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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之上清黃庭》第94章劍聖1劍
光影飛轉,胡修吾眼前的吳道子和終南山都如雲煙般散去,隨後雲煙又聚集在一起變化為新的景物。

   這次出現在胡修吾眼前的是一座曾經萬邦來朝的都城,

   長安。

   天寶十五年六月,長安已不想之前那般熱鬧,繁華,安祿山的大軍就在剛剛攻破了長安的大門。

   長安坊間路上的行人大多都背著行李,行色匆匆,面露恐慌之色。長安承平已久,長安子民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戰火的滋味了。

   忽然傳來亂軍攻破城門的消息,普通的百姓全都驚慌失錯,收拾好了家中細軟,想要逃命。

   但可悲的是,逃到了大道上,卻又只能如無頭蒼蠅一般,茫然的隨著人群亦步亦趨,往遠離亂軍的方向逃去。

   在逃荒的人流中,有一長須飄飄的老人拄著竹杖逆行而去,在途經一處坊市時,他突然駐足不前,看著遠處連招牌都倒在了地上的小店,面露回憶。

   “阿蠻,你看見了嗎?那是長安最好吃的面店,我就是那天在這裡吃麵的時候,得知了自己考中了武舉人。”“也是在那之後我進宮面聖時,第一次見到了當時還是皇子的聖人。”

   “那時的他那麽的英明果敢、識人善斷,心中還想著有朝一日登上大寶後,能夠再造大唐偉業。”

   “可,可他現在為什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裴旻捏緊了手中的折桂,痛心疾首的說道。

   竹杖中有一玉兔跳出,啾啾叫著安慰著裴旻。

   天寶十五年,裴旻已經年過古稀,蓄起了長須,對於異人來講,這個歲數遠稱不上老,他的劍依然是天下第一,可他的心卻已經涼了。

   在安祿山兵變之事傳到長安後,早已閑賦在家的裴旻為了天下安寧,在安頓好家眷後,孤身一人深入安祿山的軍營,欲行專諸,荊軻之事。

   裴旻幾次深入兵營,行刺安祿山,但安祿山為人謹慎小心,身邊總有異人護衛,這些護衛雖遠沒有裴旻修為深厚,但是在數萬大軍的輔助下,倒也幾次逼退了裴旻。

   行刺之事雖未竟全功,卻也讓安祿山不敢離開營帳半步,只要一有風吹草動,他便整夜不能安眠。

   時間一久,安祿山原本就有的眼疾越發的嚴重,已經快到了目不能視的地步,他的脾氣也越來越暴躁,經常莫名的暴怒,然後杖殺貼身的奴婢出氣。

   雖然幾次行刺未成,但裴旻未曾氣餒仍然藏在安祿山大軍附近,試圖尋找機會再次刺殺安祿山,卻驚聞遠在長安的聖人,下令殺了右金吾衛大將軍高仙芝。

   裴旻深入戰後,自然知道若不是有高仙芝在,安祿山早已長驅直入,兵壓長安。可現在聖人竟然處死了己方大將,這不是自毀長城嗎?

   果不其然,在高仙芝死後,長安最後一道屏障潼關被攻破。

   來不及再尋找機會刺殺安祿山,裴旻日夜兼程趕回長安,想要向聖人進言,希望聖人不要輕信讒言。

   結果等他到了長安才發現,大唐的皇帝,拋下了自己麾下的子民,跑了!

   跑了!!!

   偌大長安,此時又有誰能懂裴旻心中的淒涼悲哀。

   “幸好吳兄已經仙去,不然讓他看見如此落魄,沒了精氣神的長安,非要勃然大怒不可。”

   裴旻歎了一口氣,繼續向著安祿山的軍隊的方向趕去,他看似閑庭信步,實則一步跨出有十幾丈,比軍隊中最好的戰馬還要快。

   等他趕到朱雀大街蘭陵坊附近,裴旻已能看見零星的安祿山手下的先鋒兵。

   自古破城之後,便有燒殺搶掠以撫慰軍心的習慣,這些叛軍也不例外,這幫兵匪踹開了沿途每一家房屋的門,搜刮金銀。

   有些已經殺紅了眼的兵,撞見還沒來得及逃走的百姓,當頭就是一刀。

   一間屋子內安祿山手下的胡兵,眼露淫邪之色,拽著一名釵發凌亂,衣衫襤褸的女孩,正要行不軌之事;另一間屋內,有一胡兵搜刮金銀時,無意間發現了藏在米缸內的稚童,幼童的哭聲讓他舉起了手中的刀。

   裴旻聽見了女孩的哀泣,幼童的哭嚎,卻沒有停下腳步。

   正當這些胡兵要痛下殺手時,只見空中銀弦一閃,這些胡兵的首級便從自己的脖子上滑落,鮮血如噴泉般噴出,屋內隻余劫後余生的哭泣聲。

   屋外劍聖走過,屋內賊寇梟首。

   裴旻一路行過,將所有他能感知到的正在作惡的賊兵全部梟首,他的劍術比之幾十年前在終南山時更加精湛,出招不著痕跡,已有了返璞歸真之相。

   終於在趕至開明坊時,裴旻見到了成建制的安祿山麾下的軍隊。

   在城破之後仍能保持行伍的部曲,已經可以稱得上是精兵了。

   安祿山手下的先鋒將領見有一老人柱竹杖,旁人都往外跑,獨獨這個老人向著他們而來,事出反常必有因,他掏出掛在一旁的弓箭,彎弓搭箭對準裴旻,高聲喊道:

   “那老丈莫要再向前來!否則不要怪我箭矢奪命了!”

