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顧鈞一下子卡了殼,愣愣的望著顧深。
顧深就那麽坐在那裡,冷靜的回視著他,甚至一慣冷肅俊容上,難以控制的多出了些對他的無可奈何。
“不對……”
顧鈞逐漸回過味來,心頭一跳。
“哥,你要那些物資做什麽?現錢、軍火……這些顧家都用不上,”
別看外界傳的顧家好像多麽多麽厲害有背景,手底下的幫會人多麽多麽不容小覷,但那都是他們傳的謠言。
顧家的底子,比他臉還乾淨!
顧家商戶出身,要是租界淪陷,到時候顧深都不一定能上任成功,更不可能用到軍火了!
顧深沒說話。
靜靜望著顧鈞片刻,他平靜道:“我已經讓人給你收拾好行李,等會兒管家會直接送你去紅顏家,接上紅蓮,你們兩個人今晚就離開租界。”
顧鈞一下子睜大雙眼,快步繞過辦公桌。
“我不走!”
“你已經答應我了。”
“那也不是今天!”
“聽話。”
“顧深!”
顧鈞終於沒忍住直呼他名字,“就算我答應你了,可我現在怎麽走?你要跟外國人合作!那是即將攻陷租界的人!你連說都不說清楚,我不會走的!”
顧深抬眼看他,微微歎出口氣。
這次他沒再和顧鈞說下去,直接揚聲叫道:“來人!”
話落沒幾秒,書房的門再次被人推開,管家帶著幾個五大三粗的保鏢進來,誠惶誠恐的行禮。
顧深眸色微斂:“把他綁起來,直接送走。”
顧鈞難以置信的看著顧深。
那幾個保鏢得令,二話不說就衝了上來。
顧鈞堪堪回神,轉身就要跑。
但他晚了一步。
他被顧深精貴養了那麽多年,更不是訓練有素的保鏢的對手,不到一分鍾,就被幾個保鏢牢牢綁了起來。
顧鈞扭頭衝顧深道:“哥,你不能這麽做,我沒答應走!我不走!”
顧深微微偏過頭去,不去看顧鈞,聲音冷淡:“送走。”
管家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應了聲,指揮保鏢把顧鈞抬出去。
顧鈞劇烈掙扎。
“哥!顧深!你今天要是真的把我這樣送走,我會恨你的!”
“哥!你讓他們放開我!”
“顧深!”
顧鈞炸毛的叫聲逐漸消失,顧深靠著椅背,抓著椅子扶手的手因用力而露出青筋。
他掐著眉心,沒坐一會兒,還是忍不住起身走到窗邊。
外面就是顧家偌大的庭院,一輛車停在下面,顧鈞被管家和幾個保鏢費力的塞進車裡。
車子駛離了顧家。
顧深眼底愈發晦暗,臉色冷沉。
這時,書房的電話響了。
顧深在窗邊又站了會兒,才去接電話。
……
與此同時,另一邊。
陸容和戌影出了北邊碼頭後,就在約定好的地方等連神機他們。
戌影實在不想看見連神機,興致缺缺的先行回去。
旁邊就是家賣茶水和點心的攤子,陸容過去坐下,並要了壺白開水,耐著性子等。
不曾想,最後等到的只有亞斯。
亞斯一來,就把陸容已經晾好的白開水咕嚕咕嚕喝下去。
陸容來不及阻止,隻好又拿個碗倒滿。
等亞斯喝完,她問:“連神機和鄭明則呢?”
“嗐,連神機說想看看那高田住處在哪兒。鄭明則……”亞斯頓了下,說:“說是有事,自己先回去了,”
陸容哦了聲,沒興趣多問,就道:“那你也回去吧。我去找連神機。”
“哎哎哎,不用。”亞斯趕忙攔住陸容,“連神機讓我轉告你,不必去找他,他很快回來。他還讓我帶你回去早點休息呢。再說了,小容容,那高田早就走了,你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啊。”
陸容一聽,也就坐下,淡淡道:“我在這兒等他。”
亞斯又問:“對了,顧深他弟弟怎麽在你們那兒?”
“意外碰上的。”
“這樣啊。”
亞斯見陸容真要在這兒等連神機,擔心陸容一個人,也留下來陪她一起等。
不料陸容直接趕他。
這使得亞斯頗新奇的打量陸容好幾眼,嘖了兩聲,“這有了對象的人就是不一樣呀,小容容,你居然開竅了,現在都會嫌別人是電燈泡了。”
陸容面無表情看他。
亞斯一看陸容這表情,就知道陸容想揍他,嘿嘿笑了幾聲,就起身道:“行吧,那我回去了,你一個人注意安全啊。噢,不對,碰上你,得是別人注意安全。”
他又笑嘻嘻嘴賤了幾句,直到陸容手摸上腰後,作勢要抽出匕首,這才腳底抹油開溜。
攤主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婆,見陸容一個人坐在那兒了,好心的問道:“姑娘,你是等人吧?看你還要等挺久,要不要吃碗餛飩?”
陸容奔本想說不用,思及連神機,又改口道:“兩碗。麻煩包好後,等人來了再下鍋。”
“得嘞!”老婆婆應道。
陸容垂眼看著手裡的杯子,思索幾秒,就翻出亞斯給她的那份資料仔細看一遍,邊看邊等連神機。
夜深人靜,街頭空蕩蕩的。
除了打更人的叫聲,就還有老婆婆燒火時火星劈裡啪啦的微弱聲音。
寂靜裡,不知何時,突然夾帶了些冷清的鈴鐺聲。
陸容沒注意,喝了口水,繼續翻看。
然而,沒一會兒,那鈴鐺聲停在了眼前。
有人敲了兩下陸容面前的桌面,清潤男聲隨即響起:“請問這裡有人嗎?”
陸容動作一頓,微微抬眼,映入眼底的是隻骨節勻稱修長的手,冷白腕間帶了隻銀質精巧的小鈴鐺。
順著往上看,陸容看到一名帶著半張面具,白衣黑褲,身形落拓挺拔的男人立在桌前。
從她這個角度,只能看到男人線條分明,弧度漂亮的不像樣的下頷,以及一雙狹長黑眸。
陸容微怔,眼底閃過一絲驚豔。
這男人有一雙很好看,甚至可以說的上是漂亮的眼睛,眼神卻平靜無瀾,帶著幾分出塵的寡淡,像是疾風驟雨也吹不起一絲波瀾。
不知為何,陸容心底沒來由的掠過些陌生又奇怪的感覺。
男人頭微垂,望著陸容,唇角微彎:“看來是沒有人了?冒昧拚個桌。”
他回頭叫老婆婆,聲音清潤:“兩碗餛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