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拜主。
既有些猝不及防,又在意料之中。
沒有人希望自己大半生的所作所為被人一言否決,告訴你……你做的一切是錯的,都是無用功。
這點。
李儒縱然為當世少有的智者,也終究不能免俗。
甚至可以說。
在張策認可董卓所為,定義董卓為“豪雄”的時候,李儒的心中對於投效張策就已經不那般抗拒了。
他之所以沒有立時投效,便是想看看張策會不會在請而不得之下選擇將他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作為毒士,李儒從來不吝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他人。
令他感到欣慰的是。
張策通過了他的考驗。
也間接的證明了他之前對於嶽丈董卓的評價所言非虛,非是客套之言。
“先生快快請起!”
“有先生相助,策取關涼有如探囊取物矣。”
轉過身體,張策將李儒連忙扶起。
對於張策表露出的熟絡,李儒並沒那麽輕易被感動。
經歷了人生起起伏伏的他,早就過了熱血上頭的年紀。
順勢起身之後,李儒望著面帶欣喜之色的張策,徑直問出了一個問題。
“主公!儒入你帳下之後,你可曾想過將來如何對你那嶽丈呂布解釋?”
“呵呵!”
“你信的過在下,他可未必會信的過儒!”
李儒所問相當致命。
一個回答不好,便會使得新投效他的李儒,徐榮二人因為嶽丈呂布而離心離德。
張策沒有對李儒做出什麽保證。
因為現在的他,也無法確定自己那位便宜嶽父對待董卓余孽的態度。
就在張策感到為難的時刻,李儒已經幫他做出了回答。
“主公,看來呂布有些事情沒告訴你啊!”
“溫侯,其實知道儒沒有死!”
李儒語不驚人死不休,開口道出了一個讓張策意外不已的訊息。
“這……”
張策不知道該用什麽詞語表達自己此時的感受,他著實被李儒的話驚訝到了。
“非但儒沒有死,作為相國後人的渭陽君東董白,我妻董氏都沒死!”
“呵呵,可笑那王允命令呂布大肆屠殺西涼將領,自以為可以中興漢室的時候,卻是不曾想到呂布根本不曾完全聽命於他,而是背著他與儒達成了一筆交易。”
“否則!”
“在李傕,郭汜,張濟等人領兵在外與朱儁廝殺,長安被呂布麾下的並州軍全盤接手的時候,呂布但凡有心全城搜查,儒如何能藏得住。”
李儒陰鶩一笑,臉上掛著對王允的嘲弄。
至於他和呂布做了何種交易,他卻是沒有對張策細說。
張策也沒有興趣問。
這是李儒和呂布之間的秘密。
他即便知道了又如何,但也只是知道罷了,根本於當下無用。
畢竟,已經時過境遷。
“原來如此麽?文優你這般一說,策倒是越發期待你和我那嶽丈的重逢了。”
“真想看看他到時會是什麽表情!”
“另外文優……”
“我也告訴你個一定會讓你感到驚喜的消息。”
禮尚往來,張策笑吟吟的說道:“賈詡已經入了我的帳下,如今就在我那嶽丈呂布的身邊,到時候你見了他也一定很歡喜。”
聽到張策提及賈詡,李儒神情間泛起一抹苦澀。
還真是驚喜啊!
賈詡有大才,
甚至才能不在他之下,這點李儒心知肚明。 可也正因為如此。
當時的李儒出於對賈詡的忌憚,可是沒少仗著自己是董卓女婿的身份,對他進行或明或暗的打壓。
他忌憚打壓賈詡的原因很簡單:他和賈詡是一類人。
他怕自己的嶽丈董卓重用賈詡之後,賈詡會直接使得西涼軍上下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而他李儒雖然同樣陰狠毒辣,但他不像賈詡在西涼軍中孑然一身,他至少和董卓之間還有著親情的牽掛。
“文和嗎,想必他是不怎麽樂意見到我的!”李儒出聲道。
對於李儒的話,張策表示深深的認同。
無他,以毒攻毒爾。
用計狠毒的賈詡對上諸葛亮,徐庶這等堂堂正正用策的謀士或許會有奇效,但對上李儒這等同道中人,無疑要大打折扣。
同類相斥,相看兩厭,說的就是他們這種人。
與此同時。
有了李儒,賈詡兩大謀士投效的張策,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達成了一種相互製衡,無需擔心二者中的任何一人將來會脫離出他的掌控。
……
天明時分。
在李儒所居的院落之內臨時留住了一晚的張策,在準備離開時見到了一個前來喊李儒吃飯的少女。
少女清雅絕俗,自帶一股輕靈之氣和淡淡的貴氣。
頰邊微現的梨渦,以及其時刻掛著的甜甜笑容,卻又令其憑空多了幾分人世間的煙火氣,顯得有些嬌憨。
她就像是童話故事裡走出的公主,被人保護的很好,未曾見到人世間的險惡。
無需李儒言明,張策就已經認出了少女的身份。
董卓的孫女,渭陽君董白。
感受到少女用一對湛湛有神的眼睛打量著自己的好奇目光,張策看向了身側的李儒輕聲說道:“公主應該住在華麗的宮殿之中,而非受盡人間疾苦。”
“前人縱然有罪,也不該讓後來者背負。”
說完,張策對著少女微微頷首,便告辭離開了。
望著離去的張策,李儒面帶若有所思之色。
“叔叔,此人是誰!”
“難道我等又該搬離此地了嗎?”少女疑惑的看著離去的張策對李儒問道。
隱匿的這些年,董白雖然為董卓的孫女,但為了掩人耳目卻是一直對外同李儒以“叔侄女”相稱。
“不搬了!再也不搬了!”
“他啊!”
“是一個將來能保護你一生無憂的人。”
似是想到了什麽,李儒不苟言笑的面容之上陡然間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