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多福愣在原地,不知道明月姑娘怎麽突然間問起這個,但覺得這真有點不合適。
“不可以麽?”明月姑娘又問。
“每個人總得有一點秘密吧。”蔡多福拒絕道。
“一件法器而已,算什麽秘密。”
“那明月姑娘的匕首可以隨便給人看麽?”蔡多福反問道。
“可以啊。”
明月姑娘答應一聲,左手一揮,一柄八寸長,通體灰白的匕首飛出,就懸停在蔡多福胸前。
蔡多福尷尬笑笑,自己這點小心思,在明月姑娘的單純面前,頓時顯得有些可笑。
他伸出手來,匕首便掉落在他手裡,輕輕一握,匕首沉重厚實,也不知是什麽金屬,仔細一看,匕首竟然浮起一圈藍色的光幕,光幕裡,印著幾行字:“千匕首……”
這柄名為千匕首的神器,可以分裂成各種匕首小刀,最多可以分裂成一百二十八把薄如柳葉的刀片。而且分裂後,刀刃自帶陰煞寒毒,可以減緩敵人的速度。
當然,作為神器,不必糾結變化形狀後體積是不是等量,自己的歸元劍同樣如此。
他星氣湧出,想試一下這柄神器,卻發現匕首被一層薄膜覆蓋著,星氣根本進不去,就好像是一件普通匕首。
明月姑娘在旁邊看見,解釋道:“沒有主人的解封,別人是用不了的。”
蔡多福有些聽不懂,神器有這個功能麽?說明書裡沒注明啊。於是問道:“神器還需要主人鎖上的麽?”
“不是鎖上,神器可以分辨人類的星氣,接受新主人的星氣後,就不會再容納其它星氣,除非主人死去,或者息自願散去神器內的星氣。”
明月姑娘接過匕首,解除千匕首上的星氣,又放回蔡多福手裡。
蔡多福托著千匕首,搖頭苦笑,覺得這姑娘心真大,一件神器就這麽隨便解封給別人用,說:“你不怕我拿著千匕首跑了?”
明月姑娘應道:“我雖然感應不到你的星氣波動,但我體內的噬魔蟲能感知到你的星氣很強,而且你能殺死史宏達,還有剛才吳老大,實力絕對不弱,你還不怕噬魔蟲,真要搶,我也攔不住。”
好吧,明月姑娘只是單純,並不是傻。
蔡多福將星氣注入千匕首,陣法一轉,匕首頓時分裂成兩柄,開始冒著一股寒氣,比這山中的夜風還要陰冷三分,再轉,又成四柄小刀……
神奇的是,不管匕首分裂出多少柄小刀,每柄小刀之間,仍有一絲星氣關聯,操控起來,可以隨意組成各種圖案,絕不是可以用數量堆出來的普通貨色能比的。
說實話,千匕首配合外揣竅訣,絕對是件大殺器,可對自己來說,發揮不出奇恆竅訣的威力,真不如歸元劍實用。
見識過千匕首,蔡多福解除自己的星氣,將它遞還給明月姑娘。
明月姑娘說:“那你的長弓可以給我看一下麽?”
蔡多福哪敢拒絕,從背上取下角弓,遞了過去。
明月姑娘接過角弓,把玩了一會,評價道:“櫟陽城的竅客,是不會用弓箭的,他們覺得這種兵器是普通人用的,不過我看你這角弓,可以儲存星氣,爆發後威力不小,勉強也能算半神器。你從哪裡找到的?”
