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神之王向鼻腔冒出火焰的巨狼投出必中的長槍,流星般的光芒直指對方的心臟,可惜祂的戰運並不佳,早有防備的巨狼用爪子擋下這一擊,“岡格尼爾”在堅實的層疊肌肉裡帶出大蓬血花,一擊不中正想回到自己的主人旁邊。
芬裡爾足以直頂天穹的巨顎已經籠罩了奧丁,八足天馬慌忙的往後撤離,但馬蹄踏地的速度又如何同嘴巴閉合的速度相比,蒼顏白發的神王眼中無悲無喜,祂對自己頭頂籠罩的死亡陰雲早有預料。
“鏗!”各種骸骨形成的巨盾頂住了咬下的尖牙,阿薩德拔出海姆達爾的寶劍,深深刺入芬裡爾的上頜,用盡全身力氣攪動起來。“嗷吼!”巨狼吃痛的把二人一馬從自己嘴裡吐出來。
奧丁向著及時趕到的阿薩德感激的點點頭,祂召回自己的長槍,再次奮力投出,這次在芬裡爾反應不及時狠狠的扎入它的眼眶,讓這頭魔狼變成了和祂一樣的獨眼龍。
“防禦交給我。”姍姍來遲的提爾終於趕到,他向奧丁告罪一聲,拍拍阿薩德的肩膀,架起人高的巨盾一馬當先向前衝去。
大如山嶽的魔狼此時卻不著急再進攻了,它用兩個指甲從眼眶裡鉗出牙簽大小的“岡格尼爾”丟到一邊。芬裡爾看著直衝而來的獨臂戰神,毛發濃密的狼臉露出極為人性化的複雜表情:“提爾,我並不向和你為敵。”
當時洛基留下的這怪物三兄妹,奧丁用祂能看到未來的睿智之眼察覺到了它們的禍患,其中海拉被流放到冥界美其名曰做著“女王”,耶夢加得則以身軀過大為由被趕到中庭的無邊大海,唯獨芬裡爾沒有借口去把它直接處理掉,只能將其安置在寬闊的世界樹樹冠處。眾神都對它感到畏懼忌憚,唯獨富有正義感的提爾看不下去這欲加之罪,每日都獨自過來給它喂食。
後來奧丁與矮人合作,用六種罕有之物:貓的腳步、女人的胡須、石頭的根、魚的呼吸、熊的腳腱和鳥的唾液製成了咒詛的鎖鏈“格萊普尼爾”,想要以此一絕此患,但須有人騙取芬裡爾主動被套上鎖鏈,最受芬裡爾信任的“飼主”提爾自然被推了出來。
沒人知道他當時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把手腕放進芬裡爾嘴中做為擔保的,受縛後無法掙開鎖鏈的巨狼焦躁恐懼,所有人為解決一個心腹大患都哈哈大笑起來,除了提爾以外,他同時失去了右手和更加寶貴的信任。巨狼深感自己遭到背叛,一口咬下了提爾的手腕,讓他從此成為了倍受眾神譏嘲的殘疾者。
那之後,失去威脅的芬裡爾已經沒有人會去關心了,只有提爾還繼續每日定時定點的給它喂食,然後像是和老友聊天一樣絮絮叨叨的說著自己的鍛煉日常,但受縛的巨狼閉著眼睛趴在樹冠上,再也沒有理過他。
芬裡爾結束了回憶,它咧開尖牙向面前的提爾咆哮道:“不想死就給我滾遠點,丟掉一條手臂的你,還能乾得了什麽?”獨臂的男人不敢去看巨狼的眼睛,用盾牌擋住自己的身體,悶聲說道:“抱歉,雖然很對不起你……不過身為阿斯嘉德的一份子,這時候可沒辦法後退。”
提爾不再說話,雖然失去了右邊的手臂,但日夜磨練的戰技仍然不負戰神之名,足尖踏地便扭身重擊了芬裡爾的膝蓋。巨狼被猝然擊中弱點,跪倒在地,它用怒極的幽綠色瞳孔緊盯住眼前的男人,向他揮出自己的前爪,但力量卻帶著明顯的收斂,竟然一時間被提爾拖在了原地。
“果然如此。
”計劃順利的狡黠之光從神王眼中一閃而過,祂毫不猶豫的投出手中的命運之槍。而阿薩德雖然對一人一狼間的複雜糾葛有些同情,但顯然也不會放過提爾拚盡全力創造的戰機,他把自己的手中的“墓碑”從聚合的盾狀拆散,密集的骨質短刃被接連攢射而出。 此時的芬裡爾完全成為了挨打不還手的大木樁子,“岡格尼爾”和“墓碑”的攻擊可不是這麽好接的,巨狼很快就變得變得遍體鱗傷,渾身茂密的毛發都被血液染紅。
它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了,顧不上在無差別散射攻擊下同樣不好受的提爾,一把將他撥到自己身後。芬裡爾深吸了一口氣,吞天噬地的巨顎張開到最大,強絕的卷吸氣流在它的口中成型,一切有形無形之物都被卷入其中。
“芬裡爾之顎”,象征著萬物終結的本源,只要完全被它吸入到巨口裡,便絕無出來的可能,即使是神王也一樣。阿薩德的手中的“墓碑”再次聚合能量,化為劈碎一切的雙刃巨斧,奧丁則高挺起長槍,欲要駕馭著胯下的八足天馬發起衝鋒。二人都很明白,面對這一招,暫避鋒芒和悶頭抵擋就是死路一條,反而是用自己最強的攻擊迎頭直擊,反而會有將其一舉擊破的可能。
“哢嚓……”,吞噬一切的巨口戛然而止,渾身是血的男人毫不猶豫的跳入那混沌的黑洞裡,他沒有做出任何防禦的動作。芬裡爾悚然一驚,不顧渾身大片爆開的血花,強行關閉了自己的終結之技,沒有完全把男人吞入口中,但他僅剩的另外一隻手臂還是被齊根咬斷,就像它曾經所做過的一樣。
芬裡爾狼頭擺動,直接將雙臂盡失徹底成為廢人的提爾頂飛,它的喉嚨裡不受控制的流淌出湖海般的巨量汙血,它用嘶啞至極的聲音開口道:“認識你這家夥真是我這輩子最倒霉的事情。”
它趴伏在地上,完全喪失了戰意:“算了,戰鬥到這份上真是憋屈至極。反正我本來就沒有多強大的恨意,就這樣結束吧。”
鋪滿整個戰場的狼身從尾部開始緩緩崩解,芬裡爾看向從地上緩緩爬起,囁嚅著不知說什麽的男人,眯起眼睛艱難的舔著對方身上的髒汙,反倒開始安慰起他來:
“不好意思啊,又咬掉你一隻手,但我還是希望你這個蠢家夥能堅強的活下去啊,好死不如賴活著。”
提爾撲到芬裡爾額前,不斷摩挲著它在黏著的血液下結成一團的毛發。巨狼的眼皮耷拉下來,氣若遊絲:“……提爾,將來你如果想養條狗的話,就給它取名……芬裡爾吧。”說完這句話,它便化成迷蒙的光點,消逝在了天地之間。
沒有手臂的男人失魂落魄的往回走著,他淚流滿面,哭的像個孩子。阿薩德邁開步子想去安慰他,被奧丁攔住:“讓他去吧,他的戰鬥已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