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是祝舍人的座駕!”
突然,人群外有人喊道。
眾人尋聲望去,果然看到從街道一頭駛過來一輛馬車,因為街道上行人太多的緣故,馬車速度不快,車身幕布上那個“祝”字格外耀眼。
待馬車越來越近,眾人推著陳劍南往外走。
“陳兄,會考剛拿了第一,還不快點去跟祝舍人報個喜?”
“是啊,陳兄跟祝舍人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以陳兄之才,若再有丞相府助力,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祝舍人也是惜才之人,若是聽說陳兄拿了會考第一定會歡喜非常吧?”
在眾人慫恿下,春風得意的陳劍南笑笑:“那在下就過去了?”
“去吧去吧!”
眾人擺手。
看著這一幕,荊哲十分疑惑。
聽這意思,祝舍人是他二姐?
可這名字…太難聽了吧?
他明明記得二姐小名叫寧寧來著…
遂又拉了一人問道:“敢問兄台,這位祝舍人是何許人呀?”
“祝舍人都不知道?”
那人揚眉看他一眼,“那可是當今丞相之女,祝馨寧祝舍人…”
“……”
經過別人一番講解,荊哲才恍然大悟。
原來他二姐叫做祝馨寧,舍人是她的官職,全稱是中書舍人。
這雖然只是個正五品的官職,卻要負責中書省最重要的詔令起草工作,同時還要兼負起丞相會議以及批閱文書的記錄事務,說白了,相當於丞相的秘書。
承擔此職不僅需要較高的文學才能,也要有較好的政治才乾,因此安國十分重視中書舍人一職,其被視為文學之士能擔任的最高職務。
按理來說,女人為官,多是輔佐於后宮,像祝馨寧能擔任此職,除了她作為丞相的爹舉賢不避親之外,還多依托於她從小就展現出來的老練處事方式和政治頭腦。
在場的讀書人甚至都覺得,哪怕她不是丞相之女,擔任此職也是綽綽有余,更有甚者,則覺得祝馨寧以後肯定能夠官拜丞相,輔佐安國皇室於左右。
言談之中,充滿了對祝馨寧的敬畏!
聽完之後,荊哲不僅感慨,本以為二姐的丞相父親厲害,沒想到他二姐自身實力同樣雄厚,這條大腿,愈發的粗了…
……
此時,陳劍南已經施施然來到路中間,街道兩旁,剛才看榜的讀書人和另一側的小販市民都對他注目而望。
陳劍南本人則一臉溫煦,再加上他本身就長得一表人才,微風吹起他的衣袍,好一個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才子!
他對自己現在的狀態也很滿意,微微頷首,笑看著迎面而來的馬車。
馬車愈來愈近,車夫看到有人立在街道中央擋著他們的去路,拉起韁繩,長喊一聲。
“籲!”
馬車緩緩降速,在陳劍南身前停了下來。
陳劍南一身錦袍、氣質脫俗,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凡,尋常人不敢得罪,遇到這種情況肯定會問一句“不知公子擋在這裡所為何事”。
但車裡坐著什麽人?
那可是當今丞相之女、安國唯一一個擔任男性文官官職的祝舍人,車夫什麽大場面沒見過,連車都沒下,挑了陳劍南一眼,冷聲問道。
“前方何人?”
陳劍南拱手作揖,恭敬道:“鄙人陳劍南,家父乃雍州陳國忠。”
“所為何事?”
“雍州陳家跟京州祝家乃是遠親,
在下這次進京一是參加會考,二便是拜訪祝伯父,順便看一下多年未見的馨寧表妹!” 會考第一的事情,陳劍南刻意沒提,一是顯得謙虛,另外在他的預想中,他既然說了來參加會考,而今天恰好是放榜日,馬車裡的祝馨寧肯定會問考的如何。
那時候他再一臉平靜的說出“會考第一”,低調奢華老有內涵了呢!
——來自於一條強者的平平無奇裝逼套路。
果然,車夫聽了他的話,不再言語。
若是遇到什麽尚書、學士、禦史、太尉家之類的公子哥攔路的話,他都不需請示,自己就打發了,畢竟無論他們官多大,肯定都沒有他們老爺的官大。
但面前這人卻是老爺家的親戚…這屬於家務事,不是他這個下人能插手的,所以緘默不語,等待小姐定奪。
周圍一下安靜下來,陳劍南很激動。
他在心裡盤算著祝馨寧的出場方式,又在規劃著自己接下來的表現套路,以求完美。
比他還要激動的當屬周圍的吃瓜群眾了。
若說京州城內有那麽一個女子讓人敬畏而又憧憬的話,非祝馨寧莫屬。
她父親是當今丞相,自己又是中書舍人,更重要的是,她擁有天仙般的容顏,只看一眼,便讓人流連忘返,終生難忘。
之前的時候,祝馨寧時常參加詩會露面,大家還能一睹芳容,各自慰藉,但自從她做了中書舍人,每日奔波於朝堂之上,事務繁忙,詩會已經鮮有參加。
眾人再想見她一面,難如登天。
今天恰好有機會,陳劍南將她攔住,再加上表哥這層關系,祝馨寧應當露面了吧?
在眾人千呼萬喚中,馬車門簾被掀開一角,一個扎著丫鬟發鬢的小丫頭伸出腦袋,掃了陳劍南一眼,隨後又把目光移開。
對前面的車夫說道:“小姐上了一天朝,已經很累了,快點回府歇著吧!”
“好嘞!小姐坐好,咱們馬上就走!”
待丫鬟把腦袋縮回去,車夫抬手揚鞭,神色早沒了剛才的客氣——小姐明顯不想搭理這人,自己還給他好臉作甚?
“這位公子,趕緊讓開吧!”
“馬蹄無眼,踩了公子可就不好了!”
“駕!”
馬鞭揚起落下,馬車再次動了起來。
陳劍南終究不敢以血肉之軀阻擋馬車,踉蹌兩步,趕緊挪到側邊,眼睜睜看著馬車越走越遠,消失在街道盡頭,一臉失魂落魄。
旁邊眾人看著這一幕,面面相覷,交頭接耳,不知說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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