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牛出函谷，

　　或為塵埃不可為;

　　一人一車出舊吳，

　　卻為心念不可摧;

　　不可為或是無為而為，

　　不可摧卻是一摧再摧。

　　尋心隨，

　　早已不辨其誰是誰;

　　問道歸，

　　執意化魔雙眸成灰;

　　是頹廢了崩潰，

　　還是銳意了苦追?

　　終於可以主動直面客戶的第一需求了，中信選定了假冒偽劣的重災區，把白酒行業做為突破口，因為長假的緣故，前後兩次離開吳市，歷時近一月，不分大小一家家登門拜訪。

　　在他盡展所能之下，最終都能對接上廠方相應的人員，話題多是引導廠家多談痛點。

　　回到吳市，顧不上修複疲倦不堪的身心，中信如同魔怔了一般，成天把自己關在了小屋裡，癡癡傻傻地對著天花板抽煙，田冰幾次勸慰皆被其柔聲請了出去。

　　此時的中信已然不辨東西，淡然盡失，他的眉頭始終是皺在一起的，胡子不刮，板寸不修，短短幾天時間，整個人好似由不惑跨入了知天命，任誰見了都認不出來了。

　　金秋長假到來，宋宇主動來找中信了，就在那間小屋，沒有茶水招待，只有手卷的香煙。

　　一進門，宋宇就被嚇著了:“我靠，不會吧，你這是啥情況啊?”

　　中信直接問道:“你找我有啥事兒?”

　　宋宇依舊百元好煙發出:“煩啊，找你聊聊天。”

　　中信接了香煙在手，不停撚動著:“你還是別說了，煩就一個字，你我都一樣。”

　　宋宇苦笑道:“你的煩還是小的，我的煩就大了，現在行情就跟跳樓差不多，一個勁兒下跌，根本看不到指望，我已經借了一千多了。”

　　中信沒有接話，而是打開了卷煙器，開始溫柔地裝填著煙絲，又抽出一張煙紙，用指頭蘸了些水，塗抹在背膠處，擺好了位置，輕輕一壓，隨著一聲輕響，一支圓潤的香煙彈了出來。

　　“來一支不?”

　　宋宇接過香煙點上，深吸一口，吐了一下沾在嘴唇的碎煙絲，說道:“夠勁兒，這個時候就得抽這個啊！”

　　看著中信繼續慢條斯理地卷著香煙，宋宇問道:“老顧，防偽項目進展到哪一步了?”

　　中信也點上了香煙，沉聲說道:“我這幾天就在愁這個，我們現在是騎虎難下了。”

　　“怎麽講?難道現在要停下了?”

　　中信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談起來形勢。

　　“為了這個項目，姑且不論你我投入了多少，此間我用了一個月的時間，走訪了周邊幾個省的酒廠，不要說全行業了，單單酒類市場的防偽需求就已經非常龐大了，而且，酒廠對於代理商竄貨的管理和防偽是同等的需求，而我們的第三版流程防偽完全可以基於網絡定位，對商品進行防偽及防竄貨管理。”

　　宋宇的精神為之一振，追問道:“有意向的酒廠有幾家?”

　　“都有，也都沒有。”

　　“什麽意思?”

　　中信無奈說道:“大廠不肯冒險做小白鼠，小廠隻願意做跟隨者，剩下這中不溜的可以談，但是，不見規范地平台運營也不敢輕易嘗試，說到底，他們寧願花錢做全無用途的防偽，至少對消費者而言，大家的防偽手段都差不多，不在這個事情上影響銷售就行了。”

　　宋宇再問:“那我們的研發到哪一步了呢?”

　　中信看了看他，

心中有說不清楚的感覺:現在開始關心起公司來了，怕是已經晚了，當初少買一台豪車，平時少賭些錢，公司也不至於總徘徊在缺錢的關頭，自己也不至於總是分心他事。　　“我們一共研發了三個版本，現代科技的發展太過迅速，可能需要我們直接一步到位了，第三版就是應對3G普及的情況，本來需求分析已經完成了，可通過這幾天的思考，我準備再次改動，添加防竄貨的功能，按照我們現在的技術力量，最快也要一年時間才能開發完成，而且商用平台必須搭建起來，而這一切都是需要錢的呀！”

　　宋宇立即苦起了臉:“唉~我現在哪有錢啊，你估算一下最少需要多少錢?”

　　“一百萬起步，三百萬比較穩妥。”

　　“要是能等我緩過勁兒來，三百萬也不多。”

　　中信突然問道:“小宇，你跟我說實話，對於公司這邊，你到底是什麽態度?”

