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宇嗷嗷一通亂侃，帶著匪氣更不乏真誠，中信聽了居然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是啊，他宋宇欠著巨額的外債，還能顧及著公司，自己若是一再相逼，那就不是合作夥伴了，而是地道的生意人了，眼下也只有勉力支撐著，寄望於他那邊的行情能盡快好起來了！

　　“啥也別說了，一起撐過這一段兒吧！喝杯茶吧?”

　　中信開始準備茶具，他想邀請宋宇喝一杯了，宋宇卻是手一擺:“別泡了，我還有事兒，馬上就走，現在公司搬過來了，我有時間隨時會過來的。”

　　宋宇並不耽擱，起身就走，很快那轟鳴聲響起，並迅速遠去了，可它轟轟烈烈地來，卻沒能帶來一絲綠意。

　　中信抬手就關了空調，廠家所宣傳的靜音效果，聽在他的耳朵裡，卻如剛剛的V6柴油發動機一般，震心的煩，遠不如感受著暑熱，抽煙想靜靜了！

　　第二天，中信在網站發布了招聘信息，依舊是薅網站的羊毛，隻發布了兩個職位，客服若乾，文員兼前台一名。

　　幾天時間內，求職應聘的電話倒是接了不少，當聽說了公司並不在城區時，便全部給嚇退了，雖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兒，但仍舊令中信鬱悶不已:

　　來到小鎮可能真是一招昏棋，房租雖然便宜了，可面積太浪費了，總的租金並不低;遠離了城區，對於酷愛都市氛圍的年輕人而言，誰又會離開了鄉村再回到小鎮呢?

　　細思起來，能跟著公司遷到小鎮的謝龍等人，不論是為了理想中的願景，還是無可奈何地跟從，也都是殊為不易了！

　　中信的心頭不免再次泛起莫名的責任感，肩頭的擔子似乎更重了，小船已然吃水很深了，他唯有小心翼翼地竭力支撐著，或許堅持到換大船的時候，一切就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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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盾一軟件的此次招聘沒能取得預期，反倒是惹來了一場小風波。

　　面對暫時的招人困難，中信也唯有螺螄殼裡做道場了，他要求謝龍等人暫停手中的工作，分別飾演新的角色，臨時充當客服小姐姐，對呼叫中心進行最後的實戰演練，並要求他們做好長期在崗的心理準備。

　　小會議開過，送走了眾人，中信獨自坐在辦公桌前，皺眉緊蹙，讓軟件開發人員做客服還真有點兒大材小用了，真要這樣做，那成本可就太高了，可眼下又有什麽辦法呢。

　　上帝法則應該加上一條:越沒錢就越浪費錢，越想成功越容易失敗！

　　電話響起，是宋宇打來的，著實罕見，莫非是……

　　中信心中一喜，立即接通了電話:“早上好。”

　　“公司不是在招人嗎?我這邊給你送個人。”

　　中信的神情驀然一滯，原來不是朝思暮想的行情漲了，而是職場常見的塞人。

　　“什麽學歷?應聘什麽崗位?有沒有工作經驗?”常規三連問。

　　宋宇蠻不在乎地回答道:“做個前台要什麽學歷和經驗啊，她是農村出來的，好像學過幾天電腦。”

　　中信無語了:“就這?”

　　“聽她說會打字，會網上買東西，以後你可以讓她看看門，買買東西，管管帳啥的。”

　　中信有些哭笑不得了:“我們公司是軟件公司，我們可以不要求學歷，但這個崗位是文員兼前台，需要有一定的職場接待能力和文案處理能力，至於管帳就更不用談了，我們都是找代帳公司的，專業會計我們暫時還請不起。”

　　宋宇貌似在開玩笑:“廢什麽話呀，

你要不要吧?”　　中信實在有些無奈了:“你讓她來面試吧，如果勉強可以我就要，如果能力實在不行，這個崗位寧願空著，我也不能要，多個人就要多開一份工資啊！”

　　宋宇嬉笑道:“你還面試個屁呀，我跟你說實話吧，這個人你必須要，她是我老婆家的親戚，我老婆已經答應人家了，實在不能用，你就當找個看門的吧。”

　　“那你還問我個屁呀，既然這樣那就讓她來吧。”

　　宋宇追問道:“工資多少?”

　　“基本工資一千八，等公司發展起來了再加。”

　　宋宇似乎有些生氣，聲音大了不少:“就這麽點兒工資，罵人呢?你這是打發要飯的嗎?工資不要給太高了，就三千吧。”

　　中信也大聲反駁道:“怎麽可能，我們這邊工資都是按照標準來的，你滿吳市打聽打聽，剛畢業的普通文員，基本工資就是這麽多。”

　　宋宇估計是真生氣了，聽筒裡都傳出了破音:“我說三千就三千，大不了我來補貼就是了。”

　　“那還來上什麽班呢?乾脆放家裡養著就是了，反正你宋老板不差錢。”

　　“別廢話了，就這麽定了，我還有事兒，掛了。”

　　宋宇也許是覺得有些理虧，也許是受了婆娘的氣，聽完中信的回懟，他直接結束了通話。

　　拿著熄屏的電話，中信有種想砸了它的衝動，這特麽都是什麽事兒呀！

　　時候不大，外面就傳來汽車停下的聲音，鳴笛了兩聲後，兩個茁壯的女人走了進來，帶著一臉傲氣且一馬當先的女人問道:“小顧在那個辦公室?”

