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太子府內清脆叮咚碰碰聲,宮人不無戰戰兢兢,太子妃王氏也不敢相勸,她乃禮部尚書王崇明之女,由帝後相中親點嫁入皇家十余年,賢良淑德,深得帝後之心
但是最重要的卻是沒有得到太子的心,這麽多年隻孕育一子一女可見一般,若不是有個兒子估計將來太子登基之後怕也是悲吟長門宮
太子不喜歡她也沒別的原因,只因為當年傳聞京中貴女多仰慕秦王想加入王府的不知凡幾,這王氏女自然也是其中,皇帝嫌棄王家門楣太低最終選定了德高望重的前宰相玉家
那玉家女兒玉芙茹,曳芙蓉兮敷芬,冰其茹兮蕙其薰,曾在皇后宮宴驚鴻一面,是他先來的啊!!
發泄完畢之後太子安靜下來,留下一地狼藉王氏默默讓人收拾了,心裡沒什麽波瀾以前是秦王若被皇帝說了賞了什麽好,太子必然會有在府裡發泄一通,她習慣了
來到書房一個人跪在地上,太子淡淡問道
“起來吧,事情可辦妥了?”
“稟殿下賈宮今卻聯系上了,只不過她卻推辭讓賈寶玉入太子府做世子侍讀,說其弟尚幼且不知禮”
“哼!我豈不知那賈寶玉是個甚麽德行,聽說蓉國公夫人寵溺的緊,聽說他是含玉而生天生富貴?”
太監嗤笑一聲,躬身回道“殿下這天下還能有比皇家更富貴之?以奴才看這賈家兩國公府都是外強中乾,若不是底子厚實早就敗落了”
太子一聽來了些興趣,這賈家看著也還成怎麽到了曹大伴嘴裡就外牆中幹了?難不成這其中還有些隱秘不成?
“殿下不知,咱的內衛手下三教九流皆有些路數,那些人都是些陰溝裡的老鼠盡乾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兒,可探聽些消息到也用些用處,手下回報那兩家的世奴一個個私底下不但囂張跋扈,更是貪墨主家大量財物,怕是用不了幾年就把蓉寧二府掏個精光,那還有甚麽富貴?奴才看要是起個甚麽風浪兩府必定衰敗”
太子聽後慢慢思索起來,這四王八公四王已去其二,北靜郡王剛襲不久隱隱有向自己示好之意,南安郡王無實權榮養於京師,八公卻是實力尚存且各有心思,要是能讓其群龍無首豈不是更利於大燕?
這幾家都是以賈家兩府為首,心中慢慢有了思量,揮手讓其退下之後站起身來繞至屏風後面打開一道暗門進入
宮內賈元春伺候皇后就寢回到自己居所,行至假山處突然從暗處竄出人,驚的她要驚呼出聲被人一把捂住嘴,一股濃鬱的熏香味兒竄入鼻中好險沒給她熏倒
“噓~賈宮今,是咱魏賢”
那人出聲之後慢慢送開手,賈元春聽到是熟悉的聲音才放下心來質問來人
“魏公公怎麽在此處,你不去前殿值跑到女官居所作甚?可知剛才嚇的我不輕!”
“嘿咻咻~賈宮今毋要氣惱,咱倆可是給您道喜來了”
魏賢皇帝寢宮值守算是個要緊職位,卻私自跑到女官居所,要是被陛下知道定然是要問罪,聽到他卻說要給自己道喜真是不知所謂
“道喜?不知是什麽意思我怎不知?”
賈元春退後幾步搖曳宮燈在這假山小巷中閃爍,映照著魏賢那樣笑臉那那麽詭異,賈元春警惕的看著他
“呵呵~這喜,咱是提前道喜討個彩頭,敢問賈尚今入宮多少時日了?”
魏賢臉上帶笑眼裡卻是幽光,看著賈元春問到,這可給賈元春越整越糊塗了,
什麽提前道喜又是問自己入宮多久,這魏公公莫不是晚上遭了什麽邪祟,想到此處越發警惕了 “魏公公到底何事,無事我要休息了白日裡還要準備陛下南巡用度你若無事我便要走了!”
賈元春不管他什麽事兒,轉身就要走。魏賢見賣不得關子忙趕上前拉住其衣袖
“魏公公!你作甚,我要喚侍衛了!”
