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盧劍星走入值堂,對趙禦雙手抱拳道:“回稟大人,各部司職已經分派妥當。”
“嗯,不錯!”
趙禦點點頭,隨即起身來到盧劍星跟前,伸手拍了拍盧劍星肩膀說道:“你的事我也聽說過一些……
不過,錦衣衛百戶職位的備檔事關重大,須要中軍都督親自過問,我與中軍都督並無交情,不過你放心,我會替你想辦法的。”
盧劍星一臉錯愕,沒想到自己心裡的那點小九九,眼前的千戶大人一清二楚。
他既然在錦衣衛效力多年,自然也明白,錦衣衛的權柄雖然在五軍都督府之上,可官面上,中軍都督府乃是錦衣衛名義上的上司衙門,
中軍都督府的最高掌權人,統帥著京師大營,故而官面上乃是掌軍大帥,
而錦衣衛指揮使,掌管衛所,官面上只是掌衛正將而已。
“如此,屬下多謝大人提攜!”盧劍星單膝跪地道。
此刻的他,面上感激,心中卻暗自猜疑。
他和趙禦不過兩面之緣,而且上一次還是奔著找他麻煩去的,他會這麽好心提攜自己?
趙禦懶得去想此刻盧劍星是怎麽想的,畢竟在錦衣衛混飯吃,要別人說啥信啥,估計怎死的都不知道!
只要到時候自己將那一身飛魚服放到盧劍星的面前,一切就都不是問題。
“起來吧,等明日我開具駕帖,你帶著去錦衣衛檔司找韓千戶領一份腰牌,百戶暫時給不了你,你就先做我的貼身試百戶!”
“多謝大人!!”
盧劍星雖然暗自疑惑,但心中也不免多了期盼。
畢竟試百戶和那一身飛魚服,只差半步!
趙禦想了想,隨即從腰身錢囊中取出一錠五十兩的銀子,拋給站在下方的盧劍星。
“拿著!”
“大人,這……”
盧劍星看著手中的銀子,多少有些蒙圈。
又是給升官,又是給銀子的,這千戶到底想要幹啥?!
莫不是千戶大人喜好後山練劍,所以看上我了?
不應該啊,要真的是這樣,小川和沈煉長得不比自己帶勁多了……
趙禦如果此刻知曉盧劍星心中所想,估計打死都不會讓這家夥做自己的貼身試百戶了。
“去將萬錦樓包下來,今日和弟兄們第一次共事,我這個做上官的,自然要表示表示,告訴監司本部弟兄,下晌散衙之後都去萬錦樓,咱們一醉方休!”
趙禦很是豪氣的說道。
現在的趙禦,明面上只有恆泰錢莊那一千多兩銀子,可實際上,說他富可敵國都不過份!
白上國的寶藏,他一個人最起碼拿走了三成!
盧劍星聽趙禦說要請客吃飯,這才暗自松了口氣。
……
“你就這麽信任這家夥?”
等盧劍星出去之後,二哈看了看值堂外,又看向一旁坐在椅子上品茶的趙禦。
在龍門客棧,和西廠番役打過交道的二哈自然清楚,廠衛的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而趙禦卻神色淡然的端起茶杯,淺抿了一口清茶之後,輕聲說道:“說到底,他和趙懷安是一路人……”
二哈聽趙禦這麽一說,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趙禦之所以要提拔這三人,是因為將他們留在身邊,自己最起碼不會被人背後捅刀子。
這其中,除了這三人的心性之外,趙禦還知道他們每個人的弱點!
對於盧劍星而言,
最大的軟肋是那一身羅繡飛魚服。 而靳一川的把柄,就是他那個視財如命的師兄,還有醫館的小娘子。
沈煉最在意的,則是教坊司的那位花魁!
