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緒不寧而又疲倦不堪的中信,路過熟悉的小店,他抱著僥幸的心理,走上前去:“李老板,你剛才有看見一個女孩兒跑過去嗎?大概這麽高,長頭髮。”
看到老板搖頭,一向淡定的中信真得慌神了,他在心底不停地呼喊著:“冰兒,你在哪裡?你快回來呀,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真的再也不打牌了,你快回來吧!”
悔恨、無助、孤單一起襲來,中信已然到了崩潰的邊緣,他無力地靠著櫃台,指了指貨架上的二鍋頭:“李老板,給我來一瓶,記帳,回頭給你錢。”
綠綠的酒瓶擺上了櫃台,中信一把抓起,將瓶蓋貼在櫃台邊,一巴掌拍在上面,瓶蓋落下。
他仰頭就喝,一氣喝下了半瓶,仿佛喝的是酸酸甜甜的飲料一般,李老板突然搶過了酒瓶,也不說話,只是朝前面的巷口指了指,眼中分明有些恐懼的神色。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中信看了過去:
一個女孩兒站在大樓的陰影處,穿著白色連衣裙,夜風吹亂了長發,整個腦袋都被罩住了,更有那濃鬱到化不開的哀怨與決絕,彌漫在午夜的空巷……
根本無需辨認,中信立即飛奔了過去,一把抱住了女孩兒,連聲地道歉,更帶了驚喜的泣聲:“冰兒,對不起,我錯了,我改,我一定改!”
那女孩兒任由他摟抱著,搖晃著,像個木偶,夜風飄飛著她的長裙……
“冰兒,親愛的,老婆,你說話呀,你別嚇我呀,我怕……”中信不斷地乞求著,他知道她最是面冷心軟,最受不了自己的可憐樣兒。
“寶貝兒啊,你要急死我呀,可你舍得嗎?說話呀,你快說話呀,罵我也行啊!”
“……”
面對她的不言不語,中信真的無計可施了,只能一遍一遍地重複著,也許是不堪其擾了,她冷笑一聲,語氣中冰寒有酸,怨氣衝天。
“呵呵,你不是最愛你的麻將嗎?現在你放開手大乾一場了,我算什麽呀,我就是個大傻瓜,我還以為我有多重要呢,到頭來,我才發現,原來我什麽……”
中信不等田冰說完,就打斷了她的話,急切地表白著。
“不,不是的,你最重要,我心中最重要的人就是你,輕務必相信,我可以發誓!”
“呵呵,你去跟你的麻將發誓吧,我可承受不起。”
田冰冷笑著,開始掙扎起來,幾經努力卻是無法擺脫,也便放棄了掙扎。
中信的心中稍微松了口氣,只要擁她在懷,還怕說服不了她嗎?誰料想,就在暗自慶幸的當口,她突然再次用力扭動起來。
田冰低吼著:“放開我。”
“不放,就不放。”
兩個人之間,最簡單高效的方式就是耍無賴。
她突然安靜了下來:“你先放開,我不跑了,我們好好說。”
“你真能不跑?”
“嗯,不跑。”
中信知曉她的性子太烈,不能太過禁錮於她,於是,抓過她的手,緊緊扣住她的手指,她只是淡然由著他,既不甩開,也不回應,邊走邊緩緩地說著。
“對於你剛才的話,我信也不信,我相信你對我的感情,但我不敢相信你會為了感情而改變。我們之間存在著太大的差異,我需要的是一個安定的地方,我隻想安安靜靜地生活,而你呢,有野心,有能力,更有孩子氣,你能為了我安靜下來,也容易為了你自己而瘋狂起來。你需要的是一個能照顧你,
能陪你瘋,一切以你為中心的人,我卻不是這個人,你應該去找到她,她才是陪伴你一輩子的人。我們還是分手吧,對你,對我,都好。” 沿著馬路,兩人就這樣牽著手,慢慢地走著,說著,像極了蜜意的情侶。
一聽分手,他立馬急了,大聲反對著:“不,絕不分手,你別想丟下我不管我了,如果有那個人,她只能是你,我不管,這輩子就賴上你了。”
“別孩子氣了,我們真得不合適,就這樣平靜地分手,不好嗎?”
