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腰穿過暗門,暗道往下,漸漸開闊,走了一段,便見一間逼仄低矮的地窖。不足八平方的地方,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個孩子。
這些孩子,六七歲模樣,雙手綁在身後,連手指都用布條包住,雙腳也用細麻繩綁死,嘴上勒著破布,說不出話,只露出一雙驚恐的眼神,盯著走進來的蔡多福。
應該是多日無人打理,孩子們的屎尿都拉在褲子,地窖裡滿是屎尿的味道,更可怕的是,蔡多福發現有孩子已經沒了氣息,手腳冰涼,顯然死去多時,還有幾個孩子,衣裳單薄,形容枯瘦,已經奄奄一息。
蔡多福看著怒火攻心,又心痛不已,這些人販子,都該死!當初就不應該讓史宏達死得這麽輕松。
他不敢怠慢,急忙用星氣,幫幾個氣息微弱孩子恢復元氣,然後解開他們的繩索,一邊安慰道:“別怕,我是來救你們出去。”
……
費了不少時間,蔡多福終於將十四個孩子都送了上去。
七男七女,稍稍問了一下,都是六歲左右的孩子。不幸的是有三個孩子已經死去,輸入星氣都救不回來。
剩下十一個孩子,蔡多福全部用星氣檢查過身體,確認沒有受傷,然後借著夜色,趁明月姑娘看不到,從空間戒指取出溫水袋——空間戒指保溫效果不錯——倒入白糖,分給孩子們喝了。
他空間戒指裡有不少食物,但都是比較難消化的食物,如燒餅肉食之類的,他不敢給拿出來給孩子們吃。
最後沒辦法,只能再浪費一些星氣,先給孩子們補充一下元氣,順便幫他們驅寒保暖。
明月姑娘身染噬魔蟲,不敢上前幫忙,只在旁邊看著,顯得有些著急,也很心痛,特別是看到那三個死去的孩子,眼圈都紅了。
“如果能早點來就好了。”明月姑娘喃喃自語,都快哭了。
這話說得蔡多福都有點愧疚,他不知道自己殺死史宏達,會不會導致這三個孩子死去,但真覺得有些愧疚,反觀明月姑娘,明顯是過於自責了。
他安頓好孩子,走過來對明月姑娘說:“明月姑娘,是人販子殺死他們的,你救出這些孩子,已經做得很好了,別想太多,當務之急,是先想辦法安置這些孩子。”
明月姑娘說:“我已經讓溜溜去帶人過來了,冬梅會幫我們處理的。”
蔡多福會意,便陪著明月姑娘,便守著這群孩子,站在余公館門前,等著有人前來幫忙。
不一會,果然看見溜溜率先跑了回來,後面還跟著一輛牛車。
牛車從鳳凰大街方向折進來,速度極快,前面那頭青牛,頂著兩根長長的板角,月光下,板角青黑發亮,一雙牛眼炯亮閃光,卻是三階妖獸板角青牛。
用妖獸拉車,這真不是一般人家。
趕車的,是個年近三十歲的女人,氣息有些古怪,不似普通人,倒像是剛入門修煉隻開一竅的竅客。
牛車緩緩在明月姑娘跟前停下,明月姑娘說:“孩子找到了,你先帶他們回去。”
那叫冬梅的女人答應一聲,轉身望向站在角落的蔡多福。
蔡多福早已退到路旁牆角陰暗處,微微側身,將自己的臉隱藏起來。
“他是我找來的幫手。”明月姑娘解釋道。
冬梅倒不敢懷疑,急忙領著十幾個孩子上車。可這些孩子,都很害怕,不肯上車,有兩個男孩,更是衝到蔡多福跟前,抱著他的大腿不走。
蔡多福急忙解釋:“這牛車是來送你們回家的。
上去吧。” 哄了一會,終於將十幾個孩子送上車,幸好牛車不小,都能擠進去,連那三具體屍體,都藏在車後,用布遮好。
望著女人趕著牛車漸漸遠去,轉入鳳凰大街,蔡多福覺得自己也可以走了。
“明月姑娘,我也要走了。”蔡多福拱手告辭。
明月姑娘望著蔡多福,說:“你還不能走。陪我去一趟五通縣,還有一批孩子要救。”
蔡多福微微一愣,抬頭正望見明月姑娘那張絕美的俏臉,滿是倔強和固執,眼裡還含著幾點晶瑩的淚花,一時不忍拒絕。
其實五通縣離櫟陽城僅二十多裡路,坐馬車當天就能來回一趟,不算遠。再看明月姑娘,也是真想救人,他一時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明月姑娘解釋道:“溜溜需要你的星氣,我剛才看你為救那些孩子,不惜動用星氣,我想你也不願看著五通縣那一批孩子死去。”
蔡多福笑笑,其實他沒那麽高尚,只是不忍心而已,於是說道:“明月姑娘,我可以幫你,但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我身上有噬魔蟲的事,你要幫我保密。”
“就這個?”