   裴旻恍若未覺,待他走近後,那先鋒才認出了他驚慌的呼道:

   “裴旻!”

   他手中的弓弦也因為恐懼撒了力,搭在弓上的箭矢也不知飛到了何處。

   不僅僅是這個先鋒將軍害怕,他左右的偏將也都十分驚懼,有一騎在馬上的將領,甚至下意識的自己的馬槊微微下傾,不敢拿兵器對著裴旻,生怕引起裴旻的注意。

   “是前左金吾衛大將軍裴旻!”

   “就是之前幾次衝陣,刺殺陛下的裴旻嗎?他什麽時候回到了長安!”

   (天寶十五年正月初一,安祿山在洛陽稱大燕皇帝,改元聖武)

   人的影,樹的名,縱然裴旻沒有能夠刺殺掉安祿山,但是他幾次刺殺失敗後,卻仍然安然無恙,在大軍之中來去自如,誰人不怕。

   那先鋒將領左手使勁捏著韁繩,手心濕潤,色厲內荏的衝著裴旻喊道:

   “裴旻,你的大唐皇帝已經逃跑了,你堵在此處又有何用。”

   裴旻終於停下了腳步,抬起頭望著那馬上的膽氣已失的將領,神情不變:

   “誰說我是為了皇帝,自他拋下長安出逃後,他便不再是我心中的聖人了。”

   “我來這裡,是為了長安的百姓。”

   “我阻你們一刻,長安便能有一刻安寧;殺你們一人,就有可能使一戶百姓免受兵災之禍!”

   話不投機,裴旻拔劍而起,意守心神,劍意充斥天地,劍炁遊走,劍光分化萬千,化為一場磅礴大雨,破除虛妄,洗淨凡塵汙穢。

   幽月劍法·寒鏡破山河

   劍雨自空中落下,將這一隊兵將連人帶馬一起洞穿,隨後裴旻扔不知足,將自身畢生修為注入折桂內,將其插入朱雀大街的青磚之上。

   使周圍四坊之地化為他的劍域,並且隨著裴旻修為的不斷注入,劍域仍在不斷擴張,直至將整個長安囊括其中。

   在裴旻向著長安趕來的路上,遇到了一位道人攔住了他。

   道人告訴他,若他去往長安恐怕要身死道滅,裴旻拜謝道人的直言之恩,但是仍然選擇要回長安。

   “裴某作為兵家中人,戰死沙場實乃幸事!”

   道人歎息知道自己勸不住裴旻,只能在裴旻臨走前,在折桂上刻下了自己的絕學·地罡令,希望能助裴旻一臂之力。

   折桂的劍身之上七星紋還有雲紋相互呼應,自劍尖吸收著長安地下的庚金之炁,用來維持劍域,並將劍域中的劍炁轉化為更為凶煞的庚金煞氣。

   “哈,多謝前輩了!”

   明知自己將死,裴旻仍然能笑出聲來,他喚出折桂的劍靈阿蠻,對她溫柔的說道:

   “阿蠻,幫我守住這座城,能守多久守多久!守到天下重返太平!”

   阿蠻瞪著一雙大圓眼,眼中淚水婆娑,想要阻止裴旻,可裴旻已經畢生的修為傳入折桂中,肉身化為點點星屑,消散於天地之間。

   自李隆基逃出長安,裴旻就已經對他徹底失望,他心中清楚,就算他殺了安祿山那又如何,有這樣的聖人在,死了一個安祿山,還會有下一個安祿山站出來。

   所以他不想在為聖人舞劍了,他最後一劍是為了長安的百姓,裴旻將長安化為他的劍域寒鏡。

   寒鏡之內,要守他裴旻的規矩!

   有偷盜者斬手,燒殺擄掠者斬首,不管最後入住長安的是那方諸侯。

   長安境內,不可妄動刀兵。

   阿蠻聽從裴旻最後的命令,維持著寒鏡內的秩序,這一守就是兩年,這兩年間她雖然沒能阻止安祿山入主長安,卻也使長安百姓免遭兵禍之災。

   至德二載,安祿山被其子安慶緒所殺,唐肅宗也終於要收回長安。

   在唐軍到來之前,有人夜入長安,在他踏進寒鏡劍域的那一刻,阿蠻便察覺到了他,但由於他沒有觸犯寒鏡的規則,便沒有再去理會這個男子。

   阿蠻維持寒鏡兩年之久,縱然有裴旻的畢生修為和長安地下的庚金之炁加持,她也已經心力交瘁,沒精力再理會閑事了。

   不料這男人竟然徑直朝折桂走來,阿蠻睜開雙眼,劍域內的庚金煞氣蠢蠢欲動,若這個人意圖不軌,那阿蠻就會操控劍域將他轟殺。

   不料,在離折桂十步時,這男子突然停下了腳步,向著折桂鄭重的行了一禮:

   “在下衛尉卿晁衡, 拜見裴將軍,王師不日將奪回長安,裴將軍可以瞑目了。”

   阿蠻躲在折桂中,聽見晁衡的話,不由的眨了眨眼睛。

   他的話是什麽意思?我的任務完成了?

   阿蠻心神稍稍松懈,便再也堅持不住,陷入了沉睡。

   晁衡見折桂忽明忽暗,閃爍了幾下後,便徹底的陷入了沉寂,劍域也隨夜風而散,

   晁衡斂正衣冠,放下手中橫刀,神色莊重的叩拜折桂,口中高呼:

   “晁衡,送裴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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