“別!別!別!賈尚今,咱也是受人之托,前來傳個話兒”
說著從袖口掏出一個木盒,遞到賈元春手中,只見木質做工精細,上有繁花雕紋邊上還有蜜蠟封貼,寫著一個禦字,一看便知道是皇室之物
“這是?”
賈元春接過來細細看了看,好似熏香之類的物件,看向魏賢
“呵呵~此物乃是太子從西域得來的珍貴的一種安神香,今日太子在朝堂惡了陛下,徹夜難眠便送來這盒香想供及陛下是以誠心改過”
“魏公公莫不是欺我是女子不成!?陛下禦用之物有專人采辦,就算是太子皇子敬獻也自有規矩,何須公公你夜裡鬼祟遞與深宮女官?”
賈元春一聽這理由簡直是漏洞百出,把她當三歲稚童麽?
“嘖嘖~難怪太子吩咐,賈尚今秀外慧中,乃是蓉寧二府最靈秀之人,到底是為何,太子說了賈貴妃自會想明白的,咱一個奴婢也想不通不過事兒以辦妥咱就走了,太子說了賈貴妃自是想的明白的”
魏賢笑容收起悄聲說完,末了還特意加一句一句賈貴妃自是明白的,轉身沒入黑夜裡
“太子?賈貴妃?安神香?”
賈元春愣了半響,一下明白過來手上木盒差點丟地上又趕緊拿住,轉身就要去皇后處,急急走了幾十步突然停下,不知道站定了多久直到一隊大內護衛巡視才驚醒了她
“賈尚今?見過尚今,可是有事兒?”
護衛頭領老遠就看到個人影,走進只看才發現是皇后身邊的賈元春賈尚今,忙行禮算起來她是二品女官比他這五品校尉高出不少
“無…無事兒,我回居所了”
賈元春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死死捏住那安神香,身形飄忽如沒了魂兒一樣,回到住處也是一夜未眠
第二日早早出了居所,來到庫房一路上都魂不守舍,遇見的宮女宦官行禮也點頭了事,到了內庫小太監打開庫門,也沒多問身作日戴荃大公公傳下話來,讓開始尚今選出帝後南巡用度出來備著
九華宮內,皇帝早早起來面色不是太好,戴荃忙上前關心的問到,宮女小宦官紛紛入內伺候陛下起居
“陛下,可是作夜美人不曉事兒?”他這麽問是有原因的,有些才人美人內媚不知愛惜龍體,他好問明白了把她名簽削去,這等狐媚女子該是打入冷宮
“無妨~乃這天太過悶熱,這香也不太受用,夜裡換一換”
“奴婢知道了,陛下可要傳膳”
平康帝點點頭,一旁起居注提筆記下“平康三十二年,七月二十五,帝安,熱,囑內侍替香,就膳”
賈府西路園蓉國府花園,林黛玉坐在亭廊之中側著身也不知在做甚麽,一旁紫鵑雪雁看著自家姑娘發癡也是習以為常,一個百無聊賴,一個在做秀帕
賈寶玉從後面走來看到廊下的黛玉,恰如琥珀杯傾荷露滑,又似玻璃檻納柳風涼,一時癡了
雪雁好動扭頭看到賈寶玉那樣,輕輕推了推紫鵑拿眼示意,二人忙上前去
“二爺來了”
賈寶玉回過神,看著兩位悄丫鬟隻覺得怎麽都生的這般好一個俏皮活潑一個穩重端莊,老天何其不公,女兒家都是水做的骨肉,男子卻是泥做的骨肉,偏偏卻叫他做個泥
“林妹妹在做什麽呢,我左瞧右瞧沒見著,原跑這來了叫我好找”
“嘻嘻~二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雪雁眼裡滿是促狹之意,帶著歡喜寶二爺真是對姑娘喜歡的緊,每日都要看上一遍只不過最近幾天都是說兩句問候一聲就走了,姑娘有些吃味兒呢
幾人說著話近些黛玉才聽到,側過身來看到賈寶玉,心下歡喜柔柔喚了句
“你來了”
“嗯,來看看妹妹…哎!!這!!……這!!妹妹這是作甚”
賈寶玉剛笑開來,卻看到林黛玉手裡原拿的甚麽,可不就是他前幾日送給黛玉的一把折扇,乃是賈寶玉去北靜王府赴會時尋來的,兩把扇子做工精細上繪細柳扶風正合林妹妹才送與她
“怎麽了,可是心疼這扇子我怎麽聽說你屋裡的丫鬟都撕了得,我卻撕不得了”
