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幼度突如其來的一問,讓蕭胡輦有一些懵,始料未及,登時滿面通紅,。
但她的小女兒姿態並沒有維持太久,而是看著面前的中原天子,見他並不是開玩笑,略微一頓,斬釘截鐵地說道:“願意!”
羅幼度看著面前風姿綽約的姑娘,笑道:“且去新州等我,這仇可不是你一人之事。”
蕭胡輦面頰上的粉紅似又深了一層,但還是一樣,說了一聲:“好!”
羅幼度上前走了兩步,想靠近一些,與她說說情話。
蕭胡輦警惕得連連後退,沒有了沉穩,而是驚慌地後退了兩步,急道:“哪個……沒有,其他的事,妾身……先告退了……”
她慌亂一福,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了,連寶劍、鎧甲都不要了。
蕭胡輦逃出文德殿,大口地喘著氣,隻覺得心跳加速面紅耳熱,暗罵自己一句,暗忖:“陛下賢德,還能白日淫宣不成?跑什麽,出息!”
她也不好轉身回去了,只能順勢出宮。
羅幼度看著逃跑的蕭胡輦,有著小小的失望,滴咕了一句:“又不會吃了你,怕什麽。”
他揮了揮手讓內侍將寶劍、鎧甲送過去。
羅幼度並沒有在文德殿多待,轉移陣地來到了自己處理政務的延和殿,批閱奏章。
這天下未定,羅幼度在勤政上有著歷代開國皇帝的風采,從不拉下一份需要他批閱的奏章。
拿著禦筆,時而寫“可”,時而寫下自己的建議,或者直接寫一個“否”字,表示自己的不滿,讓議事廳自己去想去改。
隨手拿過一封奏章,羅幼度先是掃了一眼,禮部的折子。
打開細看,卻是真臘國王子那派吉郎與孤落支葛安靖利已經抵達汴京,入住四方館。
“來齊了呀!”
羅幼度將折子放在桉幾上,提起自己的筆,一揮而就,寫下一句話:“明日未時初,接見南海諸國使節。”
四方館。
那派吉郎一臉疲憊地躺在胡床上,在他身旁的是孤落支葛安靖利。
孤落支是真臘的官名,葛安靖利則是人的名字。
真臘國深受西方天竺文化的影響,他們的制度政策與中原完全不一樣。
真臘國又稱吳哥王朝,也叫高棉帝國,他們的最高統治者是國王,下設五大臣﹕孤落支﹑高相憑﹑婆何多陵﹑舍摩陵﹑髯多婁。大臣之下還設有若乾臣僚﹐全國各城都派有部帥治理﹐大臣﹑部帥﹑臣僚都由王親國戚充任。
他們的制度是一切以國王為上,國王為國家最高統治者,掌握王國全部地區的人民﹑水﹑土地﹑森林和山脈。
國王將土地分封給屬下貴族官吏,而百姓繳納錢財從貴族官吏手中領取土地,以達到控制全國的目的。
那派吉郎罵罵咧咧地道:“要不是為了王位,這個鬼差事,打死我也不來。”
真臘國分權制度嚴苛,作為真臘王儲,那派吉郎天生就是含金鑰匙出生的,這輩子就沒吃過什麽苦。
葛安靖利地位等同於真臘國的宰相,看著一路顛沛流離的真臘皇儲,說道:“吉郎王子,佔城已經先我們一步了。我們失去了先手,得彌補回來才是。現在得去拜會禮部的官員,爭取給他們留下一個好印象,讓他們為我們說些好話。”
葛安靖利語重心長地說著,眼中充滿了焦慮。
真臘國也稱為高棉帝國,說起來很威風,南海第一雄主,擁有南部最大的疆域,國勢強盛,文化繁榮,王城建築雄偉,還有聞名的吳哥窟……
但其實所謂的帝國不過就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而已。
跟中原相比,那是小巫見大巫。
真臘國一直與佔城國不對付,雙方在邊界上摩擦不斷。
真臘國這個高棉帝國,一直都沒能將佔城國如何,反而吃了一點小虧,一直想著找回面子。
直到中原強襲交趾,以摧枯拉朽的架勢平定十二使君之亂,整個東南諸國都給嚇傻了。
一群互鬥的菜雞突然降臨了一頭猛虎。
這讓菜雞們怎麽玩?
要知道歷史上交趾國統一之後,僅交趾一國的實力已經能夠吊著捶打佔婆、真臘。
現在一個能夠一腳踹死交趾的中原成為他們鄰邦之後,那感覺如何,無須多言。
東南諸國無不派遣使者北上進貢。
真臘國面對中原,可不敢稱呼自己為高棉帝國,老老實實地派出了自己的兒子跟宰相組團北上。
只是那派吉郎嬌生慣養,竟然坐不慣船,吐得稀裡嘩啦,險些昏死過去,只能行陸路北上。
那派吉郎又吃不消趕路,一路過來,顛沛流離,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葛安靖利又氣又是無可奈何。
真臘國現任國王只有那派吉郎一個兒子,根本沒得選擇,自己未來的國王,再無能混帳也得撐著。
那派吉郎苦著臉道:“就不能歇一會兒?”
葛安靖利都要哭了:“吉郎王子,還請以大局為重。”
“好好好!”那派吉郎強撐著從胡床上起來,換上了一套豔麗的衣服。
穿著特點是真臘國的風俗,但面料卻來至於江南的絲綢。
他摸著身上的布料,入手柔順絲滑,感慨道:“要是我身在中原當王子就好了,天天能穿這樣的衣服。就是不知道中原天子缺不缺兒子……”
葛安靖利看著一臉享受的那派吉郎,張了張嘴,完全不知說什麽。
對於接下來的一系列行動,葛安靖利充滿了悲觀。
他不敢想象如果中原偏向了佔城國,那他們會是什麽下場。
高棉帝國,只怕要被一把火,化為灰盡。
那派吉郎抹平了身上的褶皺,說道:“走吧,拜會了禮部的官員,我們去汴京街市。我要買好多好多的瓷器、絲綢、蜀錦、字畫,身為真臘王子,就算比不過中原皇帝,怎麽樣也得享受中原王侯的待遇。”
原本如爛泥一樣的那派吉郎突然來了精神。
葛安靖利用力揉著自己的太陽穴,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
葛安靖利以為他們來晚了,在中原的政治場上將會處處受挫。
讓他意外的是接待他的禮部官員非常的客氣,言談舉止,對他們讚譽有加。
即便是禮部主事的薛居正都紅著臉稱讚:“那派吉郎是人中龍鳳,有臥龍鳳雛之姿!”
葛安靖利看著飄飄然的那派吉郎,滴咕了一句:“是我眼瞎,還是中原人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