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權掃了一眼來電顯示，眉頭皺起，躊躇在接與不接的邊緣，中信見狀，指了指房門，示意著離開，正欲站起，卻被羅權阻止了。

　　“對不起，接個電話，你等我一下。”

　　說著，羅權拿起電話，按下了接聽鍵，語氣瞬間溫柔了起來。

　　“喂，不是告訴你了嗎?我在外地出差，這會兒還在開會呢。”

　　“……”隱約傳來嬌滴滴地女聲，聽不清說的什麽。

　　“好，明晚請你吃西餐……嗯，放心吧，我一定聯系你，掛了吧。”

　　羅權將電話放在了桌上，主動向中信解釋道:“我老婆的電話。”

　　中信淡淡一笑，順手拿起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沒有電話沒有短信，時鍾顯示已經十點多了。

　　“羅總，您看，您也辛苦了一天了，早點兒休息吧。”

　　羅權渾不在意道:“才幾點呀，這要是在海都，夜生活才剛剛開始，不礙事，我習慣晚睡了。對了，我們剛才說到哪兒了?”

　　“您說回去後，準備好好謀劃一下，在公司發起一場變革。”

　　“對，你要盡快把方案提交給我，本周內行不行?”羅權似乎很迫切。

　　“行，寫好後，我第一時間發您郵箱，那這樣，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聞言，羅權突然壞笑連連，以手指虛點著，一副過來人都懂的賤樣。

　　“我說顧總啊，你是不是急著回去幹壞事兒啊?”

　　很顯然，羅權的玩笑既釋放出不滿的情緒，也有著拉近距離的意味，中信靦腆地一笑，違心地說道。

　　“羅總說笑了，都老夫老妻了，哪還有那個激情啊！我只是想早點兒回去，好好構思一下方案的事情。”

　　羅權沒有理會中信的借口，他的興致很高，思維也沒混亂，還清晰地記得此前的話題。他似乎天生具有情場高手的特質，毫不介意對方的真實態度，自顧自地繼續追問道:“辛苦了，你剛才隻說了其一，這其二的優化產品又是怎麽個說法呢?”

　　中信則更像溫婉的大家閨秀，雖極度無奈卻也認真地敷衍道:“產品結構優化非常複雜，我也只是有些概念而已，反正，咱們只要增加虛擬產品的比重就行了，具體怎麽做，還得是您帶領產品部的同事去調查研究。”

　　“那你先說說你的這些概念吧，讓我聽聽是什麽新奇的想法。”

　　“我哪有什麽新奇的想法啊，最多也就是不切實際地胡思亂想而已。”

　　“就算如你所說，那也說出來嘛，就當為我開拓一下思路咯。”

　　“我確實有個想法，不過呢，與咱們的文化產品不搭，我怕說出來，反倒亂了你的思路。”

　　“說說吧，沒準兒還真能觸類旁通，啟發啟發呢。”

　　“那行，我先跟您講一下故事前情吧……”

　　一個欲言又止，一個窮追不舍，幾番對答下來，中信露出了無奈的表情，講起了年前找車送貨的過程。

　　自始至終，羅權的表情都是疑惑的，他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竭力地思考著中信意欲表達的點，卻也不曾插嘴打斷。

　　中信問道:“羅總，您聽出痛點了嗎?”

　　“痛點就是貨主找車難，車主找貨更難，這有什麽關聯嗎?”

　　羅權一時沒有轉過彎兒來，他不解地問著，而中信卻是微微一笑，他的精神不再倦怠，頗有些意氣風發地說道。

　　“有了痛點，便有了需求，解決了這個需求，便是善事一樁，

好事一件，若運用以互聯網思維，更是一門不錯的生意。”　　“你是說做信息中介?各類的中介早就滿大街了。”羅權略顯失望。

　　中信並沒有鋪開來講，只是簡單地提了一下實操，他想借此觀察一下羅權的態度:“不錯，是信息中介，我的高度有限，只能看到這一個狹窄的領域，準確的說，就是借助互聯網成立一個物流配貨信息平台，初期可以嫁接在我們的每周豹網站上，做一個衍生的服務頻道。”

　　誠如所想，羅權臉上的不屑漸漸消失，對互聯網詞匯頗為敏感的他，覺得冠以信息平台的名義後，中介的身份立刻變得高大上起來，並與現實的形象拉開了距離，甚至劃出了鴻溝，他的目光再次變得熱切，催促道。

　　“顧總，你能說的再詳細些嗎?”