林黛玉覷了他一眼語氣有些酸,她說的是寶玉新得的一個丫鬟換作晴雯,性格有些嬌,脾氣執拗的很,但是得了寶玉的喜歡
“………”
寶玉想不到林黛玉也知道他屋裡的事兒,也不知道那個多嘴的丫鬟穿出去的,卻不知他寵著一個新來的小丫鬟不知礙了多少丫鬟的眼,這點事兒早就傳開了
“妹妹怎麽把自己與丫鬟比,要是喜歡明兒我在買些與妹妹玩耍”
寶玉走到黛玉前面坐下看著她說,黛玉哼一聲把扇子扔到他懷裡賈寶玉忙接住
“才不要你,還是買個你那辣丫鬟去吧”
“妹妹這是怎麽了,可是不開心作個不是好好的”賈寶玉對這些姐妹向來和氣的很,見黛玉有些小脾氣小意哄著
“還提作兒,我問你怎滴這幾日也不見你,匆匆看一眼就走又是那個姐姐妹妹給你絆住了”
“原是因這,妹妹可冤死我了沒處說理去,這些日子不是北靜王府邀我,剛回來老爺又讓我去家屬進學不得一刻閑,這剛得了些空我就來尋妹妹說話了”
說起這個寶玉眼淚都差點下來了,他本就不愛那功名利祿,更別提讀書進學了,還要時不時地嘲諷那些讀書少進的人,說他們都是掉進錢眼裡的祿蟲。
“你有這般老實?每日都去進學?”
林黛玉還是了解賈寶玉的,聽到他說每日都要去家學裡讀書,眼神帶疑心裡卻有些拿捏不定,他也是舞杓之年了按道理確實該進學了,以是比旁人晚了許多
“妹妹還不信我”
賈寶玉嘴上說的篤定,心裡卻有些虛,進學是進學因那學裡有薛蟠這個呆霸王,還有神仙姐姐秦可卿之弟秦鍾,也是個清秀的人兒,幾人玩得來這幾天都是跟他們玩耍去了,讀書?讀個屁!
林黛玉見他說的認真點點頭,“那你可要認真學些,到時候也考個功名讓外祖母她也高興高興”
賈寶玉眨眨眼,妹妹怎麽也這樣說莫不是非要有功名在身才得讓家裡高興,苦也他自己幾斤幾兩心裡還是有數的,功名與他如浮雲罷
見他點頭黛玉有些高興,知道上進想來以後寶玉就不會總是被他爹爹呵罵,遠遠的兩個貴婦人走出門廊就看見一對兒女相對而笑
正是薛姨媽與賈寶玉母親王氏,看著兩人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好似一對壁人兒,眼裡各有異色
“寶玉眼見年紀也到了可曾與林家姑爺通過信?”
薛姨媽看著前方似閑談了一句,最近園子裡不知誰傳出什麽金玉良緣的風,她是有些不願意的,因已把寶釵的名冊托人送進宮內,她們薛家往上數也是有些官面身份,乃紫薇舍人薛公之後現領內府帑銀行商共八房分
薛公當年算是皇帝家臣,負責采買事宜,並且在戰爭期間為寧榮二公、王公等戰爭後勤補給,遵從史公調派,雖家道中落可金陵四大家族有名
想著寶釵品貌皆上佳若是能入宮得了皇帝親眼,做個太子側妃等那薛家再起輝煌猶未可知,說起來像是賣女兒可自從薛父去世,她帶著一雙兒女難撐起整個薛家,那薛蟠呆霸王實不想那混帳起子不是寶釵穩重,又得薛父弟弟照應一二這家怕早是敗落了
“過了年才十六,倒也不急,林姑娘是得老太太喜歡的,就是這身子骨實在不爭氣一年有半年病弱,脾氣跟她母親也是一模一樣寶玉怕是吃不住她”
王夫人眉不可察皺了下,她心裡實不喜林黛玉,她母親賈敏與她也不甚相合,一個女兒家出賈嫁老國公嫁妝抬了一百二十擔,倒是把兩府的夫人媳婦都比下去了
隻過不賈母就是喜歡這外孫女,常說什麽列侯之家與他們賈家正是相配,府裡穿的勞什子金玉良緣她聽過一耳,瞧薛姨媽這意思是不大願意的樣子
她也不問寶釵好是好,可薛家也沒落了如今連個頂門立戶的都沒有,一個失怙一個失恃都不是什麽良配且在看看罷
蓉國府一架馬車緩緩停下,年不過三十身材有些發福但還算好大的一男子下了車架,門子瞅見忙上前
“石老爺恭喜,恭喜,聽聞您要去金陵掌兵滅那起子山匪,回京相必是要高升的!封侯拜相那也指日可待啊”
門子知道今兒好話說的滿,逃不掉賞果然石飛武滿臉掩藏不住的笑,隨手就扔了快碎銀子給這門子
“政世叔可在府中?”