知道他們的心性,又了解他們各自的軟肋,趙禦如果還拿不下他們三人,那還不如直接抹脖子,說不定還能再穿回去……
……
傍晚,西廠散衙。
一大群人在趙禦的帶領下,烏央央的朝著萬錦樓而去。
四周下了差的六部官員和其他人看到這一幕,還以為西廠又有什麽大的動作。
一行人來到萬錦樓,這裡就是當初趙禦踢死皮嘯天的地方。
掌櫃的一看趙禦身上的飛魚服,立刻點頭哈腰的小跑了上來,將趙禦請到了樓上。
“掌櫃的,看見我這一票弟兄了嗎?”
趙禦站起身,來到二樓欄杆處,指著下方三十來號錦衣衛力士問道。
“看……看見了,大人您請吩咐。”
掌櫃的額頭上的冷汗都下來了,這怎麽感覺這一票人不是來吃飯,而是來抄家的?
“都給我照顧好了,有那陳釀珍饈都別藏著掖著,甭替本千戶省錢……”
說著,趙禦將一張百兩的銀票拍在桌子上。
此刻的趙禦,哪裡還有一個正司千戶的樣子,活脫脫一副暴發戶嘴臉。
“明……明白。”
掌櫃的看著桌上的銀票,心裡都開始哆嗦了。
開了這麽些年飯莊,頭一回見到穿飛魚服的吃飯還給錢的!
掌櫃的下樓,立馬安排下去,很快,各種佳釀和珍饈陸續上桌。
趙禦好歹也是個千戶,自然不能和力士們共桌,跑堂小廝將一道道美味送上樓。
不過,每一道菜肴上趙禦的飯桌之前,靳一川都會從懷中拿出銀針,一一查驗。
“看到沒?”
趙禦指著靳一川,對著一旁胡吃海塞的二哈說道:“這個就叫專業!”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氣氛也逐漸的火熱起來,甚至於樓下有力士借著酒膽,上樓給趙禦這個千戶大人敬酒。
而趙禦也是來者不拒,只要有人上來敬酒,不管身份是什麽,全都接了下來。
錦衣衛畢竟武夫出身,三杯酒下肚,大家也就沒有那麽多規矩了。
“大人,聽說您今日為了提攜我們三人,得罪了張百戶?”
盧劍星端起一杯酒,湊到趙禦跟前小聲的問道。
“得罪?”
趙禦嗤笑一聲道:“他也配讓我得罪?笑話!”
“只是……那張英身後有司禮監秉筆趙靖忠撐腰,我怕以後會有麻煩。”
盧劍星有些擔憂的說道。
他這份擔憂, 三分是為趙禦的安危,七分則是擔心自己眼瞅著馬上就到手的那一身飛魚服。
這個世界上,沒有幾人是真的傻。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話說著難聽,但實在!
“放心吧,本千戶早就看清了,他張英絕對不是一隻咬狼的狗!”
趙禦卻絲毫不將盧劍星的話放在心上。
“就是,大哥多慮了,那張英除了克扣咱們弟兄的俸銀,敲詐油水之外,他還有啥本事?”
靳一川酒量不大,幾杯酒下肚,說話也就沒有那麽多顧慮了。
“好在咱們現在調任監司千戶所,跟了大人,再也不用看那小人的臉色!”
說到這裡,靳一川一拳砸在桌面上,有些氣不過的說道:“最可氣的是,大哥還被那小人訛詐去了整整五百兩銀子,哼!”
說完,一仰頭將杯中美酒灌入口中。
“銀子?什麽銀子?”
趙禦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一旁的盧劍星略微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隨即將實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原來當初在錦衣衛,盧劍星為了晉升百戶,特意給了張英五百兩銀子打點上下。
可這家夥收錢之後,卻一再推脫,至今盧劍星都還是錦衣衛的一名總旗。
“那還墨跡啥?!”
正在喝酒的趙禦,聽完盧劍星的話之後,直接一把拎起身側繡春刀。
“大人,您這是要……?”盧劍星一愣,不明白趙禦這是要唱哪一出。
“還能幹啥?自然是去找那狗東西要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