　　“詳細來說就是，先要斥資搭建平台，包括網站、客服中心和線下營業廳，網站的作用是信息的匯總、發布及展示，主要面向貨主查詢配載信息，或自主發布貨運信息;客服中心則是人工坐席配合短信平台，接收處理車主的電話或發來的短信，錄入其提供的配載信息，查詢並推送所需的貨運信息;至於線下營業廳，投入和作用同樣巨大，資金不足時，可以暫緩建設。”

　　“既然是互聯網企業，為什麽要辦線下營業廳呢?它到底有什麽作用呢?”

　　“車主們受限於自身條件，除了打電話發短信，其他的事項都不太方便，所以才會設置客服中心來協助處理。為了維護貨主和車主雙方的權益，確保每一條信息的真實可靠，車主的相關證件都必須保留複印件，貨主也需要提供身份證明材料，而這些信息最好是當面采集，這就需要線下營業廳了，而信息一經采集，便可留底備份，一次也就足夠了，工作量不算太大。”

　　中信略有遺憾地繼續說道:“當然，基於目前技術及網絡條件的缺失，初期運營時，這一條可以暫時放緩，畢竟，天地有缺，事無圓滿，盡善盡美且當做美好的願景吧。”

　　“顧總，你說的我大概明白了，打個比方，車主到了吳市，發個短信告訴平台，他下一步會空車到哪兒，平台根據相關信息匹配，再將貨主的信息發給車主，這樣就完成了一次空載配貨，對嗎?”

　　“是的，基本的過程就是這樣，但其中的細節還非常多，所謂細節決定成敗，如果要做這個事情，就務必分別站在雙方的立場上，多思考，多完善。”

　　“那麽，問題來了，如果車主或貨主總是得不到合適的信息，他們還會選擇這個平台嗎?如果沒有他們的支持，這個平台將如何生存呢?”

　　很顯然，羅權已經被中信的這個設想吸引了，他積極地思考並提出了問題，中信聽了，卻顯得很是胸有成竹，他挑了個大拇哥，微笑著解答。

　　“羅總，您厲害呀，您是直擊關鍵點啊！確實是這樣，如果用戶對平台失去了信心，那麽，平台就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網站運營初期，供需信息相對較少，不論是貨主不能及時發貨，還是車主無奈空車返回，這樣的情況都是不可避免的，即便是線下的物流公司也都一樣。因此，對接成功率的高低就是成敗的關鍵，而互聯網的優勢就在於數據越龐大越得心應手，且單位成本越低，所以，通過免費試用的方式獲取供需信息，通過優質放心的服務增強用戶黏度，等到成功率達到預設的標準後，就可以收取年費了，這時候，用戶肯定是非常願意接受的。”

　　羅權微微蹙眉道:“按照你的這個說法，項目前期的投資可不低啊！”

　　中信卻是仿若不見，娓娓道來:“是的，羅總，互聯網項目的特點您比我清楚，只要項目前景大，可複製，盈利模式清晰，前期燒錢都是正常的。以免費的方式跑馬圈地，以變態的速度成為寡頭，進而實現行業壟斷，設定遊戲規則，賺取巨額財富，這不正是金主們最喜愛的方式嗎?”

　　羅權不再蹙眉，目光恢復了熱切:“具體說。”

　　“具體說就是，這個項目的預期是可見的，全國幾百萬輛貨車還是有的，單就車主繳納的年費這一塊，其盈利能力就無需多言了吧，而且，還能衍生出許多增值服務，如車輛的年檢、保險、救援、維修，網站的廣告、配套、銷售等，隨著平台影響力的增加，手中掌握千萬乃至億級注冊用戶，成為特定領域內的互聯網大鱷，應該是水到渠成了吧。”

　　中信的侃侃而談，著實令羅權暗暗心驚與慶幸，這個項目一旦運營起來，可期的未來要遠好於現今的每周豹，或許，一條登天路就在眼前，而那厚重的大門，似乎已經推開了一道縫隙，濃鬱的仙氣已然氤氳而出了。

　　“顧總，我不得不佩服你啊，這不單單是前途光明的商業運作，更是實實在在地幫助車主司機們解決困擾，如果項目成了，你這可是做了件大善事啊！”

　　中信輕輕擺了擺手，輕聲慢語，頗有些淡然出塵的感覺。

　　“羅總，您這話可就折煞我了，世間萬物都有其兩面性，任何一件商業運作都可以找出其向善的一面，即便是再貪婪無度的人或事，都有其積極的點，無非就是視角、層次、立場的差異而已。”

　　羅權細細品味著中信的話語，貌似純粹商業項目的交流，不經意間多出了別樣的意味，似有感悟卻又難以言明，難怪佛說不可說，道曰非常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