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電子樓走廊裡，兩個年輕人並肩走在一起。

　　“不用擔心，那些東西又不會跑。”曲燕秋出言安慰。

　　“我怕的就是它們跑了。”

　　陳泉現在，頗有點近鄉情更怯的心態。

　　前幾年，陳泉的整個人生，都是圍繞著各級數學競賽而展開的。雖然最後的結果不錯，陳泉以一枚滿分金牌，完美走完這段歷史。

　　但接下來要幹什麽，大學生活的目的是什麽，成了最大的疑團。

　　大學期間，可沒有奧數這種能被普遍認同的比賽了。

　　即使在個別項目上，有些校際間的比賽，但其影響力和認同度，跟奧數不是一個水平的。即使有些大學生競賽，名氣較大，但由於專業的細分，參賽的基數不足，也沒有什麽代表性了。

　　經過三年多高強度的比賽，訓練，陳泉已經熟悉了不斷選拔，不斷淘汰的生活節奏。驟然失去奮鬥目標，讓他頗有點無所適從的感覺。

　　完美競賽的下一關，過關的標準是什麽?AI離去的時候，並沒有給兩人留下足夠的線索。

　　陳泉與曲燕秋幾經討論，才算形成第一個共識，那就是寫論文，發表論文。

　　雖然論文發表，沒有什麽金牌，銀牌的說法，而且各專業之間，期刊也是眾多，但隱約之間，期刊之間有排名，論文也有影響力(影響因子)的說法。

　　從這個角度來看，論文是可以替代奧數競賽的。

　　目標有了，自然動力和壓力，就都有了。趙薇薇，宋國明等研究生有論文的壓力，陳泉現在也有了論文的壓力。

　　從趙薇薇和宋國明的態度上，就能看出來，論文，尤其是英文論文，想出版，難度還是很大的。

　　作為一個新手，陳泉出論文的希望，就全部落在了微電子實驗室裡藏著的這批信息上。

　　說實話，在西德見過世面後，陳泉對前兩天的檢測專業之行，是有些失望的。

　　在80年代末的這個時間節點，中德頂尖大學之間的代差，有二十年之多。

　　在趙薇薇那裡，陳泉看到桌上擺著的一台單卡錄音機。令陳泉震驚的是，這台錄音機的作用不是放歌，而是對單片機進行程序輸入。

　　用磁帶進行存儲和輸入輸出，是50年代末的技術了，僅比最最最最最最古老的穿孔紙帶要先進一些。

　　但在80年代末的中國，冰城，它居然還佔據著主流地位。工大所有的單片機實驗，用的都是這個台式單卡錄音機。

　　雖說陳泉對國內的條件落後，有一定的心理準備。但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見過西德的現代化實驗室後，再看國內的落後條件，產生些心理落差，就是必然。

　　陳泉唯一的心理安慰和希望，就是微電子實驗室裡，隱藏著的秘密了。

　　.....

　　“你們在這裡登個記就好了。”

　　微電子實驗室的指導教師，張群得到消息，迎了出來。“防塵服，口罩和防靜電手套，都在那邊，用的話，自己拿。”

　　原則上，微電子實驗室並不對本科生開放，所以陳泉和曲燕秋的這次考察，需要特批，耽誤了點時間。

　　等兩人走入實驗室的時候，迎接他們的是一片側目。

　　實驗室裡工作的最年輕人員和研究生們，最小的也有25，6歲了，比曲燕秋和陳泉，都大了10歲不止。在他們眼裡，陳曲二人，是真真正正的小孩子。

　　“你們想先了解哪台設備?”

　　張群得到的消息是，

陳泉要重新參觀這間實驗室，對相關設備進行了解和研究。“我從哪台開始介紹?”　　“謝謝張老師，我們想自己先看看，有問題再來找您。”

　　陳泉婉言謝絕後，直奔無人使用的光刻機。

　　四個月前，就在這裡，他定下來要來電子系，冰工大讀書的決定。

　　四個月後，他只能靠這裡的信息過關了。

　　好在，一切都沒有變。

　　當他用雙手撐住工作台邊緣的時候，信息的大門，重新向他打開了。

　　放松了心情的陳泉，閉上雙眼，敞開心扉，細細體會。

　　“他”在這裡，進行了不下二十余項實驗，巨量的信息在陳泉的腦海裡閃過。

　　這是陳泉有記憶以來，得到信息量最大的一次，他的整個身體都在信息的衝擊下微微顫抖。

　　......

　　“陳泉沒事吧。”

　　張群發現了異常，再次走過來詢問。

　　“沒事，我看著呢。”

　　曲燕秋伸手，阻止了張群上前的舉動。“老師您去忙吧。”

　　......

　　“他們在幹什麽呢?”

　　實驗室響起一陣竊竊私語。

　　“氣功裡有采氣的說法，他們這是向光刻機采氣?”

　　“也許吧。怎麽這麽年輕，就神神道道的?”

　　“誰知道呢?還國際金牌呢，原來跟跳大神的是一個水平。”

　　“是啊，現在的年輕人，我們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你這是什麽口吻?什麽年輕人?我也是年輕人啊。”

　　“我可是從物理系新生那邊聽說了啊！”又一個低低的聲音，加入了討論。“有個叫做吸星大法的邪術”

　　“那個男孩子，難道真想把光刻機吸乾?我們要不要去阻止一下?”

　　“這種東西，你也信?他如果真能把光刻機吸乾，我就把光刻機吃下去！”

　　......

　　“你怎麽樣?實在不行， 分批吧。信息就在這裡，它們又不會跑。”

　　曲燕秋監督著陳泉的臉色，狀態，隨時準備把他的手拉離。而現在，陳泉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再說了，實驗室又不止這一台設備。無論如何，你也是完不成的。”

　　“確實不行了。”

　　陳泉把手從工作台上抬起，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陣眩暈。“走，先找個地方咪一會兒。”

　　......

　　“咦?你們這就走了?這才幾分鍾啊?連半個小時都沒有！”

　　在門口往裡搬東西的張群，一抬頭，看到兩人正往下脫防塵服。

　　“不是。我們去趟廁所，馬上回來。”

　　“上廁所要兩個人一起去嗎?現在的小年輕，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張群搖了搖頭。

　　......

　　“你們的這個廁所，怎麽去了那麽久?”

　　......

　　“這麽快，就又要去廁所?”

　　.....

　　“實驗室中午要關門，下午再來吧。”

　　......

　　“你們還真準時，我才開門，你們就來了。”

　　.......

　　“又要去廁所了?”

　　.......

　　“這次我要檢查一下，你們上完廁所，洗手了嗎?這出來進去的，浪費了我多少口罩和手套了！”

　　“這哪裡是洗手了?今天不準你們再進實驗室了。你們也太過分了。”

　　“你這孩子，是不是應該先去醫院檢查一下身體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