到劍柄之上的那一塊兒深埋於其中的香囊,猶豫了一下,問道:
“先生是什麽時候知道蘇某的身份的?”
花易寒哈哈大笑,將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
“聞名於天下的劍宗蘇長老,又有誰不知道?”
“俺老花不但知曉你是劍宗的蘇長老,還知道你身旁的女子是單仙子。”
“......”
蘇北咳嗽了一下,就這麽被認出來了有些尷尬。
不過好在面前的人並沒有過多的糾結自己的這個身份,看來真的是遊歷天下很久,身邊之事除了這一株放置不下的桃樹外,全然不放在心中,大逍遙了吧。
“可是這把劍對於花先生來說,不是意義非凡嗎?”
“這麽重要的念想,就這麽送給了蘇某,沒有關系嗎?”
劍確實是好劍,盡管比不得青萍劍,但同插在劍匣中的那一柄思別離相差不大,品質很高,只是缺少了靈氣的溫養。
花易寒搖了搖頭,看了看身旁捧著碗喝茶的小乞丐,又是轉過頭看著蘇北道:
“都已經放下了,又何必去留下一個念想?”
“蘇先生,老花雖然並不清楚你同那個叫南姬的仙子以及單仙子究竟是怎麽染的上這煞氣的。”
“但想來逆玄液是對這煞氣有著緩和的作用,倒懸天的逆玄液不易得,這桃木劍常年被逆玄液溫養,也粘的上些許的效果,尤其是對於煞氣一途效果群拔。”
“就當是老花得一片心意吧。”
再次看了一眼那桃木劍,花易寒伸手拉著一旁的小乞丐,笑呵呵道:
“你不是總說要成為一個見過市面的大乞丐嗎?”
“今兒起啊,咱們就去一趟南都,領你見見大世面。”
“......”
小乞丐立刻便是歡呼雀躍了起來,蹦的老高:
“那我要去紅閣找大姑娘!”
“嗯,據說紅閣的姑娘都俏得很......”
花易寒拉著小乞丐的手,朝著蘇北同單無瀾兩人作了一個揖,帶著老嫗,三人便是緩緩地朝著山下走去。
微風將他的聲音送的很遠:
“蘇長老,再會了......”
蘇北摸了摸手中的桃木劍,沒有名字,只有她曾經記得過那一晚的桃花落滿了桃城。
“我應該為你取一個名字呢。”
“叫什麽好呢?”
單無瀾看著它,突然開口道:
“桃花依舊笑春風......不如就叫它‘笑春風’吧。”
蘇北念叨了幾句,眉頭一彎,攬著單無瀾的腰肢,笑道:
“那就叫笑春風了!”
“我們該走了呀,南姬同子君怕是等急了吧。”
“......”
單無瀾閉口沉默,無言。
蘇北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攥著她的小手道:
“答應夫君,要和她好好相處呀。”
單無瀾心不在焉地點了一下頭。
輕輕地甩了一下一頭白發。
......
微風送暖,揚起一路煙塵,蘇北同單無瀾便是朝著桃城的方向走去。
穿過城門,一路穿街過巷,停在了一所民居前,蘇北抬手叩門。
自然是同姬南玨陰陽相合,所感受的到她的氣息。
不一會兒,門扉便是開了。
姬南玨依舊是一襲白色的長裙,青絲在頭上束成一個發髻,露出略帶著中性卻又絕美的面頰與優長的脖頸,有一番韻致。
一如既往地淡然如水,看著單無瀾的眸子也沒有之前的那般冷漠。
李子君則是跟在了她的身後,在看到了蘇北之後,心中大松了一口氣,師尊終於來了。
只有她知道,姬南玨現在的表現都是裝的,盡管她想要讓自己看上去盡量的雲淡風輕,可是緊緊攥著的小手依舊是出賣了她。
果不其然,姬南玨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插在了腰間,開口便道:
“你還知道來找我,我還以為你已經破罐子破摔,隻想著逍遙快活呢?”
“......”
蘇北被說的語塞,今曰的姬南玨語氣中好像多了一分火氣。
單無瀾卻是一步走上前,擋在了蘇北的面前,隨意地開口道:
“怎麽?蘇北逍遙快活還要經過你的同意嗎?”
“女人,你是夫君的母親嗎?”
“管的那麽多?”
姬南玨的眉頭瞬間抖動了一下,想著昨晚心平氣和的同李子君說著自己應該大度,應該更注重在一個男人的心中位置,而不是同其他的女人爭執,徒惹麻煩。
然而現在發現,果然,有些氣還是吞不下去的。
她的聲音提高, 看著單無瀾:
“哦?”
單無瀾卻只是微笑。
見到兩女之間似乎又要升起了戰火,蘇北乾笑道:
“總之快點進去吧!”
將兩人隔開,來到了房間,蘇北便是將昨夜桃花落盡的緣由同姬南玨說了一遍,同時還拿出了那一柄桃木劍。
姬南玨默默地看著‘笑春風’,將它靠在自己的身邊,果然體內的煞氣便有了一點點的消融。
“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嗎?”
蘇北看了一眼李子君,想了想回道:
“還是去一趟南都,將這一陣子子所發生的事同儒聖說一下吧。”
“嗯,而且......那個扣仙門似乎就要開了?”
單無瀾點了點頭,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表情古怪道:
“說起來,劍宗的新晉弟子有一個叫做莫凡的。”
“他同墨離約戰了。”
蘇北表情很疑惑地看著她,眨了眨眸子:
“莫凡?”
“他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