“你想要的生活,正是我理想總的生活,你必須相信我,我從來都沒有改變過,並且,我一直都在為實現這個目標而拚命努力著。”
也許是真的看明白了,田冰的語氣滿著真摯:“你怎麽就是不明白呢?我對你沒有任何幫助,換個人你會更輕松,你才不會那麽累呀。”
“不累,我習慣了,我就是不想和你分開,沒有你的日子,我不知道怎麽辦?失去你我真的會崩潰的。”
“我相信,現在的你肯定舍不得,也肯定很難過,等你出趟差回來,也許,你就習慣沒有我了。”
“你~你怎麽就是不相信我呢?我是真的真的不能沒有你啊!”
中信只能不停說著蒼白的話語,她卻是頑固著自己的意見。
“沒有我,你會過得更好。”
“沒有你,我會生不如死。”
“不,你會活得更滋潤。”
“我要怎樣才能讓你明白我的心呢?”
中信停了下來,他用力地拍打著腦袋,他找不到可以表明心跡的語言了:都怪那二鍋頭,按照平時的酒量,早就應該暈了呀,現在怎麽一點兒感覺也沒有呢,非但沒有醉意,還異常得清醒,腦袋裡卻又是空空如也。
田冰站著沒動,也沒有說話,轉頭看著路口的紅綠燈,不知在想著什麽……
看著偶爾駛過的汽車,中信驀然冷靜了下來,想起初來吳市的那晚,他的神色越發變得落寞與蕭索,他喃喃低語著:“那行吧,分手就分手吧,我還折騰什麽呀,我困了,也累了!”
中信淒然一笑,松開了緊扣的手,緩緩向著馬路中間走去……
手裡一空,田冰轉過了頭,就是這稍一愣神的工夫,中信已經穿過了一條車道,她一步竄出,追了上去,拽住了他的手,怒吼道:“你混蛋,你想幹什麽?不想活了嗎?”
“放開,我真的累了。”中信淡淡地回應著,並試圖甩開被抓住的手。
田冰始終用力地抓著,並厲聲呵斥道:“你忘了你的理想了?你的顧家,你的心霞,難道你都不要了?”
“呵呵,多可笑啊,我何德何能啊?我就是孤零零一個人,我能顧得了誰呀?誰又能顧得了我呢?你放手吧,我不想再累了,想解脫了。”
選擇了逃避的中信,語氣平淡,神色安詳,他輕輕扒開那緊抓著的手。
“好啊,我也累了,我陪你。”
說完,她向著馬路中間衝去,不遠處,一輛桑塔納疾馳而來……
“冰兒,你……”
一瞬間的變故,中信顧不上多想,快速追了上去……
吱~
刺耳的刹車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車子堪堪在兩人身前停了下來。中信已經抓到了她,他用另一隻手撐在了引擎蓋上,這才避免了兩人摔倒。
深夜還在路上奔忙的人,或許也都經歷過曾經的刻骨銘心,司機沒有搖下車窗謾罵,而是靜靜等在車上,看著兩人相扶相攜到了路邊,這才啟動車輛離去。
“你幹什麽呀?你幹嘛要這樣衝動啊?多危險啊!”
中信全然忘記了誰才是始作俑者,他怒吼著,教訓著。她並不反駁,而是雙眼噴火地瞪著他,全然沒有一點兒受驚的樣子。
中信頓覺無詞,與她對視了起來……
兩人僵持了半天,她突然長歎了一聲:“唉~你怎麽就是長不大呢?”
說完,她便沿著人行道獨自向前走去,中信趕上前去,牽起她的小手,兩人就這樣漫無目的地溜達著……
仿若初戀時的牽手,似乎一切就這樣煙消雲散了。
“冰兒,我們回去吧?”
“這樣的事情經歷過多少次了,你還記得清嗎?”
“所有莫須有的不愉快,我都不記得了,唯一能記得的,是你的好,是我不能沒有你!”
“一次次的爭吵,我真的怕了,不知道下一次會在什麽時候發生,更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對不起,就當我反悔了,我真的不能再陪你了。”
“不是這樣的,你應該清楚,你對我有多重要,沒有了你,我真的不知道我該怎麽活,我什麽都不會,我已經習慣了有你的日子。”
“換個人,你也會慢慢習慣的。”
“不,你是我一生的伴兒,誰也不能改變!”
當年,因為懦弱,他失去了她,這一次,他再也不會放手了。
“等你以後遇到對的人,你就不會這樣說了,我們遲早都是要分開的,就這樣好好的分開,不好嗎?”
“沒有以後,當我一個人來到吳市,我的心是空的,可遇到你之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我的心是滿的,我不再覺得孤單,你若是離開了,又剩下我一個了。”
中信說得很是動情,但言辭之間,他對她的依戀,不過是害怕孤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