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端午節到了,田冰邀請中信去家裡吃飯,算是一起過節了,本來還打算去舅舅家過節的中信,自然是欣然應了田冰的邀約。
到底還是情商太低,他全然沒有第一次登門的覺悟,空著手就去了吳藝,一路上還不斷安慰著田冰不要緊張。
吳藝的後勤外聘人員不少,聚居在學校最偏僻的角落,與藝術殿堂的氣息格格不入,截然成了兩個世界。
中信坦然地跟著田冰進了一間矮房,屋裡有上下鋪、折疊桌、方凳,角落裡雜亂地堆放著一些電工電料。
一隻大電爐上正燒著菜呢,洪蘭正在忙碌著,見有人進屋,她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很是靦腆地站了起來,說道:“你們來了。”
“媽,這是顧中信。”
“你好。”洪蘭含笑打了個招呼。
“阿姨好!”中信也笑著點了個頭。
“你們聊。”洪蘭轉身繼續做著她的菜。
田冰把中信推到了方凳前:“你坐這兒,我去幫你泡茶。”
茶水端來,是非常漂亮的龍井茶,中信聞了聞,又抿了一小口,用表情告訴田冰,這茶很不錯。
“這是王教授送給我爸的,他們都不喝茶,等會兒給你帶著。”
田冰很乾脆,到目前為止,她知道中信就這一個愛好。
中信滿臉堆著賊笑。
“小妹回來了。”
一個小學生模樣的女孩直接進了屋,也不理會田冰的主動招呼,放下書包就拿出了二胡,走到中信旁邊,用身子一拱,將中信擠下凳子,自己端坐下來開始調弦。
田冰伸手扶住差點兒摔著的中信,拉著他來到床邊坐下:“你坐這兒吧,她是我家老三,叫田苗,那兒是她拉二胡的專座。”
二胡聲響起,也就幾個手法,幾個音調,不停地重複著,中信倒也不覺得枯燥,小聲問道:“你怎麽沒學一樣樂器呀?”
“學樂器?你知道一堂課有多貴嗎?二妹和小妹都是跟王教授學的,課時費是省了,可逢年過節,我爸都要送很多的東西,我要再學了,還不把我爸累死了。”
田冰繼續解釋著:“三年笛子五年簫,一把二胡拉斷了腰,我還要做茶壺,哪有時間學呀?就這一點指法,她有空就練,還被老師批評,經常拉著拉著就哭起來了,唉~跟我練武一樣,都是我爸硬逼著學的,小妹根本不想拉二胡。”
“你爸到底是為了什麽呢?小孩子開開心心地不好嗎?”
“還不是想讓她們考吳藝唄。”
“普通高校難道就不香嗎?這樣帶著怨氣學聲樂,就算畢業了,不過是舞台上多了個濫竽充數的罷了,失了興趣的音樂,還是音樂嗎?”
田冰戲謔道:“沒辦法,要不你跟老田說說?”
“我也就是跟你說說而已。”
說完,中信不再言語,認真地聽起了孤單的音符……
果不其然,有一個指法錯了,田苗急了,卻偏偏是越急越錯,眼眶裡的淚珠兒在滾動著,看得中信大為不忍,幾次出聲讓她先停下,放松放松心情再繼續,然而,田苗非但不聽,還送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中信怒意頓生,卻也只能對田冰說說:“如果是我的孩子,我能把二胡砸了。”
田冰一時不知道怎麽接這話茬兒了,她楞住了。
好在老田回來了,一個矮瘦面善的男人,進門就跟中信主動打起了招呼:“你是顧中信?”
田冰趕忙小聲介紹:“我爸。
” 中信急忙站起,嘭的一聲,腦袋撞到了上鋪,他強忍著暈乎:“田叔好。”
屋裡的幾人一起看向了中信,繼而都善意地笑了起來。
“你這個頭兒真夠高的,快坐,快坐。”老田笑著放下了背著的工具包。
“您和阿姨真年輕,跟我大哥大嫂差不多。”中信也笑著誇了回去。
田冰不滿地插話道:“有你這樣比的嗎?”
“本來嘛,就是年輕啊!”中信辯解著,卻是省略了大哥大嫂。
“嗯,我們的年齡還是要大些。”老田依舊笑著。
“……”
有一搭無一撘的閑話著,直到晚飯上桌。
老田問道:“顧中信,你喝酒嗎?”
中信將手中的茶杯示意了一下:“不喝,有茶就可以了。”
老田略帶歉意地說著:“我不會喝酒,我們家也沒人陪你喝啊。”
田冰曾經告訴過中信,她家沒人會喝酒,所以,喝酒自然也就是客套之詞了,恐怕田家也根本找不出酒來。
吃飯時,老田夫婦也沒過多詢問中信的情況,或許是田冰已經告訴了他們,所以,沒有了尷尬,多了些隨意,中信吃得也很開心,第一次登門並不算拘束。
吃完飯,田冰與中信便回了二樓的小屋,中信坐在那唯一的椅子上,田冰則是坐在床邊,她用略帶緊張而又期待的眼神看著中信:“說說吧,我知道,你肯定有話要說?”