“在的,二老爺在溫書呢,我這就去通知管事帶您進去”
小門子一遛煙的跑進府裡沒一會兒戴良匆匆跑出來,見到個石飛武臉上帶上笑
“石將軍來了,可是尋老爺,快快裡邊請”
比門子要些臉既不過分熱情也不冷淡,實沒必要這繕國公到了石飛武這一代以沒什麽能為了,若不是老爺念著世交的份上也不會引薦他去蔡府
為這事兒老太太好是一陣埋怨,說賈政只顧著外面的也沒見拉扯拉扯,史家保齡侯忠靖侯府,她兩個侄兒也是沒名堂的,就知道抱著祖宗那點老本揮霍如今過成驢糞蛋兒
賈政那個冤,他那裡是不想幫不想照顧更親近的史家,可那兩兄弟一聽要花銷一筆,就隻哭窮話裡話外意思讓賈府給安排下?
在親的能親的他跟賈赦?自家人都沒這麽幫襯過,何況史鼎史奈兩兄弟還親到這份上,老太太罵的很了他把這一說,噎得賈老太太好一陣無言,之後便是破口大罵,什麽兩個下流種子,簡直是想瞎了心了,要好差事不行還要賈家給他們兩府出錢張羅雲雲
總之再也不提這茬,賈政也是頭疼他本就不好這做官,其中門道太多不如讀書便宜,不懂就是不懂,懂就能懂沒那些彎彎繞繞的
“老爺,繕國府石將軍來了,在小廳等您”
戴良引著石飛武到了小廳稍待,自己去書房通知賈政,賈政坐在書案手裡拿著一本經意聞言放下,他來作甚?莫不是就因在蔡相前說了兩句?
石飛武坐在廳內自有丫鬟上茶點,看著賈府心裡不禁感歎,同樣是公侯之家比他繼承的那國公府好的富貴對多,這次掏空家底才走通了蔡相的門路,也不知何時才能翻本
他來此處不為別的, 就是求一份香火雖然金陵說是繕國府的地盤,可皇帝幾翻南下他繕國一系被換的七七八八了,外人只看到皇帝每次靡費錢財無數南巡,卻沒看到南方八公一系還剩多少勢力
皇帝這一石多鳥是用慣了的,南邊收拾的差不多了就輪到北邊北靜王府這硬骨頭了,他不求能恢復往昔只要這次賺個翻本就行,不然堂堂開國公侯就要揭不開鍋了豈不是笑死人
“呵呵呵~石賢侄不去查閱兵事準備南下剿匪,卻蓉國府找老夫所謂何事啊?”
“見過世叔,石飛武有禮了”
見到賈政從後面出來,石飛武忙起身行了個抱拳禮,賈政招呼他坐下詢問起原有來
“呵呵~實是有些事兒要勞煩世叔,我才厚顏來府上,一是感謝世叔在蔡相跟前美言,二想找世叔討個香火”
石飛武還是直接的他知道賈政有些書生迂腐氣,若是繞來繞去不知道要說到什麽時候,開場就直言了
“世侄這是怎麽說的?”賈政一頭霧水,香火什麽香火王夫人倒是信佛,他等讀書人自然是敬鬼神而遠之
“嗨~世叔不知道俺雖是得了這差事,可兵部卻說因陛下南巡國庫也沒那許多錢糧,這繕國府在金陵到有些關系,一萬兵馬還能支應下來,可揚州卻…”
石飛武一攤手,賈政雖迂卻不是傻子轉了下眼就明白了,原是討賈家姑爺的香火
這揚州乃是幾省賦稅排名靠前之地,尤其是揚州巡鹽衙門,區區五千兵馬林如海要是開口五萬兵馬也調動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