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黃總的話,中信露出驚詫的表情,並迅速變為了驚喜,對於黃總的第一印象,他確實感覺很不錯,至少是個好相與之人。
“原來電話是您打的呀,我還和我老婆說起過呢,打電話的人,聽著就非常儒雅博學,有親和力,當時我就覺得,這樣的公司,進來了肯定錯不了,沒想到見到您本人了,看來我的直覺還是值得自誇一下了。”
“顧先生果然也與我想象的差不多,風趣自信,形象氣質俱佳,此次邀請你前來,主要是見個面,熟悉一下。”
中信的誇讚不卑不亢,聽起來非常真摯,黃總也是投桃報李,對其亦是表達出直接的讚賞之意,兩人的交流在愉快的氛圍中進行著……
兩人的洽談到了酣處,黃總突然問道:“顧先生,不知道你可不可以來總部工作?我覺得你做事業部總經理更合適。”
談話的內容出乎了中信的意料,他沒有急於回答,而是略帶疑惑地看著黃總,似乎對方的話並沒有說完。
黃總微微一笑,繼續說道:“是這樣的,公司的發展非常快,而手機的種類也越來越多,公司準備進行銷售戰略大調整,由原來的全品賣場模式,轉為單品的專賣模式,為此,由總部組建幾個品牌事業部,負責指導全國賣場的營銷策劃,你的能力應該更適合這個崗位。”
中信大概捋了一下思路,這個銷售策略與他正在微品精工實施的方案基本差不多,如果離開了吳市,此前的一切,他都將無法顧及,他又怎能半途而廢呢?可看著黃總那殷切的目光,他必須組織好措辭,總不好拂了對方的好意吧?
“黃總,非常感謝您的器重,我確實很想來到這個充滿激情的城市奮鬥,不過,我對自己的能力還有些心虛,或者說,心理上我還沒有準備好,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先在吳省鍛煉一段時間,然後再跟在您身邊學習,您看呢?”
黃總不置可否,轉而問道:“你有孩子嗎?現在多大了?”
“有一個男孩,剛上小學一年級。”
黃總沉思了一下,說道:“顧先生,在總部,省分總經理只是中層,而事業部總經理算是高層了,年薪30起,而且手上掌握的資源更多。你可能不知道,在我們這樣的企業裡,就算機遇很好的情況下,從中層到高層至少需要五年,而遠離總部核心的省分總經理,這個時間會更長,甚至根本沒有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黃總的愛才之意表露無余,中信並非魯鈍之人,當然聞弦歌而知雅意,奈何其身不單,其心有牽,至少,短時間內他必須留在吳市。
“我明白,能聽到您這樣說,我非常感動,我也非常期望能在您的指導下,成為獨當一面的可用之人,即便是在省分,我也是您麾下的一員,就這個事情而言,我暫時傾向於從基層乾起,若您更傾向於我來南市,那麽,請給我一些時間,我和家裡人好好商量一下,您看可行?”
黃總略一思考,臉色不見波瀾,依舊微笑著說道。
“也好,你的意思我知道了,回去等通知吧,有什麽想法隨時給我打電話,本來中午還準備為你接風的,可這臨時有事兒,那就下次吧。”
“好的,黃總,我就不耽誤您時間了。”
“好,那就再會。”
黃總又一次主動伸出了手,兩人禮節性地握了手,又一起出了洽談室,黃總一路將中信送至電梯旁,兩人再次握手道別。
出了大廈,
中信快步趕回了賓館,辦理了退房手續,匆忙去了火車站,運氣不錯,居然還買到了一張硬座票,在中午之前,他離開了南市! 返程的綠皮車,
遊走在都市邊緣,穿行於城鄉之間,
關聯了躁動與安閑,混亂了希望與孤單;
長長的站台,暗淡的黃線,
孩童幾人佔滿了女人的手眼,
行囊太重壓彎了男人的扁擔,
箱包滾動優雅了商務的假面;
隨著沉悶的摩擦,列車緩緩地停站,
卻帶起一陣匆忙與慌亂,
盡皆收起了從容的慵懶,跑步向前,
隻想擠進那塞滿的空間,
或為那兩地的期盼,或為那成功的彼岸,
錯過了,仿佛就是此生的遺憾!
擁擠的車廂,
滿是人體散發的紅外線,
把本應的嚴寒變得很暖,
卻驀然發現,
依窗而坐紅塵盡覽,
不經意間,收獲了幸福滿滿……
中信無言地看著窗外,直到夜色漸漸壓了下來,口袋裡傳來的震動,打亂了他的思緒萬千,他拿出手機,卻見一個陌生的固話來電,長途漫遊,接聽就是浪費錢,本欲掛掉,可轉念一想,這枯燥的旅途才剛剛開始,左右無聊,且聽聽吧。
“喂,你好,哪位?”
“顧先生嗎?我是麗音公司HR,我們上午見過面的。”標準的普通話,甜潤的女聲,全無南音方言的影子。
“哦,你好,請問有什麽事兒嗎?”中信客氣地回應著,耳朵舒服了,心情也會跟著舒暢。
“黃總讓我打電話問問您,晚上是否方便一起吃個宵夜。”
“啊,實在不好意思,我已經在回去的火車上了,麻煩你跟黃總說一聲,對不起了。”
中信頗有些吃驚,午餐本以為只是托辭的客套話, 不曾想,自己匆忙地離去,卻是錯過了可能的推心置腹,女子也有些意料之外,說道。
“真是沒想到,您都已經回去了呀!沒關系,我跟黃總匯報一下吧,祝您一路順風。”
“抱歉了,謝謝你!”
掛了電話,中信莫名感到有些燥熱,這算什麽事兒嘛,難道是自己的領悟錯了?還是心浮氣躁不沉穩呢?本就鮮少機會來南方,南市又是改開的窗口,留下來玩兩天,本就是無可厚非,差旅費也是可以報銷的。
怪自己為了省錢急於趕路呢?還是怪對方通知得太晚呢?
看著窗外越發深沉的陰暗,中信的心境越發繚亂了!
回到吳市,他感到從未有過的疲憊,進了家門就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快中午的時候,才被田冰連哄帶騙地喊了起來。
午飯後,再加上茶水的滋潤,中信總算是徹底恢復了常態,田冰這才關切地詢問了起來,而他也只是含糊地講述了南市之行,很多細節都被他有意無意地省略了,總之,一切未定,似乎等待成了唯一可為。
日子恢復了常態,小茶店越發像個私人的小茶室,出入皆朋友,往來無販售,不解個中意,笑談憂或愁;微品精工越發穩健向好,組織有框架,供應有代工,員工有舞台,管理有閑暇。
太陽一路向南,
越赤道,奔回歸,
雖一往無前,有更新天地可追,
卻也是心有悔,意難違;
轉而向北,雖铩羽而回,
無鷹擊長空可貴,
卻也是醉了隨,陪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