中信反問道:“你先告訴我,他們是怎麽知道的?”
田冰的語氣中帶著埋怨:“我媽也在後勤打工,她早就見過你了,還是你那個劉姨告訴她的,那一波人,哪個不是盯著你的呀,你以為你隱藏得很好,別人就不會知道了?其實,人家早就看出來了,我也是沒辦法才老實交待的。”
中信很是不以為然:“知道就知道唄,本來我還發愁怎麽公開這個事兒呢?”
“可你也看到了,我家……”
田冰的話被中信突然的動作給打斷了。
中信把她拉了過來,按坐在自己的腿上,鄭重地說道:“我要和你一起創造我們自己的家,那兒只是你曾經的家,不可忘,亦無需戀,所以,它怎麽樣與我無關。”
田冰依偎在這個並不算太寬大的懷裡,卻收獲了前所未有的安全與眷戀,對於兩人的那個家,她也是充滿了憧憬與向往。
中信低下頭,貪婪著那誘人的體香,突然面帶壞笑地問道:“冰兒,問你個問題唄。”
“嗯~”
“你不會真的是江流兒吧?”
田冰疑惑地仰起臉,中信接著說道:“你看,你爸媽的個子都不高,你怎麽長這麽高呢?按照遺傳學分析,這不科學呀!”
“不知道,你沒見過二妹田禾,她更矮,田苗以後估計也高不到哪兒去。”田冰似乎也思考過這個問題,所以回答得很是平靜。
“哦,不想這個了,反正以後有我呢!”中信緊了緊懷裡的人兒,低頭提議道:“走吧,今天端午,我們去買花傘。”
“買花傘?為什麽呀?”
“在我老家,端午節是要給新媳婦送花傘的!”
田冰羞紅的臉埋在他的胸前:“誰要你的花傘呀!”
“你當真不要?”中信抱緊她,艱難地站了起來,放棄了走兩步的念頭,直接將她扔到了床上:“你好重啊!”
“哈哈,你要多吃點兒,看你瘦的,像個大蝦仁兒。”
“我跟我爸一樣,吃再多也胖不起來。”對於長胖這個事兒,中信早就認命了。
“相信我,以後一定能把你養得胖胖的。走吧,陪你逛街去。”
“走咯,新媳婦兒。”
在吳市,好像不能隨意送傘,讀音和散一樣,特別不適合情侶間贈送。
通過服務員的好心提示並友情推薦,中信放棄了買傘,而是選了一條真絲大方巾,色彩豐富,豔而不姹,淡而不隱,隨意往田冰脖子一掛,眼前一亮的中信,立即就毫不猶豫買下了,價格卻也著實漂亮。
隨後,中信對於田冰的拒絕置若罔聞,硬是推著她去試了一件米色的毛衣,以及一條黑色的半身長裙。
當煥然一新的田冰走出更衣室,中信的眼神兒都有些直了,此時的田冰就像換了個人一樣,身材雖不算太高挑,但165的身高配上高跟鞋也差不多170了,尤其是那豐腴的臀部,完美地烘托了身材,提升了整個人的氣質。
中信又將絲巾隨意地往田冰脖子上一撘,示意她轉上兩圈,而他則左手揉搓著下巴,像造型師一般地欣賞著、構思著。
他打了個響指:“對,把頭髮綰起來,再插根極簡的木簪,就完美了。”
說完,中信轉身就走,直接開了小票去了收銀台,又要拉上田冰去買高跟鞋。這回,田冰徹底不樂意了,徑直向出口走去,不明就裡的人,還以為是小情侶吵架了呢。
結果,花了錢,買了禮物,反倒把田冰給惹著了,中信頗為鬱悶地緊跟著她出了商場。兩人一前一後不言不語地走著,穿過熱鬧的主街,來到安靜的小路上,田冰停了下來,她驀然轉身抱住了中信。
“長這麽大,我從來沒有穿過這麽好看的衣服,今晚就像做夢一樣,我不敢讓你再買了,我怕夢會醒。”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中信痞氣十足地調戲道:“傻妞兒,怕啥呢,我在夢就在,別哭了,給四爺笑一個!”
“大壞蛋,你怎麽那麽壞啊!”田冰破涕為笑,凶巴巴地擰向中信的胳膊,這一回卻像是撓癢癢似的。
剛剛牽手走了幾步路,中信心有不甘道:“要不,咱回去買鞋去?”
田冰輕輕搖了搖中信的手臂,話語帶著鼻音的嬌憨:“不去了嘛,浪費錢,再說,我喜歡穿平底鞋,我就喜歡比你矮一大截的感覺。”
中信也不再堅持,他放開牽著的手,直接搭在田冰的後脖頸,就像是抓了個偷心賊一樣,田冰則把手揣進了中信的衣兜,寧靜的小路上,不斷灑下兩人的歡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