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容思緒微轉,頓時改變了主意,往那邊而去。
既然已經來了,她倒是要看看,那中年男人到底在搞什麽鬼。
順便也給柳青山摸清楚情況,以便他新官立威。
陸容這樣想著,就朝著那邊而去,穿過亂墳堆和荒涼雜草,繞過兩座小山丘,總算接近了目的地。
遠遠的還沒靠近時,陸容就感覺前方的陰煞之氣無比濃鬱,幾乎壓的人心頭沉重,喘不過氣來。
這令陸容意識到,此地的死魂超乎尋常的多。
怕是不好解決。
而空氣裡的那些死魂還在爭先恐後的往前湧,令陸容更奇怪前面有什麽。
走近了,陸容覺得越來越陰冷,隻好將衣領又拉高。
周圍夜風呼嘯而過,林葉簌簌作響,還有各種不知名的尖銳叫聲混雜其中,擾的人頭疼欲裂,不禁戰栗。
陸容默念了幾句清心咒。
就在陸容往前走的過程裡,四周的死魂像是又發現了什麽獵物,虎視眈眈的盯著陸容,試圖靠近陸容,一團撲向她將她撕裂吞食。
但陸容身上還有雷擊木牌和玄陽簪,對那些死魂的震懾力極足。
使得它們哪怕一直盯著陸容,也不敢湊近。
盯了一會兒,像是意識到了奈何不了陸容,它們不甘心的飄走,一窩蜂的往前湧。
陸容見此,加快了腳步。
在又繞過一座小山丘後,陸容神色微微凝重。
她感受到了法陣的痕跡。
從法陣運轉和周遭的情況來看,確實是無方債局不錯。
就是那個中年男人布下的法陣。
然而,當陸容自林中走出,往前看過去時,她驀地停住,瞳孔微縮。
只見不遠處的偌大空地中間位置,有兩個非常巨大的石台,都足夠一名成年男人躺在上面。
周圍則是一個用不少符紙和紅線圍起來的八卦陰陽陣,開、休、生、傷、杜、景、死、驚八個方位各擺放著一具已經腐爛的只剩白骨碎肉的陳年死屍,觸目驚心,詭譎極惡,以朱砂與狗血相鎮,用的卻是引邪大凶之法!
方圓數裡內,此地的死魂數量達至最多,陰煞之氣也是最濃,幾乎帶了凌厲銳氣,逼的人不由後退。
可令陸容怔住的不是這個法陣。
而是那法陣中央的兩個石台中的一個,上面已經有了一個人。
那個人——陸容熟悉極了。
隨著陸容的到來,法陣內的死魂像是受到了某種驚擾,嘶吼的越發駭人,瘋狂的往法陣中央湧去。
可石台附近卻像是有一層無形的屏障,無論死魂怎樣橫衝直撞,都難以進去。
它們的異狀,令石台上坐著的人察覺到什麽。
那人就緩緩抬起頭來,露出來蒼白俊美的面容,面部線條輪廓分明,五官深邃而寡淡,漆黑鳳眸深處滿是難以企及的冷漠,顯得又蒼又涼,神情沉斂而克制。
古井無波般的目光瞥向陸容這邊。
對上陸容視線的這一刻,他也倏地怔住,幾乎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愣愣的望著陸容,沒了別的反應。
陸容這下終於能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人。
法陣裡的人,居然真的就是連神機。
再回想起自己方才的猜測,陸容心臟瑟縮了下,頓時震怒。
那個中年男人果然是為自己設的無方債局。
但他看上的載體居然是連神機?!
他怎麽敢??
陸容來不及想連神機為什麽會在這裡,立即拔出發間的玄陽簪,手自上面抹過,金光過後,就已是一柄長劍。
法陣裡的連神機這時候也終於反應過來,怔怔的看著陸容,立即起身。
見陸容握著手裡的長劍就要過來,他意識到陸容想做什麽,也來不及想別的,立馬道:“這個法陣已成,陣法特殊,不能強行破陣,否則會傷到你——等等!”
這話還沒說完,連神機聲音戛然而止。
他眼睛微微睜大,瞳孔驟縮,幾乎失聲。
陸容根本就沒聽進去連神機的話,持劍闖過來的同時,手心在劍刃上狠狠抹過,以自己的血液加持法器威力。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靈寶符命,普告九天;斬妖縛邪,卻煞萬千!”
“——破!!”
隨著陸容最後一個字音落下,她劍印已成,反手揮劍用力一斬。
刹那間金光怒綻,周遭所有死魂發出尖銳刺耳的叫聲。
連神機此時身上還有傷,被威壓震的踉蹌一步,後退跌坐在石台上,心口劇痛。
但他顧不上自己,抬頭看向陸容的方向。
下一刻,憑空忽起“砰”的一聲炸響。
金光盡散後,連神機看著眼前的一幕,面上一貫的冷靜沉穩終於消失。
整個法陣被陸容那一劍毀了個徹底,被安置在八個方位的死屍也都被毀,變成七零八落的碎骨腐肉。
而空氣裡那些數量驚人的死魂,消失殆盡!
就在他的正前方,陸容半跪在地上,手中的劍沒入地面,支撐著她發顫的身子。
她抬頭看向他時,連神機清清楚楚的看到陸容嘴角邊緩緩流下的血跡。
連神機面露慌色,壓下已經到喉嚨口的腥甜,快步向陸容而去。
陸容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力甩了甩頭,緩解腦袋裡的刺痛和嗡鳴。
她余光裡瞥見連神機走向了她,就想站起身來。
沒成想,她有些脫力,腿腳一軟,差點摔倒。
但沒有摔倒在地。
最後一刻,連神機撲過來,及時扶住了陸容。
陸容微微喘著氣,抓著他的手,抬眼看向他,盡力看的清楚些。
問:“傷到你了嗎?”
連神機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乍然得遇陸容的驚喜,完全被陸容此刻不要命的舉動嚇得一乾二淨。
“你……你……”
連神機薄唇微張,到底也沒說出什麽來,一把將陸容拽進懷裡, 緊緊抱住她。
“這是無方債局!”
陸容也沒力氣推開他,靠在他懷裡,說:“我知道。”
連神機又被氣笑了。
“你知道?你知道什麽知道?!”
“無方債局只要入陣之人不全,最後一步沒有完成,天明後旭日東升,死魂消散,我就不會有事,那時候解陣才最為穩妥!”
“你……你……”
陸容靜靜的聽他說完,低低的哦了聲。
頓了下,她又問:“那我沒有耐心等那麽久,怎麽辦?”
連神機聽得心底軟的一塌糊塗,抱得她愈緊,低沉嗓音逐漸低啞。
低低歎道:“陸容,你真是……在要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