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胡修吾所著重描述的關於修煉丹噬的種種危險,陳朵內心和臉上的表情一樣並無波動,就像是在聽和她沒有關系的故事一樣,唯有胡修吾最後一句話,讓她眼前一亮。
我的人生由我決定?
陳朵低頭看向草地上簡陋的行炁圖,將它牢牢記住,然後閉上眼睛開始運行周天,身上已經升騰起了炁流,她開始嘗試修煉丹噬了。
這是第一次她的人生,由她自己做主,而很明顯她已經做出了決定。縱然修煉丹噬的過程九死一生她也毫不在乎,因為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她自己的決定。
唉!
胡修吾歎了一口氣,但是並沒有開口勸阻陳朵,他尊重陳朵的選擇。胡修吾身上的金光又熾烈的幾分,將四周的原始蠱毒逼退,卻沒有退縮離開,他現在能做的只有陪著陳朵來一起面對她的命運。
丹噬的人門過程極快,生死不過一瞬間的事。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胡修吾就驚喜的發現原本彌漫在空中的原始蠱毒,正慢慢的隨風消散,似乎已經沒了散發的源頭。
陳朵被蠱毒侵蝕的皮膚也有了愈合的傾向。
陳朵緩緩睜開一雙水靈靈的杏眼,眼中透露出了一絲開心,伸出玉手,一團淡淡水墨顏色的炁團浮於掌心。
就如同水墨畫家為空氣點了上了墨色,看上去倒是頗具古韻。
原版的丹噬透明無色,以氣氛的模式存在,若不是修煉眼法有成的人,很難感知到丹噬的存在,且原版丹噬的腐蝕性極強,就連懷義老師的金光咒都能穿透。
而陳朵的丹噬雖然能力和原版丹噬相差無幾,但是她的丹噬存在感要比原版丹噬強不少,算不上是暗殺技了。
這樣也好,省的日後有唐門的人認出陳朵所使的招式。
胡修吾在心中想道,然後和陳朵開玩笑的說道:
“今後和廖叔可要說好,不要輕易的出手了,你以後一出手可就是要人性命了。”
“還有,”
胡修吾伸手摘下陳朵額頭上的情緒監控探頭,微笑著說道:
“歡迎來到人間,陳朵。”
陳朵收起丹噬,剛要搭話,臉色卻迅速灰白起來,精神枯萎,身影一晃就要昏倒,仿佛剛才的情況不過是回光返照。
胡修吾趕忙上前扶住她,將體內的炁注入她的體內為她維持身體,胡修吾的炁在陳朵的身體運行了一個周天之後,他的臉色卻變的十分難看。
陳朵的體內是再也找不到原始蠱的痕跡,但是相應的她的五髒六腑皆有不同程度的損傷。
原始蠱不是那麽容易就能祛除的,當年經過藥仙會的調製原始蠱已經和陳朵的五髒六腑融合在了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丹噬雖然將原始蠱毒吞噬了個乾淨,但相應的也使的陳朵的五髒六腑中和原始蠱相關的部分衰竭了。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廖忠才遲遲不敢讓暗堡摘除陳朵體內的原始蠱毒,人的內髒太過脆弱,稍有閃失就會出現大問題。
胡修吾不知道這件事,而陳朵又不在乎這件事,沒有告訴胡修吾。
兩個小家夥一番莽撞的行動,雖然成功的祛除了陳朵體內的蠱毒,但還是出現了廖忠最擔心的事情,陳朵的五髒六腑出現了問題。
陳朵倒在草地上臉色慘白,額頭冒著汗,渾身發燙,秀眉微蹙,體內疼痛難忍,但縱使是這樣,陳朵還是露出了一絲真正的微笑。
她終於和人一樣,自己做出了選擇,就算在這裡死去雖然心中有些小遺憾,但是對她來講也足夠了。
朝聞道,夕死可矣。