　　謝龍被兩人的氣場直接給整暈了，下意識地用手指了指裡間的辦公室，那女人也不道謝，蹬著高跟鞋走了過去，並直接擰開了房門。

　　“你是小顧?”一股香風猛撲了過去。

　　中信微微蹙了蹙眉，大抵也猜到了來人的身份，他不禁啞然了，多少年沒有被人喊做小顧了，一個小自己幾歲且初次見面的女人，卻送上了年輕的祝福，不得不說，教養真的很重要啊！

　　中信的態度很是和藹，直接問道:“我是，請問你是哪位?”

　　那女人膚色極白，面似銀盆，通過嘴唇的殷紅判斷，她可能是在笑著說話:“我是宋宇的老婆凡凡，宋宇都跟你說了吧，她叫婷婷，她是……”

　　中信根本沒有聽她介紹，而是轉眼望去，但見婷婷年齡大約二十歲出頭的樣子，卻有著與年齡極其不符合的豐腴。

　　他在心中腹誹著:看來以後要棄用婷婷這個詞了，眼前之人已然強勢逆轉了傳承千年的詞意。

　　他再一次看向郝凡，相比婷婷，她應該更加珠圓一些，更加高大一些，也更加風霜一些，中信不禁惡趣味地思量:宋宇是那麽清瘦斯文，這倆人晚上鑽了被窩，到底是誰在消費誰呢?

　　見中信遲遲沒有回應，甚至臉上帶著怪怪的笑意，郝凡略帶羞怯地降低了音調，喊了一聲:“小顧?”

　　中信仿若夢醒，隨口答道:“哦，對，小宇說過了，就按他說的辦吧。”

　　郝凡這才志得意滿地轉頭囑咐道:“婷婷，他們三缺一都等我半天了，我就不陪你了，我得趕緊走了，你就在這兒上班吧。”

　　中信聽聞董事長夫人要走，連忙準備好了笑意，正欲站起客套一番，郝凡卻轉身大步走了，那股濃鬱的香味兒都沒能跟得上她的步伐，只能尷尬地留在了空氣中……

　　中信站起身去開了窗，卻見一台猛鳥皮卡已經啟動，郝凡單手握著方向盤，正在倒車掉頭，有著超級龐大的車身襯托，她的身材顯得嬌小了不少，已然比較女子了。

　　為避免影響女司機操控，中信立即離開了窗戶，在茶幾旁坐下，放聲衝著外間喊道:“謝龍。”

　　“來了，來了。”伴隨著嬉笑聲，謝龍竄了進來:“找我啥事兒，顧總。”

　　“哦?”中信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謝龍，隨即指向了沙發:“坐下說，對了，婷婷是吧?你也來坐下。”

　　杵在那兒半天的婷婷，聽到呼喚後，也便扭捏著坐下。

　　中信問道:“你貴姓啊?”

　　“姓金。”惜字如金，似乎很靦腆。

　　“金婷，經停。”

　　中信不自覺地念叨出聲，心中卻在思索著:盾一軟件明明是她的始發站，怎麽就成了經停呢?難道是那個經停?奇怪了，自己今天到底怎麽了，總會不由自主地惡趣味！

　　謝龍建議道:“顧總， 泡點兒茶喝喝唄。”

　　中信指了指淨水桶:“沒水了。”

　　謝龍轉眼看了看，不免疑惑叢生，正待開口詢問，中信卻是自顧自地抽起煙來。

　　短暫的沉默後，中信說道:“謝龍，你先帶金婷去辦一下入職手續，崗位是前台。”

　　“好的。”

　　兩人走後，中信開始燒水泡茶，茶味漸無的時候，謝龍又回來了。

　　“老顧，這個女的是誰呀?剛才填入職登記表的時候，我看她是高中畢業，隻參加過短期電腦操作培訓。”

　　中信將茶葉倒了出來，重新更換著新茶:“你真猜不出來?剛才你喊我什麽?”

　　謝龍賤笑著謙虛著送著高帽:“嘿嘿，我不是看有別人在嘛，跟了你一年多了，也學了不少了。”

　　“那位是董事長夫人親自送來的，你說呢?等下跟那兩位說一聲，只要有金婷在的場合，你們就別喊我老顧了。”

　　“OK，我懂的。對了，老顧，你剛才怎麽說沒水了呀?”

　　“我那是想看看她的態度，結果你也看到了，她坐那兒紋絲不動，能力不足可以慢慢提高，如果耳不聰目不明，那就不用費心培養了。”

　　“嘿嘿，我又學到一招。”

　　“學個屁，職場上哪有招數啊，關鍵要用心，心到意隨，全無章法。”

　　“哈哈~”

　　“……”

　　與值得培養的人在一起時，中信是開心的，傳授與解惑之間，便是最好的紓解，下班回山，又是完美收官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