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劍炁縱橫,五音紛爭,四面低矮的院牆早已被劍炁和音波激蕩出的余波掃中,四分五裂,牆壁的碎片和剛才的碎裂的地磚落在一起,難分彼此。
兩人從院內打到院外,所到之處,房屋崩塌,院牆碎裂,將大半個高家大院都變成了廢墟,卻還是難分伯仲。
高嶽護著高故遠離了胡修吾和則羅的戰場,其余的無論是高家人還是龜茲王的隨從,也都紛紛逃離這片危險的戰場。
這劍音相交的戰場,不是誰都有資格觀戰的,有名為實力的無形門檻將他們阻攔在旁觀席之外,僅有一道瑩瑩孑立的倩影立在一旁,成為這場聲勢之爭的唯一觀眾。
矮身躲過則羅的商音刃,胡修吾回敬了一道以玉鉤斬,劍氣如鉤,劍氣內含吸力,如太極陰手,拉扯則羅直面劍炁的鋒芒。
則羅腳步前移,角音大振穩住了身形,又劃出商音刃對向幾道劍炁。
劍炁和商音刃同歸於盡,劍炁被打成炁霧,散亂的音波又將其擴散彌漫全場,如重重幕障掛在半空之中,模糊了視線。
有一道耀眼的劍光衝破了重重的炁霧,騰躍到則羅身旁,但則羅有羽音索敵,早就有所防備,他深吸一口氣,長嘯一聲,發出如龜茲城外終日呼嘯的狂風一般的音波。
音波如潮水般拍打在劍光上,劍光如海岸邊的礁石,接受著洶湧澎湃的巨浪洗禮,卻絕不後退。
反倒如璞玉,被巨浪將褶皺斑駁的外皮研磨乾淨,露出了內裡金光燦燦的本質。
裹挾著金光的胡修吾,折腰而跑,將折桂收於腰間,以儲蓄劍勢。
九頭龍閃!
九道劍鳴融合為一道怪鶴鳴叫,響徹九皋之上,九道劍影如碧波潭的九頭怪鳥的尖喙,凶悍霸道,似還能嗅間鳥喙上攜帶的血腥味。
九頭龍猛烈的擊在角音障上,鶴鳴與角音激蕩回響,竟融合成了金石般的商音之調。
鶴鳴壓過角音之調,角音屏障也被其所打破,則羅第一次被胡修吾打退了半步。
則羅讚道:“好劍法,好兵器。”
若只是胡修吾一人,剛剛那一記九頭龍閃並不足以打破角音障的防禦,但有折桂之助,阿蠻調動庚金煞氣將胡修吾的劍炁打磨的更加鋒利,這才擊穿了則羅的角音障。
則羅反手輕彈,有一道旋風自他的腳下升起,又化為一道無形的角音障。
“能被精絕女王通緝果然有兩下子。”
雖對胡修吾如此年紀就有這樣的修為感到心驚,但則羅心中殺心更濃,天賦絕佳還和高故糾纏在一起,兩人相加一文一武,必能在西域謀得一席之地。
西域就這麽大,綠洲有限,有新勢力崛起,那勢必要從老牌勢力手中搶取利益,到那時很可能損害到龜茲的利益。
西域三十六國則羅都覺得太多了,最好只剩下龜茲一個才好,他是不會允許西域再出現一頭瓜分利益的餓狼。
龜茲五音,自然不會只能單調,僵硬的施展五音。
音律之美,在於五音和合搭配,組成回腸傷氣,金鼓喧闐,遏雲繞梁的華美樂章。
在胡修吾略顯驚奇的目光的注視之下,則羅引吭高歌,原本粗狂的面容,竟也顯出一絲藝術家的優雅氣質。
唱高音的歌唱家大多數倒也確實是身材壯碩,其實唱歌也是個體力活。
還別說,則羅唱歌還挺好聽,高亢激昂,鏗鏘有力,凌冽如西北狂風,激烈如戰陣轟鳴。
隨著則羅的歌聲,樂章化為了席卷天下的大沙暴,而在風暴之中還潛藏著音刃,原本只能由來護身的角音,在五音輪轉的變換之下,也加持到了音波和音刃之上,使其更加堅固,也更加危險。