蔡多福應道:“無意中撿來的。”
明月姑娘沒懷疑這話,繼續問:“你跟我出來的時候,好像沒帶弓箭,這是從哪裡拿出來的。”
“我藏在身後。”
“身後哪裡藏得下,
是放在空間戒指裡面吧?” 蔡多福不想使用奇恆竅訣,又覺得當時的情形,適合用弓箭,才拿出角弓的。取出弓箭後,他又不敢放回去,就怕明月姑娘發現空間戒指。
可明月姑娘也不傻,恰恰相反,她很聰明,而且見識不凡,唯一的問題,可能就是一直獨居,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會耍心機。
見蔡多福不應,明月姑娘沒有追究下去,繼續說:“有一段時間,我專門研究空間戒指的陣法,就想著能不能自己做出空間戒指,可惜裡面的陣法,實在太複雜,一直沒搞懂。”
“你很擅長陣法麽?”蔡多福問道。
“也不算擅長,就是一個人太無聊。”
明月姑娘說著,把角弓還給蔡多福。
蔡多福望著明月姑娘那張天真無邪的俏臉,被明光照成了一朵花,美得讓人不敢直視,忍不住提醒道:“明月姑娘,你以後用千匕首,先把匕首分裂好再攻擊,別讓人發現這是一把神器。”
“是怕有人來搶麽?就像剛才那樣。”
“對。”
“你是個好人。”
“我不配。”
“你幫我救出那些孩子,還趕走青衣會的人,還不算好人麽?”
蔡多福笑笑,決定給明月姑娘上一課,說:“我們有協議在先,我才會幫你救人,至於趕走青衣會的人,幫你其實也是在幫我自己。再說了,如果我真是好人,就不會放任許向榮夫婦不管。”
明月姑娘驚呼一聲:“你是說還可以繼續查那個許向榮。”
蔡多福覺得明月姑娘理解錯了,又或者是自己說錯了,急忙解釋道:“你這樣的身體,就別再操心人販子的事。”
“我就是活不長了,才想做點正事。”
“你乖乖待在家裡,別亂用星氣,還可以活很久的。”
“不可能了。我剛感染噬魔蟲的時候,情況沒這麽嚴重,但隨著身體和星氣成長,波動越來越大,每一次大波動,我身上的陣法,就必須調整一次,可陣法調整終究有限,重新換套陣法更是不可能。”
明月姑娘說著,轉身望向遠處的櫟陽城,許久,才繼續說:“二十年了,我身上的陣法早到了極限。陰地師已經不敢來看我了,魯神醫每隔兩三年,還會進京幫我診斷一次,這次他說了沒辦法,那就真沒辦法了。”
蔡多福望著明月姑娘映著月光的身影,不知道怎麽接話。
他此時才恍然大悟,原來明月姑娘研究陣法,不是閑得無聊,或者感興趣,是久病成醫。
這世間,哪有什麽興趣和愛好,大家都在為自己努力地活著。想來明月姑娘也不例外。
寒風突然從山腰刮過,吹得乾禿的樹枝輕輕搖晃著,月光又把樹影印在兩人的腳下,不停擺動著,似乎想攪起什麽情緒。
蔡多福覺得應該說些什麽,於是應道:“你想做正事,不一定要追蹤人販子, 你可以做一些,你一直想做,但沒有機會去做的事。”
明月姑娘微微一笑,說:“一直想做的卻沒有機會去做的事,讓我想想。”
“什麽事情都可以,不管大小。”
“我小時候吃過臨江樓吃雞蛇宴,一直想去再吃一次,邊賞江景邊吃飯,這個可以麽?”
“可以。”
“那這樣就有很多,我還想逛柳條巷子的妖獸市場,買很多東西……”
明月姑娘望著遠方,絮絮叨叨地念著,蔡多福很認真地聽著,越聽越覺得心酸。明月姑娘說的,其實都是些瑣碎小事,對其他人而言,就是再普通不過的日常,可就是這些普通人的日常,卻是明月姑娘最需要的。
到後面,他已經聽不清明月姑娘在說什麽,隻順著明月姑娘的目光,看到藍黑相交的天邊,那一道連綿起伏的山脈的輪廓。
“明月姑娘既然想到了,那就大膽去做。”蔡多福安慰一句。
“我身上有噬魔蟲,不能亂跑。”
“有些事可以想辦法的,比如去臨江樓吃飯,我想以明月姑娘的實力,包下來吃一頓還是可以的。”
“說的也是。”
蔡多福其實也想幫明月姑娘完成一兩件事,沒什麽原因,可能只是因為今晚的月色很好,也可能是因為明月姑娘的美貌,也可能是出於同情。
可想了想,他還是感歎一聲,把話壓了回去。
“回去吧!”明月姑娘轉身說了一句。
“你住櫟陽城哪條街?”蔡多福問道。
“折梅巷臘梅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