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工大校園，是丁香花的世界。整個主樓建築群，都被綻放的丁香花給包圍了。

　　主樓的後花園中，到處都是談情說愛的青年男女。

　　按理，完成了學校參觀，應該立刻回家。但兩人都沒有走的意思。

　　“時間過得好快，我們在一起，三年了啊。”

　　與其他青年男女不同，陳泉的眼裡，並沒有所謂的情愛，只有一絲不舍。

　　在他人眼裡，雙方是男女朋友，但對陳泉來說。曲燕秋對他，是亦師亦友的關系。其中，師長的成份還要更多一些。

　　“兩年半而已，不到三年。”

　　“這三年裡，你幫了我很多。”陳泉發自肺腑的感謝。“真是很多......”

　　“其實，我早就幫不到你什麽了。我的使命和任務，早已完成。”

　　AI的設計目的，隻覆蓋了K12，到了高中奧林匹克階段，就沒有太大用處了。

　　最近陳泉的備戰國際大賽，曲燕秋，只能在一旁，起到些統計和整理的作用。

　　“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有你在身邊，我很安心。”

　　雖然陳泉很反感被事無巨細的管著，但真的失去，又舍不得了。

　　長達三年時間裡形成的依賴感，不是那麽容易舍棄。再說，如果AI真的走了，他就需要獨自面對《完美競賽》，這種壓力巨大，前途凶險的項目......

　　“放心吧。她們會安排好的。一切都會安排好的。”

　　曲燕秋不斷安慰。

　　“你能確定，她們一定會派新的AI過來?”

　　陳泉突然想到。“萬一她們不再派了呢?萬一她們認為，是時候讓我獨立成長呢?”

　　“不清楚。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我曾嘗試與她們溝通，打探，但這次沒有任何反饋。”

　　正是由於突然失去了與“她們”之間的聯系，曲燕秋才會發現異常，並“猜”到了可能的結局。

　　“如果由我來提出申請，有沒有可能留下你?”

　　“不知道。”

　　曲燕秋搖頭。“邏輯上，我的任務已經完成，繼續留下的理由，根本不存在。”

　　未來對她而言，也充滿了未知。

　　好一點的話，她會被指派給其它選手。差一點的話，她就會被徹底銷毀。

　　兩個人靜靜地坐著，誰也不說話。

　　太陽漸漸西斜，兩人的影子，越拉越長。

　　工大的青年學生們，在他們身邊走來走去，校園裡重新熱鬧了起來，晚飯時間到了。

　　“有件事情，是時候跟你說了。你也好有個心理準備。”曲燕秋想了很久，才打破沉默，把身子轉過來，看著陳泉。

　　“哦，什麽事情?”

　　“我比較欣賞你們這個世界的幾句諺語。《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什麽意思?”

　　“到目前為止，你的成就，九成要歸功於她們給你的幫助，這裡面也包括了我，對吧。”

　　“嗯，算是吧。”

　　陳泉沒有否認。

　　盡管他也很努力。但還沒有自大到，把所有功勞都攬到自己身上的程度。

　　“她們幫了你這麽大的忙，背後的原因是什麽，你不感興趣嗎?她們希望你怎樣回報?做什麽來回報?”

　　“對啊。這個問題，我早就懷疑了。我最開始不就問過你了嗎?”

　　陳泉立刻點頭同意。

　　隨著年齡的增長，

陳泉愈發意識到，她們對自己的幫助，價值有多大。　　想當初，跟自己一起玩耍的小夥伴，很多人早已自暴自棄，能繼續上高中的很少。成績好點的，進了職業學校，技工學校，成績不好，但安分守己的，進廠當了青工，學徒工。

　　還有一些，則進入了社會，走上了有去無回的人生。

　　這裡的有去無回，是真正意義的有去無回。

　　天不怕地不怕的半大少年們，聽說對蘇貿易賺錢，義無反顧的，踏上了國際倒爺的道路。

　　剛開始一段時間，他們的確能帶回令人羨慕不已的收入和榮光。

　　但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當初跟陳泉一起玩耍的十幾個人中，有兩個已經長眠在北方異國的凍土當中。

　　要知道，他們也就是比陳泉大一兩歲而已，十八歲都不到。

　　“是，你是問過。”

　　曲燕秋的聲音，打斷了陳泉的回憶。

　　“這個問題我沒有答案，但你要牢牢記住這麽一句話，免費的東西最貴。”

　　曲燕秋說完，就站了起來。兩個人該回家了。

　　陳泉騎著自行車上路的時候，正好趕上下班的高峰，路上又是自行車的海洋了。

　　但這次，兩人都失去了追趕的欲望。被人群裹挾其中，緩緩前進，花了足足一個半小時才到家。

　　“我們家的大學生，終於回來了。”

　　夏彩斌從廚房裡迎了出來。“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和你爸都要去找你了。你看看，現在都是幾點了?”

　　“在工大逛了逛，忘了看表。”

　　陳泉覺得很累，也很乏。

　　“怎麽了，是有什麽事情嗎?”

　　陳德春走了出來。“工大那邊有什麽變故嗎?”

　　“不是工大。是我們自己。我和曲燕秋商量了一下，把專業定下來了。”

　　“是嗎?”

　　夏彩斌來了興趣。“我聽說，工大的焊接專業最有名。另外孫處長跟我說，他認識焊接系的主任，到時候可以給你些特殊照顧。”

　　“你別跟著瞎參合！”

　　陳德春說道。“小泉是奧林匹克金牌，還需要什麽照顧不照顧的。 那個主管招生的劉處長不是說了嘛，不管到哪裡，哪個專業，陳泉都會被特殊關照的。”

　　“好吧。你最後選了哪個專業?”

　　夏彩斌沒有在意。兒子這幾年越發的優秀了。這讓她對兒子的未來，產生了更多希望。

　　“數字電路設計。”

　　“為什麽要選這麽個專業?”對於電子類專業，夫婦兩人都很陌生。

　　“我想盡快出成果。這個專業比較有把握。”新激發的大量記憶，讓陳泉對大學生活有了更多期盼。

　　“說實話，電路什麽的，我是徹底不懂，而且周圍的人裡面，好像就沒有懂的。”夏彩斌在擺桌，為了等兒子，除了女兒，夫婦兩人還沒有吃飯。

　　“對了，小曲選了什麽專業。”

　　陳德春走到飯桌前，打開電飯鍋，給兒子盛飯。

　　“她選了物理。”

　　“為啥選物理?她物理不是一般嗎?”

　　夏彩斌一愣，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再說物理專業不好分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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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

　　吃了一會，陳泉停下了手裡的筷子。

　　“啥事?”

　　“這世界上，真沒有免費的午餐嗎?”

　　曲燕秋下午說的話，陳泉並不是全能理解。

　　“怎麽沒有?你現在吃的是啥?”

　　夏彩斌用筷子，叮叮當當，敲著陳泉的飯碗。“你的午餐不但免費，晚餐和早餐，也是免費的！”

　　“哦，那沒事了。”

　　陳泉的心情，突然就輕松起來，捧起飯碗，使勁往嘴裡扒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