“身染噬魔蟲,很容易引起別人恐慌,我也是沒辦法。”蔡多福解釋道。
“好,我可以理解的。”明月姑娘點頭。
“那明天天亮時,我在城南門外等你。”
“不行,今晚就必須走。”
“晚上的路可不好走,而且城門也關了,出不去的。”
“坐我的牛車,可以出城的。天亮前就能到五通縣。那邊也耽擱了三四天,不得再拖,今晚必須出城。”
“好吧。”蔡多福隻好答應。
談完正事,兩人仍站在日新街余公館門口,靜靜地站著,任由月光灑落在四周。
站了一會,蔡多福突然感應到明月姑娘體內的噬魔蟲有些躁動,轉身望去,只見她俏臉浮起兩團紅暈,越發嬌豔動人,可他也很清楚,這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
“明月姑娘,你這樣的身體,其實不應該出來。”蔡多福說了一句。
“我心裡有數的。”明月姑娘應道。
蔡多福暗歎一聲,不敢再說。
冷清的日新街,頓時又恢復平靜。
……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個叫冬梅的女人,趕著那輛青牛車又回到日新街。
當聽明月姑娘想去連夜趕往五通縣,冬梅撲通一聲,跪倒在明月姑娘面前,哭喊道:“你不能去啊,長途跋涉,車馬顛簸,你身上的陣法很容易出現波動,會出事的。”
“五通縣也不遠,走慢一點就行。”明月姑娘不以為意。
“孩子們的事,我立馬托人去救,你沒必要親自奔波。”
聽到這話,明月姑娘頓時有些生氣,說:“櫟陽城這幾個孩子你都找不到,五通縣那邊你找了幾天吧,能找到麽?”
冬梅急得連連磕頭:“那也不能讓你去啊。”
明月姑娘說:“當初你讓我去殺人販子,可不是這麽說的。”
“人販子已經伏誅,就沒必要再冒險啊。”
“我殺人販子是為了救那些孩子,現在連孩子都沒找到,怎麽能半途而廢。你不用多廢話,準備出城。”
……
蔡多福在旁邊聽著,覺得事情很是不妙。
且不管明月姑娘什麽身份,但可以肯定一點,明月姑娘的家人絕對不允許明月姑娘出門的。哪怕外面有天災人禍,都會把她保護起來,讓她無憂無慮過完這一輩子。
一個奴仆,敢挑唆主子出來殺人販子,這已經很不正常,何況是明月姑娘這麽特殊的人物,敢讓她前往五通縣殺人販子,這個叫冬梅的侍女,絕對有問題。
冬梅想殺人販子,目的已經達到,自然不敢再讓明月姑娘亂跑,因為明月姑娘這樣身體,很容易出事的。
而明月姑娘一心想救孩子,特別是看到剛才死了三人,更是鐵了心想救人。
蔡多福其實也很矛盾。
此去五通縣,幫忙救人是沒問題的,但明月姑娘真出了事,責任重大,招來明月姑娘家人的追究更是麻煩。
他也不敢貿易去消除明月姑娘身上的噬魔蟲,因為明月姑娘身上的噬魔蟲,遍布全身,又有陣法維持平凡,情況很複雜,他沒把握能救人,萬一出了差劃,救人變成殺人,責任更大。
正當蔡多福想著要怎麽勸她留下來,明月姑娘卻是鐵了心,說:“魯神醫說我這樣子,也活不了多久。不如就讓我做些我想做的事,不然我會後悔的。走,現在就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