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安處是吾鄉,暑假裡的中信,在爐火與汗水間找到了他的心安,每日青菜豆腐卻也吃得安逸,每晚清月伴茶卻也睡得香甜。
新學期,中信對電影的事情全然失了興趣,寫海報也就隨意畫畫,張貼上牆後也便諸事皆休,如此懈怠直接導致了上座率的下滑,在堅持了一個月後,他乾脆讓蕭逸另尋他人合作了。
不知是娛樂途徑增多了,還是因為中信的退出,吳藝電影在殘喘了半年後,便徹底停掉了。
無事一身輕的中信,更多的時間都是呆在學校,每周和田冰約會兩次,玩玩泥巴,寫寫字。
這天下午,中信盤坐在窗戶邊的桌子上,眼睛盯著學校的大門,因為他收到田冰發來的信息,說是下午過來找他。
當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現,中信向田冰招了一下手,就轉身下樓接駕。
遠遠看著,田冰就像跑錯片場的帝企鵝,一件大方格暗色襯衫,外穿了一條黑色燈芯絨背帶褲,看著搭配得不錯,倒也笨拙的可愛。
“天還不冷吧,你怎麽穿這麽厚?”
田冰神色輕松地回答道:“還好啊,我一直都是怕冷不怕熱的。”
“這衣服特顯屁股,你將來一定生兒子。”
中信伸手就要拍上去,田冰閃身躲開,進了宿舍,默不作聲地在床邊坐下。
中信看似大大咧咧,其實卻是心細如發絲,他早已留意到了些許的不尋常。
“開學以來,你好像一直沒有穿過那條裙子,我記得你很喜歡呀。”
“送給二妹了。”
“為什麽?難道是不喜歡了?還是?”中信略有不悅,自己送的禮物怎麽可以隨便轉送給他人呢。
“你別問了,行嗎?”田冰的語氣卻很是不耐。
“我連問問都不行嗎?”中信的心中怒氣已起,他猛地拉開抽屜,卻見鋪滿的散亂鈔票:“不喜歡了,你說一聲,老子給你買新的,這錢夠了吧?”
中信突然的吼聲,把田冰給嚇到了,她怔怔地看著他,委屈的淚水再也止不住了,更罵出了她認為最惡毒的話語。
“你~你混蛋!”
中信的心頓時軟了下來,他稍微緩了緩情緒,將她抱在了懷裡,撫摸著那漸長的頭髮,任由她痛快地宣泄……
過了好一會兒,田冰的哭聲漸歇,中信嬉笑道:“看看,又得麻煩你洗衣服咯。”
田冰推開他的懷抱,看了看那讓眼淚沾濕的衣服,不好意思起來:“你脫下來呀,我馬上給你洗!”
說著,她就動手脫起他的衣服,中信趕忙雙手護在了胸前,口中念叨:“不雅,不雅,君子豈能公共場所袒露身體呢。”
年輕人的情緒說來就來,但也說去就去,兩個人又笑著鬧將起來。
“好了,冰兒,對不起,我不該發火的,我錯了。”中信攬著田冰的腰,將鼻子湊到了田冰的脖頸處。
田冰伸手推著他的腦袋,嗔怪道:“往哪兒看呢?你個色狼。”
“我這是聞香識女人好吧,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你的身份,萬一是個妖精變得不久麻煩大了嘛。”
中信壞笑著,眼睛還在竭力地轉著彎兒,田冰滿臉都是戲謔的笑意,她的手搭在了領口處。
“要不再拉低一點兒給你聞聞啊?”
中信卻是一副色痞的模樣,連連地點頭:“好啊,好啊。”
田冰再次推開那厚顏無恥的腦袋:“想的美,剛才還衝我發火呢。”
中信卻順勢抓住田冰的小手,
平視著她的眼睛,真誠地說道:“冰兒,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啊?咱倆是一夥兒的呀。” 田冰稍顯猶豫,終是實話實說了。
“暑假裡,二妹過來了,她看中了那條裙子,我沒答應她,可就在開學的時候,我媽直接跑到我的房間,把裙子還有絲巾和毛衣都拿給她了。”
透過那看似平靜的神情,中信卻清晰感受到了她的委屈,他再次將她攬入懷中,傲然說道:“好了,好了,冰兒莫生氣,四爺有錢,咱再買,這回你要明確告訴你媽,四爺給買的東西,她無權私自送人。”
有人依靠的感覺真好,田冰破涕為笑,點著他的鼻子:“大壞蛋!”
