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會兒,祝馨寧還是開口道:“哲兒…這詩我覺得不妥…”
“為何不妥?”
荊哲眨眼看她。
“這詩…真是為我所寫?”
祝馨寧不怎麽敢直視荊哲的眼睛,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
這詩的前半段還好,雖然不像荊哲之前寫的那些詩詞一樣驚世駭俗,但也足夠出彩。
但最讓她觸動的是最後兩句。
一望可相見,一步如重城。
兩人雖然每天都能相見,但也只因為是姐弟而已,若追究起其他情愫,那就真的是即使相見也不能互訴衷腸。
不正是這句所寫?
她可以輕易和他相見,卻始終無法以戀人的身份靠近他。
這本來是讓人悲傷的,可最後一句猶如神來之筆,祝馨寧聽完,就完全蒙了。
所愛隔山海,山海亦可平!
兩個人的感情猶如隔著高山,隔著深海,無比艱難,可他卻說,這山,這海,為了感情,同樣可平!
若這真是為她所寫的話,這詩句裡表達的是什麽意思,也太明顯了吧?
想到這,更是羞澀。
“當然是了。”
荊哲笑道。
其實原詩最後一句是“山海不可平”,他隻改了一個字,但意境大不一樣。
“可是…”
祝馨寧沉默片刻,最終還是鼓起勇氣,抬起頭來看著荊哲,認真道:“可是這詩裡寫的,若是讓人看到了,還以為你對姐姐…有其他感情…”
不知為什麽,她突然就想要親口問問他,親耳聽聽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可當她問完之後,就後悔了。
倘若他給出自己的答案是肯定的,那麽以後該如何相處呢?
就在他路思亂想之時,荊哲說道:“別人想怎麽想就怎麽想吧,嘴長在別人身上,咱們也控制不了,不是嗎?”
然後站起來走到祝馨寧背後,雙手放在她的肩上,笑道:“還有,我這詩寫的就是當初去了彭州,被迫跟二姐分開之後的無奈嘛!不過縱使這想念有海深,有山高,同樣抵不住思念之情!”
“……”
聽到這個解釋,祝馨寧突然就松了口氣,但同時卻不知為什麽,有種淡淡的失落。
又忍不住問道:“當真…是這樣?”
荊哲俯下身子,趴在祝馨寧耳邊,又悄悄說了一句。
“不過,這解釋是寫在報紙上供別人看的,至於真實解釋,其實跟二姐想的一樣!”
祝馨寧一愣:“跟我想的…我哪有想什麽?再說我想什麽,你怎麽會知道?”
臉紅撲撲的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幸虧背對荊哲,不然她都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了。
“我當然知道,因為…我就是這麽想的!”
荊哲說完,不等祝馨寧反應,趕緊溜走了。
祝馨寧愣愣的坐在那裡,半晌才回過神來,轉身過去,荊哲早就沒了人影。
而她臉上則掛著傻笑,眼眸中滿是晶瑩。
搖搖晃晃的起身,先是小心翼翼的把石桌上的宣紙收起,盯著上面的詩句,越看越喜歡,生怕弄褶皺半點。
這是他寫給我的第一首詩,嗯,還是這種讓人害羞的情詩…嗯,真好!
回到屋裡,把宣紙鋪在床上,心想等香薷回來,讓她找人把這首詩裱起來掛在閨房當中,每天一睜開眼就能看到,想想都是極好的。
隨後又走到內間,打開抽屜,把荊哲之前從彭州帶過來的那封信打開,看了又看,才戀戀不舍的放了回去。
似乎…是可以的…
……
來到前院,老遠就看到頭上頂著一個小胖墩的憨憨正在院子裡飛馳。
不得不說,憨憨的體力就是好,都沒看出累的樣子來。
而小丫頭香薷則蹲在旁邊看著他們,眼神卻有些空洞,手上拿著一根枯草,漫無目的,不知在地上畫著什麽。
“憨憨,咱們準備走吧!”
“哦。”
聽到荊哲的聲音,憨憨答了一聲,把小胖墩放了下來,祝堂文有些失望。
“小胖子,以後我天天來好不好?”
聽到這話,祝堂文一臉驚喜。
“好!”
旁邊的香薷也站了起來,一開口就差點讓荊哲給跪了。
“少爺完事了?怎麽這麽快?”
“……”
荊哲看了她一眼,確定她沒有其他意思之後才放松下來:“你這小丫頭,不會說話就不要亂說嘛,什麽就快啊慢的!”
香薷撇了撇嘴:“明明就是很快嘛!”
“我就是找二姐寫詩而已,一首詩當然快了,你可別亂想。”
“只是寫詩?”
香薷仰著腦袋,眼睛明亮。
“廢話,當然只是寫詩。”
“哦…”
香薷聽完,明顯有些失落,看著荊哲,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悄然離開。
荊哲摸了摸鼻子,有些無奈。
似乎…被小丫頭鄙視了?
……
香薷倒也沒有鄙視荊哲,只是覺得可惜。
她跟了祝馨寧好久,祝馨寧這些年在祝家吃過的苦、受過的委屈和在朝堂上的艱辛,她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清楚,所以心裡是萬分心疼自家小姐的,也多次想過,出現那麽一個男人,能夠把小姐娶回家,讓她不再如此辛苦。
以祝馨寧的相貌才學,出現在她身邊的男子確實不少,但祝馨寧卻一個都沒看上過,當然不止是她,就連香薷自己也覺得,那些男子雖然也還不錯,但若說能配上她家小姐的話,似乎總感覺差了一些。
之前她一直不知道差什麽, 直到荊哲出現,她才知道,差的那種東西,叫做愛。
從祝馨寧看荊哲的眼神裡就能看出來,那裡麵包含著濃濃的愛意。
剛開始的時候,香薷也沒多想,還以為這是姐姐對弟弟的感情,畢竟兩人已有十多年沒見過面了,這也正常。
後來她發覺,似乎…不是…
自從見了荊哲之後,小姐沒事的時候就會坐在窗邊發呆,還經常一個人傻笑,香薷看了都覺得有點害怕,後來才聽小姐說,她是在想弟弟。
有時候也會生氣,比如在中秋詩會見到的那個張家小姐,比如聽到什麽“園主”。
香薷雖然也是個懵懂少女,但卻知道,這種表現,叫做吃醋!
姐姐為了弟弟吃其他女人的醋,似乎可以理解,但吃每一個出現在他身邊女人的醋,那就不是姐姐該有的表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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