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也不妙。
當然劉瑾這麽操作還是有點好處的,至少崔岩都做了核算,治河工程動起手來不至於一點思路都沒有。
不要認為能核算清楚帳就行,這些規劃都需要做過調研的,石料從哪采,怎麽運,需要多少人,怎麽分派活,林林總總,旁支末節繁瑣得很。
王文素算帳再高手,專業帳要怎麽算他不懂,還好崔岩提前了半年著手,不然都不用來了,來不及。
還是解了燃眉之急,首先是水泥,沒有水泥金龍口的堤根本不敢扒。
因為水流的衝刷人力控制不住,一點點水流就能將長長的一段堤壩牽連著崩潰。
只有加固了兩邊,掘開堤壩才不會引起連鎖反應,這就是崔岩說的凶險所在。
在驗看過了水泥的效果後,崔岩終於放心了,當即交帳,他的這班崗算是守住了。
原先崔岩還怕白費勁,規劃得再好,沒法執行都是假的。
老頭是個很實在的老頭,沒有其它朝臣那種所謂的風骨,或者這也是他老而不倒的原因所在。
靈活,實用,圓滑,但也有堅持。
而且從崔岩身上朱厚照再一次驗證了一條,士大夫中不是沒能人,但精力都沒放在正事上,整天忙著勾心鬥角,實事全耽誤,還拖著一群人落了水。
他不乾,旁人也別想乾。
馬上朝臣們又證明了他們幹啥啥不行,攪事第一名的秉性。
朱厚照親臨一線還順手將京中的火苗給掐了,王瓊被緊急調動,跟劉瑾打不起來了。
但在朝中又掀起了波瀾,這鍋水叕要開一遍。
皇上要動河堤,還改運河的路線,驚天的大事,連跟臣工們議都不議一下,死祖宗了喂。
而且河道總督不是常設,原來的河道總督尚在,又調一個右副都禦使前去,這是什麽意思?
擺明了皇上對朝堂一點都不信任。
朱厚照也驗證了他們的判斷,後續又有一道旨意回京,河道總督改為常設,一經就任必須到濟寧,就在黃泛區呆著,治不好河就泡在湯裡吧。
再加上後續傳來的消息,河南巡撫也被召去濟寧,朝臣們感覺皇上就快要另立一個朝廷了。
朱厚照有覺悟,這次進諫的奏疏怕不是論筐了,而是論船稱。
不過山高皇帝遠這招確實是使,這些朝臣沒法追出京城,他們沒有實任是不能私自離京的。
所以就算他們再噴,噴出個天花亂墜來,只要朱厚照不看那些奏折,就不會惡心。
頂多是讓蘇進、趙林和佛保這個秘書班子代為惡心,或許順道牽連一下他們的老師王守仁,但這不用朱厚照操心,當老師不就得頂著罵名麽。
王鏊也有此覺悟。
但這一次王鏊站朱厚照,實情他都親眼看到了,也只有朱厚照的辦法最靠譜,代價也最小,免強可以挽天傾。
如果將這件事放在朝堂上議,那什麽也別幹了,坐等黃河潰堤吧。
陶琰到來了也認為這麽玩天會塌,但只能這麽乾,算來算來,這麽來損失最小。
河南其實也在鬧災荒,陶琰有著非覺切實的感受,如果用南面的河堤硬撐,真要決堤了,就不是幾十萬,上是河南、山東加南直隸數百萬人泡湯。
陶琰支持朱厚照的方案,也願意傾力配合,但他提出了一個很實在的問題,如何發動黃泛區的老百姓離開?
地方官府是肯定沒有這個能耐的,讓他們來,
黃花菜一定涼。 這個瓶頸真是卡到了朱厚照的肋骨。
官府是有轄區的,互相之間得井水不犯河水,地方官員也就只能在他的轄區內行使權力。
打個比方,讓一個縣的百姓撤離,那他們吃什麽喝什麽,住哪裡往哪走,一旦離開了老巢,他們什麽都無法決定。
所以這個組織工作不能交給地方官府,這麽龐大的錢力物力人力,不能分散到地方官府手裡,不然會出亂子。
不是怕他們貪,而是沒有效率,只有一言而決的力量才能解決問題。
王守仁和戚景通站了出來:“用禦營。”
行得通,幸虧將戚景通帶了出來,朱厚照的禦營又多了三千人,實打實的。
如果將神機營、碣石營和登州營撒出去,那麽三營人馬指揮著數十萬流民,確實能在很短的時間完成黃泛區的清理。
人不缺,可這又是一條破壞朝廷制度的事,因為軍隊從來沒有這麽用過。
這麽乾等於將一片區域的所有權利交托出來實行軍管,這不是挖了士大夫的根了麽。
真反噬起來,就算王守仁他們願意硬頂,整個文官體系的反撲他們也頂不住,就算朱厚照想保他們都沒用。
就在眾人遲疑不決時,王瓊終於風塵仆仆地趕到了, 看起來瘦了一圈,眼比兔子還紅,也不知道幾天沒睡。
但王瓊給出了解決辦法:“當發生了叛亂時就能這麽辦!”
這個節骨眼讓誰造反呢?朱厚照甚至都想到了便宜老丈人趙鐩。
可王瓊已經準備好了答案:“周王府就在開封,當年周王晉封是有貓膩的,手足相殘甚烈。”
得罪了寧王府,王瓊認真地查閱了宗室的檔案以備不測。
因為韓文案蔡震與王瓊結識,還挺談得來,也同意寧王有異心的判斷,便幫了忙。
周王府的髒底子只是順手牽羊撿的便宜。
幕友們也給朱厚照提了詞。
【周王晉封案在歷史上也有引爆,不過是在幾年後,已經致仕了的禮部尚書張升被拉出來政治鞭屍,當時的禮部尚書李傑、南京禮部尚書王華等很多人受牽連。】
【最多是周王府內鬥,硬生生扣一個圖謀叛亂,太黑了吧。】
【不黑,周王府不是什麽好地方,也沒什麽好人,歷史上還騙了朱厚照,也因此搞垮了禮部。】
有了答案,朱厚照還得問清楚王瓊:“怎麽辦?”
“當仿王彰故智。”
【說的也是周王府的事,有人向朱棣告發周王想造反,右都禦使王璋隻身前往說服周王交出王府護衛兵權,朱棣以此為例裁撤蕃郡護衛營。】
這就明白了,周王府剛複衛,以他們同室操戈的秉性,這一次可不會好說話。
朱厚照隻得充滿歉意地看向王守仁:“伯安,你得給王待郎再寫封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