緊接著,她又怯怯地說道:“中信,我來是想告訴你另外一件事。”
“說吧。”
“陶瓷專業有個學生公開追我,我已經明確拒絕他很多次了,他就是不聽,還說要和你決鬥。”
中信聽了卻是輕蔑地一笑:“喲呵,四爺的女人他也敢追?還決鬥?這特麽都什麽事兒啊,小屁孩的遊戲,不怕,讓他來找我吧。”
田冰的臉上滿滿的憂色:“可我怕他會傷到你啊,那人天天都帶著刀呢,聽說是什麽鎮長的兒子,好像蠻有勢力的。”
“呵呵,帶刀?四爺我打的就是刀,鎮長兒子怎麽了,還不是我小弟?想投胎也不用這麽急吧?”
這一刻,中信的匪氣徹底給激發了出來,似乎他才是骨頭裡長肉的狠人啊!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你們下午有實踐課嗎?”
“有,剛好是他們班的課,我就躲你這兒來了。”
“傻孩子,躲什麽躲呀,我這人有點兒懶,事情湊一塊兒了,我剛好一並解決,也省得我再跑一趟了。”
說完,中信即刻推著田冰站了起來,抬腿就走,根本不做任何解釋說明。
兩人來到吳藝,在工作室門口,中信不再是牽著田冰的手,而是直接攬住她的纖腰,大踏步進了工作室。
外屋裡,一位中年男人正在翻著厚厚的資料,他是教授釉料學的,今天就是他帶著學生上實踐課。
此前,中信經常在工作室廝混,尤其和這位張老師熟悉,兩人還一起討論過多次,中信的動手能力和超高悟性很得他的歡心,他差點兒要強收中信為徒了。
“張老師,您好。”
“喲,我說小田怎麽不在呢?原來又讓你拐走了。”張老師一貫嚴謹,對學生從來都是不苟言笑,唯獨對中信例外。
中信憨憨一笑,轉而問道:“大紅釉研究出來了?”
“還在試驗,光澤度還是不夠,應該還是高嶺土的問題。”
“下周我也來配一副,燒個樣片看看,到時請您再指點指點。”
中信對於化學實驗也非常有興趣,現代大多為金屬釉料,利用金屬氧化物燒結出不同的色澤,如鈷藍銅綠鐵鏽紅。
張老師笑呵呵地說道:“那感情好啊,你要是天天呆在工作室就更好了。”
“那就不打擾您了,我陪田冰拿下東西。”
中信用手指了指裡間,再次攬住細腰闖了進去。
大約七八個學生正在擺弄著一些粉劑,看見中信兩人進來,眼光唰地一下全都匯聚了過來。
中信風輕雲淡地說道:“冰兒,去吧,趕緊的,別耽誤了咱們逛街吃飯嘛。”
從進門到現在,田冰還沒醒神兒呢:“你讓我幹什麽?”
“我的好冰兒啊,你太可愛了,四爺喜歡!”說著,當眾來了個浪漫深吻。
中信溫柔地將田冰扶正,雙手抱拳,對那些起哄的學生朗聲說道:“各位,多謝見證,後會有期了!”
說完,他攬著羞紅了臉的田冰,離開了工作室,在路上,中信非常篤定地告訴她,那人不會再糾纏她了。現在可以了。
兩人愉快地去了商場,之後又去了一間精致的餐館,乘興而回的時候,他們轉道去了她的那個家。
進屋就看見, 洪蘭坐在桌前挑揀著豆子,田苗高坐在上鋪之上。
田冰去和田苗說話了,中信則處理著另外一件事。
“阿姨,您看田冰這套衣服好看不?”
洪蘭看了一眼,隨意答道:“嗯,好看,田冰個子高,穿什麽都好看。”
中信心中暗道:這是什麽話呀,聽著怪怪的,但他嘴上卻在順應著。
“阿姨說得太對了,田冰穿什麽都好看,不過,她這身衣服是我特意為她選的,最適合她的身材,若是換個人穿,那肯定就不好看了!”
洪蘭只是憨憨地笑著,真不知她是否聽懂了中信的意思。
看著那姐妹二人還聊得熱乎,中信耐著性子和洪蘭有一句無一句的搭著話。
撲通~
哎喲~
一聲墜地,一聲痛呼,中信眼角的余光卻是真真兒地看到了,是田苗將田冰蹬下了床。
他趕忙一步竄出,將田冰扶到椅子上坐下,關切地詢問著,那柔情之下卻是噴薄欲出的怒火,深知其性格的田冰只是含淚搖頭,不停地說著沒事兒。
中信轉頭衝著田苗瞪起眼睛,沉聲道:“有多大的仇恨啊?難道你們不是親姐妹嗎?你不知道有多危險嗎?你應該知道點兒輕重才是啊。”
洪蘭似乎早就習以為常,穩坐不動且憨笑著解釋:“姐妹倆鬧著玩兒呢!”
中信看了看洪蘭,張了張嘴終是搖了搖頭,柔聲問向田冰:“真的沒事兒嗎?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帶著無比的遺憾與失望,他扶起田冰,慢慢向著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