龜茲五音靈活多變,每個使用者演奏出的華章都不一樣,各有各的風格。
則羅權欲極其旺盛,性烈如火,所奏出的華章以徵音為主,浩浩湯湯,猛烈霸道,如琵琶嗩呐,聲聲灌耳。
一時間,胡修吾耳邊只能聽見則羅澎湃的歌聲,再也聽不見其他的聲音,迫於雄音的壓製,無奈之下,胡修吾只能下令耳神暫時減弱他的耳識聽力。
同時還有躲避潮水一般的音波,和隱藏於音波內如毒蛇鯊魚一般的音刃,胡修吾身上的金光咒幾乎時時刻刻的在被音波攻擊,就如電壓不穩的燈泡一樣,時而晦暗不明,時而耀眼奪目。
一時之間,胡修吾被則羅壓製下去,則羅就如這片戈壁灘一樣,對於挑釁他威嚴的生物,施以無情的風暴,風沙滾滾,遮天蔽日,無處可逃。
見胡修吾被音波掩埋,陳朵也沒辦法只在一旁旁觀了,周身有淡淡墨跡顯現。
但還未等她加入戰場,局勢卻有了翻天逆轉。
原本胡修吾被淹沒在音波之內,只能如一條小鯉魚一般,閃著金色的鱗甲,隨波逐流。
但若鯉魚有強烈的求生欲,有不屈之信念也可借著激浪,逆流而上躍出龍門,脫去凡胎,長出龍鱗,飛於九天之上。
胡修吾周身的金光,被則羅的強烈狂暴的攻勢的壓的光亮黯淡,他卻收劍回鞘,劍炁凝於鞘內,聚而不散,默默體會著這份強壓。
如躍龍門之前的暗自蓄力的金鯉,隻待時機,奮力一跳。
凌冽的劍光衝破周圍如深海般的音波音刃,如蛟龍般破海而出,攜帶狂風和金煞,翻江倒海,霍亂天下。
原本的奔騰氣勢浩蕩的音波風暴,反倒成了這如蛟龍般威靈的劍光的陪襯。
飛天禦劍流最高奧義·天翔龍閃。
這是天底下最快的拔刀術,可後發而先至,唯有在生死一瞬間感悟生命的可貴的劍客,才可施展出來。
若九頭龍閃是燕十三的充滿不詳與死亡的十五劍,那天翔龍閃就是謝曉峰於神劍山莊枯坐十余年所悟出的,包含劍道精髓的真武伏魔劍法。
之前胡修吾與塗君房私下交手,就是想要通過他來練會這一招。
但由於他當時劍術基礎仍不扎實,再加上有兜率火這樣的底牌,雖塗君房招招狠辣,要他性命,可是他的潛意識還是清楚,他並不會死。
所以在塗君房走之前,他還是沒能練成飛天禦劍流的最後一招,也是流派最精髓,最高妙的一招。
而這次在面對則羅千丈深海般的壓力,生死一線的險境,再加上奧妙無窮的幽月劍法夯實了他的基礎,開拓了他的眼界。
種種因素匯聚成了這如蛟龍出行的一劍,
此劍平定了則羅的華音,破音波,毀音刃,橫衝直撞,怒斥風暴,如一響鑼蠻橫的打斷了則羅五音的節奏。
幾根長發悠悠然掉落在地上,又有幾滴血珠砸落在地上, 將長發粘在了地上,好似幾枝紅梅被刀斬斷。
“好劍法,真是好劍法,你真是每時每刻都給我驚喜。在你這個年歲,我不如你。”
則羅摸了一下右脖側,那裡有一道細長的劍痕,光滑的如被手術刀割出的一樣,則羅手撫在傷口上仍能感覺到那銳氣十足,滌蕩天地的劍炁。
“既然這樣,那就更加不能留你了。”
陳朵默默的走到了則羅的旁側,於則羅和胡修吾呈三角狀對峙,
“想要兩個人一起上嗎?沒用的,就算如此也不過是多死一人而已。”
則羅斜覷陳朵,冷笑一聲,將指間的鮮血舔舐乾淨,率先開嗓,就要向陳朵和胡修吾發難。
就在三人就要動手,
這次不死上一個人,戰鬥是不會停止的。
“呼~終於趕上了,幾位能否暫時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