　　“還用問嗎?我的態度從來沒有沒有改變過，公司這邊要是能搞起來，我還搞那些風險大的髒活幹嘛呀，這一次行情持續時間太長，對我的影響太大了。”

　　中信忍不住數落起來:“當初我就勸過你，話語權掌握在外國大財團手裡，你永遠都是坐不到莊的散戶，別說幾千萬，就是幾個億也激不出一片水花來，你那就是在賭博，而十賭九輸，偶有小贏，卻是為了陷得更深……”

　　宋宇的臉色很不好看，搶話說道:“我知道，最多一年，行情不好我就退出，現在我不能退啊，我已經虧了一千多了，我的要求不高，哪怕能夠回本我就收手，專心搞公司的事兒。”

　　中信歎息道:“唉~只怕公司撐不下去啊，我是小戶人家，已經墊了幾十萬了，我實在是沒錢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宋宇說道:“想辦法再撐一段時間，你放心，我不會少你一分錢的，一年後，不管怎麽樣，我都會抽出資金來。”

　　他的神態異常真誠而又略顯尷尬，對於他那樣的人而言，已然是難能可貴了，中信知道，宋宇真的深陷其中了，而自己除了對其滿滿的不忍，也有對項目未來預期的強烈不舍。

　　“那好吧，我自己想辦法吧，不過，我最大的能力就是維持現有的團隊與研發，至於搭建營運平台，我是真的沒轍兒，只要你能確保一年後拿出錢來，時間上雖有耽擱，但問題還算不大。”

　　“你放心吧，最多一年，我肯定拿出錢來，到時候，你的錢全部還給你。”

　　“先不談還不還錢了，只要項目能進展下去，眼下的這點兒花費算不了什麽。”

　　宋宇咧開了嘴:“到現在也不泡杯茶來喝喝，我都渴死了。”

　　“回家喝去，我還要想想下一步怎麽搞呢！”

　　聽了中信的逐客令，宋宇也不墨跡，邊說邊站了起來:“唉~回家老婆跟我吵，到你這兒也喝不到茶，算了，我還是找兄弟喝酒打牌去了，你慢慢想吧。”

　　“去吧，贏個萬兒八千的就不煩了。”

　　中信起身將宋宇送到屋外，看著他轟鳴著絕塵而去，心念一動，獨自一人向著大山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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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中信便煥然一新地趕去了市內，暑期旅遊歸來，他還一直沒去微品精工看看呢。

　　推開辦公室的大門，中信悄然走了進去。

　　“什麽事?”可微頭也不抬地詢問著，標準的職場語氣，清晰且不帶情緒。

　　“我想你了，算不算有事呀?”

　　熟悉的聲音響起，可微立即抬起頭，眼中綻放出喜悅的光芒:“啊，親愛的，你怎麽來了?”

　　“喲，聽這意思，我來的不是時候啊，那我先出去等著?”

　　“你敢！去，泡好茶等著我。”

　　“遵命。”

　　中信嬉笑著，沒有繼續打擾她的工作，轉身去了另外一邊的品茶接待區。

　　當茶湯入杯，她已翩然而至，在中信的身邊落座。

　　“親愛的，你出差回來有多久了，怎麽一直不來找我呀?”她似有不滿。

　　“這一趟出差對我觸動挺大的，回來後就一直在思考與調整，所以就~”

　　“那現在調整好了?”

　　中信低語道:“嗯， 自古華山一條道，豈容顧盼左右眺，若幸得見雲上仙，絕嶺稱雄敢問天。”

　　“能讓我家先生有這樣的感慨，是不是遇到什麽困難了?”她輕輕拍著他的手臂，以示關切。

　　“沒事兒的，你不要多想，我已經設計好了，只不過覺得所需時日太久，這才勉勵自己堅定信念而已。”他淺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

　　三聲敲門聲傳來，秘書打開了門，財務總監進來了，他徑直走到茶桌前。

　　“武總，顧先生。”他邊打招呼邊遞上一個信封。

　　可微吩咐道:“直接交給顧先生吧，再把公司上半年的財務狀況介紹給顧先生知道一下。”

　　中信疑惑地接過信封，隨手放在茶桌旁，熱情招呼道:“老曾，坐下說。”

　　“好的，謝謝，我們公司上半年實現銷售收入……”老曾坦然坐下開始詳細介紹了起來，那些龐大的數字他都能精確到個位數，足見其用心。

　　老曾匯報的時間不長，該表達的主題應該都很清楚了，見兩人似乎都沒有詢問的意思，他便主動告辭了，對於微品精工而言，他們誰也不肯輕易打擾這兩人的相聚，畢竟顧先生來的時間太少了。

　　中信打開了信封，掏出兩張薄薄的現金支票，他拈在手中抖了抖，看向了她:“這是?”

　　“兒子喊我一聲武媽媽，他上中學了，我給個紅包很正常啊！”

　　她理所應當地回答著，兩根蓄勢待發的纖指卻已然落在他的手臂嫩肉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