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凡所言非虛，宋宇的電話果然關機了，中信隻得給田冰打去了電話。

　　“冰兒，不好意思，還得麻煩你一下。”

　　“怎了?這麽客氣。”

　　“宋宇的老婆在公司鬧呢，她那個親戚要工資，我拿她實在沒辦法了，你能不能拿幾千塊錢出來，先把她給解決了?”

　　“唉~老顧啊，真是夠難為你了，那個女人是出了名的潑，宋宇還是在外面混的呢，都被她搞得沒辦法，聽說前兩年離婚了，後來還不是又複婚了。”

　　“是啊，是啊，她算是給我天大的面子了，不多說了，她又電話來催了，你先幫我應付這一關吧，謝謝了。”

　　“你還記得拿了我多少錢嗎?”

　　“好冰兒，你統統記著帳，等我發財了，百倍千倍還你。”

　　“你告訴她，別鬧了，我馬上過去。”

　　說完，田冰立即掛了電話，中信滿面複雜地看著手機，任由它震動著……

　　吳市那邊算是暫時安穩了，兩天后，中信等來了二哥的召喚，他與母親及大哥道別後，趕去了縣城。

　　老二中禮親自帶著中信去了那家信用社，他的那位學生身著工裝，滿面帶著憨笑，滿口喊著顧老師，在他的操作下，二十萬現金轉入了中信的儲蓄卡。

　　兄弟倆回到車上，中禮鄭重地對中信說道:“老四，我跟你講，如果不是你堅持，這個錢我絕不會幫你拿，一分五的利息啊，年息就是18%，真黑啊，就這，還是看在我是他老師的面子上，否則，別人想貸也貸不到啊。”

　　“我知道，二哥，真是太謝謝你了。”

　　“咱們是親兄弟，你不用跟我客氣，爸不在了，我能不管你嗎?但你也一定要爭氣啊，不能總這樣折騰了，咱家裡都是普通人，沒錢給你玩兒啊！這個錢，你只要有錢了，務必要盡快還上，拖一個月就是三千塊利息啊！”

　　“好的，我記下了。”

　　“……”

　　“行，我聽你的。”

　　“……”

　　“嗯。”

　　中禮似乎有說不完的叮囑與教育，中信只能不停地點頭應承著，雖然，有些話過於老生常談，卻也是完全能理解的。

　　“好了，我也不多說了，抓緊忙你的事情吧，現在時間還早，你就直接回吳市吧，別瞎耽誤工夫了，盡早搞出個名堂來。”

　　“好的，二哥，我先把你送回家吧。”

　　“不用了，我走走就到家了，再見。”

　　說著，中禮打開車門下去，用力地關上車門，朝中信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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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錢返回吳市的中信，心情並不輕松，反而感覺壓力更大了:

　　項目開發除了人員工資，便是那隨時需要添置的設備，不經意間，錢就不翼而飛了，尤其是資金不足的情況下，更容易造成因省錢而導致的重複花費，很能詮釋滑雪悖論及節儉悖論。

　　盾一軟件的流程防偽體系基本完成了框架，剩下的細節工作無須他再日日盯著了;

　　平台不出，業務不來，無法改變資金的單向流動;

　　宋宇自己已然焦頭爛額，也唯有陪著他祈禱行情回暖了。

　　眼前之局近乎無解，他不得不為搞錢之事耗費著全部的心力，偶有閑暇卻甚是想念那位令他鄙視的人。

　　防偽平台的項目可謂更大更有潛力，且已經擁有了相當的自主知識產權，若有羅權那樣的人脈及口條，何愁大事不成，何須整日憂煩啊！

　　唉~

　　他長歎一聲，

奈何，術業有專攻，人性有實空，不言善與惡，財富論英雄。　　他又一次去了市內，他要找那位方姐談一談了。

　　那家知名IT企業的省公司經理室內，中信站在大班台前，隨手將一個精致的盒子送到了她的案頭，開口問道:“方姐，沒打擾吧。”

　　她伸手接過，笑言:“你這家夥，還記得來找我呀，我還以為你在山裡面得道成仙了呢。”

　　“切~我有那麽小氣嗎?我若得道，肯定會帶你一起飛升的。”

　　她挑眼看了看他，繼續拆著包裝:“嗯，沒變，還是那麽隨性不羈，你帶著紅顏知己飛升就好了，我就不湊熱鬧了。”

　　“唉~入我眼，皆紅顏，非是我貪，人生百年，知己難求，成仙太孤單，何不嬉戲留凡間?”

　　“喲，還作上詩了。”

　　“你且看嘛，我親自手作，題詞落款，不知方姐可喜歡啊?”

　　包裝打開，一隻青花矮杯顯出了尊榮，其上豁然寫著這句詩詞，她滿眼欣喜地把玩轉動著，更略有羞怯意。

　　“謝謝，太漂亮，我喜歡，只是這番吹捧是不是有點兒高呀?”

　　他偷換著概念:“高嗎?一米八不算高了，我兒子都快要超過我了。”

　　“真是沒法兒說你了，突然來這麽一手，搞得我不知所以了，中午陪我吃飯吧。”

　　“謝了，我本來就打算蹭頓飯的，既然你主動邀請了，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她將杯子放下，仰面看他:“得了，別逗我開心了，說吧，有什麽事兒找我。”

　　“請問我可以坐下嗎?”

