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梓弱愣愣地看著何雲霄寫的書名，一時間有點沒反應過來。

書名中為什麽可以出現冒號?

書名也可以用白話嗎?

打敗武林盟主隻佔書中很小的篇幅，這也能用來當做書名嗎?

范梓弱看著何雲霄寫的書名，再看看她自己寫的書名《青萍》。

雖然她還是覺得《青萍》更好，但看著何雲霄的，突然就有一種打開書再看一遍的衝動，即使她已經看過好幾遍了，還記得書中很多的情節，可就是突然想打開書看一看。

何雲霄看她這表情，便知目的已經達到，於是道:“梓弱，旁觀者清，咱們請杜姑娘看看怎樣?”

方才還信心滿滿地范梓弱，此時有些不自信了，她說:“好。”

范梓弱手裡拿著兩張寫了書名的稿紙，與何雲霄並肩前往杜音韻的住處。

杜妹妹還是老樣子，整日不是彈琴，就是看書、刺繡。她也只有在何雲霄不在的時候，才會去霸佔一會范梓弱，和好姐妹說說話。

她準備給范梓弱用的繡花手絹，已經完成了一條，第二條還在繡著。

刺繡的樣式，特地選擇了符合姐姐氣質的“雨後荷花”。

不過，從杜音韻手中正繡著的圖案來看，這“雨後荷花”，卻是只有“荷花”而沒有“雨”。

聰明如她，自不會繡漏了“雨水”，相反，沒有雨水的“雨後荷花”，才是真正的神來之筆。

杜音韻搬了椅子坐在屋簷下，邊上凳子上放著竹籃，竹籃裡裝著刺繡所需的各樣針線。

她手上繡著荷花，嘴角噙著掩蓋不住的笑意。

真想看看姐姐“下雨”的樣子……

畢竟是“雨荷”嘛……

范梓弱領著何雲霄來到杜音韻的住處，站在稍遠的地方，便喚道:“音韻。”

杜音韻聽到范梓弱叫她，正欲起身調戲范姐姐幾句，沒等開口便先看到了范梓弱身旁的何雲霄。

杜妹妹日日把她的好公子放在心尖尖上，做夢都想著，自不會忘記他囑咐的話。

見何雲霄在，她便收起和范梓弱打鬧的打算，氣質清冷起來。放下針線，起身微微向何雲霄行禮。舉手投足之間，都有一種名為“高冷”的天然的距離感。

她不多不少地輕輕欠身，“何公子。”

何雲霄拱手還禮道:“杜姑娘，又見面了。”

范梓弱見氣氛如此，便站在“關系疏遠”的二人中間，向何雲霄解釋道:“公子，我妹妹性子淡漠一些，對誰都是如此，不冷不熱的，公子別放在心上。”

何雲霄:《性子淡漠》。

杜音韻:姐姐怎麽也叫起“公子”了?明明是我先叫的。

何雲霄回復范梓弱:“不礙事不礙事，早就聽說杜姑娘的性格了。”

何雲霄刻意沒提“春風樓見過”來套近乎，一是他不需要和杜妹妹套近乎，二是春風樓並不是什麽好的回憶，平白無故說人家的傷心事，多少有點大病。

范梓弱很快進入正題，她把寫了書名的兩張稿紙遞到杜音韻的手裡。

“音韻，這有兩本書，單看書名的話，你喜歡哪一本?想看哪一本?”

杜音韻看著手上的兩本書名，又抬頭看了看范梓弱和何雲霄。然後指著《青萍》道，“我喜歡這一本。”

杜音韻的這個選擇，倒讓何雲霄有點訝異。

居然不選我的冒號文?

仔細一想，卻也合理。杜妹妹文學水平僅次於范梓弱，屬於極高，看不上白話書名，也很正常。

兩人告別了杜音韻，又連連問了幾位識字的丫鬟，這次正如何雲霄預先的那樣，丫鬟們齊齊選擇了冒號文。

兩人並肩回到書房，范梓弱的神情並不好看。

何雲霄寬慰道:“梓弱取名確實不錯，不過是有些雅氣，雅也有雅的好處，杜姑娘不是很喜歡嗎?”

范梓弱道:“公子不明白。我那妹妹聰明得很。她必是看出這書名是我起的，為了照顧我，才刻意選這書名。”

這就讓何雲霄有點尷尬了。

感情所有人都選自己，沒一個人選范梓弱。

怎麽說范梓弱也是尹京第一才女，這教網文，才教到第一層，就已經把她的信心給衝爛了。

信心這東西，對作者來說，是個很糾結的東西。

信心太足，會讓人聽不進建議，狂妄自大;信心不足，會讓人畏手畏腳，寫出來的文章缺乏銳氣和傲氣。

所以一個好的作者，必須把謙遜和傲氣同時留下，這就很難。

何雲霄，看著情緒有些低落的范梓弱，重新把兩張寫了書名的稿紙，放在她的面前。

“梓弱，你這個‘青萍’取得很好。”

范梓弱抬起頭，認真地看著何雲霄。

何雲霄又說了一遍，“《青萍》真的很好，甚至比這書的原名《太湖劍俠錄》，好得多。”

范梓弱的目光閃亮亮的，她認真地看著何雲霄，認真地聽著他的語氣。不管她怎麽觀察神態，怎麽分辨語氣，不管觀察得多認真，分辨多少次，她都隻得出了一個結論——何雲霄是真心這樣認為的。

【范梓弱的好感度由75變為75】

何雲霄:?又來了?怎麽回事?好感度卡75了?

范梓弱目光柔柔地看著何雲霄，道:“梓弱的書名， 明明沒人喜歡，公子怎麽還說它好。”

何雲霄把系統丟在一旁，轉而認真回復范梓弱的問題。

“梓弱覺得，我的書名好嗎?”

范梓弱猶豫了一下，道:“好。”

“好個屁！”

突然爆粗口的何雲霄，著實把范梓弱嚇了一跳。

“梓弱，你是尹京第一才女，又是鹿角書院的教書先生。以你的水平，你真覺得我的書名好嗎?”

“公子的書名有那麽多人喜歡，自然是……”

何雲霄一把抓住范梓弱的手，“梓弱，你的自信和傲氣去哪了?”

“我……”

“梓弱希望得到更多讀者的認可，這沒錯，可是為了一味迎合，就要丟掉自己最基本的判斷力嗎?”

“梓弱我告訴你，我的書名，很成功，但一點也不好！它並非是一無是處，相反是很有用，很好用，但即便是這樣，我依然覺得，它一點也不好。”

“梓弱，你好好想想，我為什麽會這麽說。”

范梓弱看著何雲霄握住自己的手，臉蛋有些紅紅的，假裝想不起來什麽奇怪的“男女有別”。隻當沒看見。

她說:“公子是想說，作者要知道什麽是好，也要知道什麽好用。這二者之間，並不衝突。”

何雲霄笑道:“對！你不是想寫一本別人喜歡看的書嗎?好，可以寫。那寫的前提是什麽?是你知道他們想看什麽。”

范梓弱假裝不經意地接過何雲霄的話頭，道:“那公子喜歡看什麽?”

這一刻，何雲霄神色肅穆，仿若忠誠的信徒一般。

“我永遠喜歡戀(後)愛(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