但胡修吾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陳朵死在他面前,他將陳朵扶好。
原始蠱的問題他解決不了,但關於五髒的問題可是撞到了他的槍口上。
《黃庭經》本就是以通神感靈,使髒腑安和,形神相守。延年卻老,成仙升天為目的的。
三一門以逆反先天,靈肉合一為目標;上清則是順應天道,既然人天生就有肉體,那就不能輕易的舍棄,反而要不斷的挖掘出身體的潛能,已達到肉身成聖的境界。
然一人之力難以窮盡人體奧秘,所以才以元神為帝,視軀殼為天地,聚集眾神,梳理乾坤。
胡修吾的身神雖然都已經被張懷義給封印住了,但身神並未消失。
胡修吾入定觀照,元神進入自己的泥丸宮內,先是找到了最好說話,但也是被封印的最嚴重的腦神精根。
在精根的幫助下,胡修吾的元神敲開了五髒和六腑之神的的牢門,伸手朝他們要房租。
礙於精根在胡修吾的元神身邊虎視眈眈,五髒六腑之神不情不願的交出了自己的一絲五行髒器精華。
胡修吾悶哼一聲,身神掌管的是他的身體,這髒器精華自然也是他自身的元氣所化,被他自己強行抽出,自然也令他元氣大傷,甚至稍有閃失還有可能傷了他的根基。
入定結束,胡修吾便有一股沉重的疲憊感襲來,五髒六腑如同幾天沒喝奶的孩子,個個在哪裡有氣無力的啼哭。
五髒之神沒有情感,只是如山間沒有啟智的生靈一樣順應本能,盡可能的活下去就是他們最大的目的,它們不理解為什麽胡修吾會自己損害自己的身體。
就和有些人明知道熬夜不好,眼睛都已經發幹了,還在看手機玩遊戲。
放射科的醫生明知道哪怕穿著鉛服,一樣有被輻射的風險,但還是堅持乾這一行;明明手臂發酸,氣力耗盡,但是也有人死死的抱著手裡的水龍帶不放手。
總有一些事,是身體不理解的,所以支配身體才是元神。
胡修吾灰白的臉色和陳朵有的一拚了,五髒之精從他的胸部還有腹部析出,化為五色之炁在他胸前盤旋追逐,化為一道五彩太極圖。
胡修吾一推手就將身前的五色之炁送入陳朵的體內,五色之炁融入陳朵的五髒六腑之中。
高濂已經證實過了,異人的生命力極為頑強,哪怕是被砍成兩截都能活下來,
陳朵的五髒六腑雖然因為突然缺失了一部分而衰竭,卻仍然還保有一線生機。
來自胡修吾的五髒精氣幫陳朵撐過了最危險的時刻,她的身體開始自愈,她的臉色漸漸好了過來,身體也不在那麽燙手了。
胡修吾想要起身,由於剛剛抽出了腎髒精氣,腎水不濟,腿腳酸軟,要不是用折桂撐了一下差點沒原地跪下。他和陳朵這種情況,現在是走不了多遠了,他想著不如就在這裡休息一夜。
他本想著用折桂砍幾棵樹來做一個簡單的帳篷,湊活一晚,可是他們是在昆侖冰川腳下的一處無名草原。
四周最高的一顆植物都沒有到他的腰部, 胡修吾歎了一口氣,只能換一個辦法,他先試了試自己的幽靈塚還好不好使。
還行,還能用。
雖然幽靈塚內裡還在不斷的變化,但是還是貼心的為他特意留了一個小房間,存放東西。
既然向上建房不行,那就乾脆向下掏個地窖出來。
幽靈塚的入口浮現在胡修吾的腳下,將他腳下的泥土吞進塚中,幽靈塚吃土的速度極快,幾秒鍾不到,胡修吾就消失在了原地,隻依稀能看見頭皮。
胡修吾控制著幽靈塚左右前後移動,掏出了一個五六平方米大,兩米深的小小地窖。
再將陳朵抱進地窖,摘點乾草鋪在地上隔濕,蓋在地窖之上擋風。
陳朵的呼吸已經變得勻稱起來,看樣子明天或許就可以恢復了。
這樣想著,胡修吾靠在土壁上環抱折桂漸漸陷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