　　“愛坐不坐，你一個山中人，還能別那麽俗啊?”

　　他不再客氣，又拿出一份方案遞給了她，這才落座，尋了個舒服的姿勢。

　　她接過方案，神色立刻恢復了嚴肅，開始認真地翻閱了起來。

　　方案再次放回桌上，她鄭重地問道:“你想讓我做什麽?”

　　他嬉笑道:“別那麽嚴肅嘛，肯定不是找你借錢，也不是讓你投資，事關我這幾年的心血，我遍尋記憶，能讓我放心的IT業大牛也就只有你了，所以想請你說說真話，給點評一二。”

　　“我算什麽大牛，你才是大牛啊！”

　　“沒錯，我是屬牛，可我是牛落枯井，無處使力啊，所以，借力是必須的。”

　　“那行，我只能根據我的認知來說說，肯定沒有你研究得透徹。”

　　“咱們都別客套，現在只是就事論事。”

　　“首先，防偽這個項目不算新鮮的項目，很多家公司都在做，據媒體報道，那兩家頭部酒企，每年投在防偽上的資金就有上億元，科技部曾經給予科技進步獎勵就有幾千萬，但實際效果呢?”

　　“不出仨月，假冒盡出，真假莫辨，一場遊戲。”

　　“對，這說明什麽，說明市場很大，同樣難度也很大，我剛才看了你的方案，如果按照你的流程設計，似乎真的能解決這個問題。”

　　他傲然道:“當然能解決，而且，老瓶裝新酒的頑疾也能解決。”

　　她點點頭，繼續說道:“其次，你的這個方案在技術上沒有追新，自成一個閉環體系，相對獨立處理驗證信息，這樣勢必會帶來一個最大的問題，那就是顛覆性的驗證習慣如何養成?如果你還要承擔教育市場、引領消費者使用習慣的工作，那麽，難度將是空前巨大。”

　　“任何一項新的應用都要承擔類似的職責，這也是繞不開的陣痛啊！”

　　“第三點就是，每件商品賦予唯一的身份碼，這對數據庫的要求非常高，用國外的勢必花費巨大，自己開發簡直有些天方夜譚了，若非大廠大資本，誰有實力自己開發呢?”

　　他笑了:“方姐，這個不是問題，我的數據庫就是自主產權的，而且，只要硬件跟得上，千億級數據也不在話下，相應的壓力測試我們已經進行了好幾個月了。”

　　“既然如此，那你跟我說說，如果資金許可，你準備怎麽做?達成什麽目標?”

　　“……”

　　他陷入了一種微妙的狀態，仿佛他的千億級平台已然運行起來，而他正是這台戰車急速前行的指揮官。

　　她的眼中亦是神采飛揚:“難怪你這家夥不願來我們公司呢，你的野心太大了，你的這個平台一旦運營起來，你知道會帶來什麽嗎?這無異於一場小型的商業革命啊！”

　　“方姐，我無意於什麽革命不革命的，我隻想通過這個平台，使得商業的各個環節都能安於本分，廠商致力於質量把控，物流與貿易專注於提升服務，消費者隻買對的不買貴的，而我們則是安於制定、調整及執行合適的遊戲規則，相信到那個時候，則商品質優，市場有序，消費理性，天下無假！”

　　看著他那副看似淡然淺笑，實則激越萬古的模樣，她實難忍心送他一個冰桶挑戰，卻也不無擔憂地勸慰著。

　　“中信，我知道你一直心懷坦蕩，以為世人皆是如你一般，做為多年的朋友，我不得不說，你的構想確實太完美太理想主義了，整個生產銷售及消費環節非常複雜，你一定要有變通和妥協的思想準備啊！”

　　“放心吧，方姐，剛才所言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我很清楚，防偽才是生存的根本，這不過是一個極佳的切入點而已，凡謀必求其遠，凡行必求其近，我不會醉心於夢幻的，誠如明珠雖華，其核也塵嘛。“

　　“你能這麽想就好，我真怕你太過執著，容易鑽了牛角尖出不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給我些時間，我來找人談談。”

　　他笑著說:“我餓了，快請我吃飯去吧。”

　　她反問道:“難道不是你請我吃飯嗎?”

　　他反駁道:“切~你怎麽給人家當姐的呀?小弟手頭一直很緊張啊。”

　　她認真道:“說正經的，你以後來市裡辦事，只要到飯點了就過來吧。”

　　他靦腆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她鄙夷道:“你會不好意思嗎?放心，不會讓你不好意思的，多幫我出出主意就行了。”

　　“嘿嘿，就知道你沒那麽好心，行吧，你懂的，我一向看菜說話。”

　　“沒問題，把你喂成豬都行。”

　　“走吧，我的食譜很肉性。”

　　“那你怎麽還那麽瘦呢?”

　　“心寬體胖，說明我的心胸還是不夠寬廣嘛！”

　　“……”

　　兩人說笑著一同出了公司的大門，尋了家私房小館，悠閑地吃著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