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頭下注是商人的傳統藝能了,那個年代涵國社會的聲音很多,掌控著第一火藥集團的金氏一族雖然是堅定的保守派,但對族中子弟表達不同意見也是十分鼓勵的。金泰六的父親當時在高大讀書,團結同學時花的錢也都是家中給的,不然他一個大學生哪兒來的錢買咖啡買紙筆。
馬山大學生遇害事件之後,金泰六的父親因為同樣姓金,憤慨之余覺得時機成熟就鼓動同學上街運動,因為他平時肯花錢長得還帥又是大企業二代,很快便成功組織了數百人一同前往光化門。
遊行的隊伍從普門洞出發途徑大學路,而當時的漢城大學還在蓮建校區,於是不少漢大的學生也加入進來。活動持續到了第二天,消息傳到新村促使一部分延世大學、梨花女大的學生也加入進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救國長征”便成了。
盡管因為資產階級的軟弱性,這場活動最後有些虎頭蛇尾地草草收場了,並沒有取得太大成果,但為後來的活動奠定了基調,故而涵國的歷史書寫者們對其評價極高。金泰六的父親在那之後也一帆風順,畢業後進入了漢城市的市政府施展自己的抱負。
如果一切都沒有意外,那麽金泰六現在不說是大統領的兒子,起碼也是總長、次長的兒子,可涵國的黽主進程出現了反覆,二十世紀的最後一個七十九年,那位“擅長捉人的高木同學”上台了,搞黽主的自然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不得不說高木同學搞經濟是好手中的一把好手,第一火藥集團在他手中賺了大錢要改製,於是便出賣了金泰六的父親,以換取了政策上的利益。被親人背叛的荒謬感和前途斷絕的絕望感雙重打擊之下,他父親選擇了自我了斷,從漢城市政廳的老辦公樓上一躍而下,當場就沒了。
金泰六對家族的仇恨,就是那個時候開始的,當時的他正在上高中,而青春期的男孩是什麽樣懂的都懂,認定的事情一輩子都不會變的。不過他之所以痛恨金氏一族,並不僅僅是因為這些家夥斷了父親的前途,更是因為他從這些人的身上看不到未來,哪怕再過二十年,又過二十年,他們所處的這個社會也依然不會變。
“我已經六十歲了,從學窗時節就一直在找出路,不是給我自己的,而是給所有人的。”金泰六說完他父親的故事,一壺綠茶也恰好被送了過來,他示意權恩菲幫忙給每個人的杯子裡都倒上茶,看似大男子主義的舉動在涵國卻再正常不過。
白冬搖了搖頭,“金社長可不像是個大公無私的人,這樣的話說出口,我幾乎要以為你是什麽偉人了。”在他看來金氏父子都不是什麽好東西,總想著流別人的血來成就自己的人生。
“我確實有自己的打算,話說回來你知道為什麽那些無孔不入的黑皮狗找了我一個多月都沒有找到我嗎?不是他們找不到,而是他們不敢找到我。”金泰六忽然拿出了自己的手機,解鎖之後點開了閱後即焚的Snapchat給白冬看最新的信息,“從剛才開始我的手機就震動個不停,可惜出來得急沒有戴老花眼鏡,白社長能幫我看看發來的都是些什麽內容嗎?”
白冬的視力很好,隔著老遠就能看到點開的那條信息,居然是給金泰六通風報信說地檢的人已經在抓他的路上了,讓他快點離開中學洞的。白冬坐下來陪金泰六喝茶,就是因為這裡人太多了他不方便自己親自動手,於是通知了權鐵雄,然後在這裡穩住對方,“沒想到金社長的朋友這麽多。
” “算不上朋友,只是彼此需要罷了,如果有乾掉我的機會想必他們比任何人都積極,但讓我被別人抓住的話他們是絕對不敢的。”金泰六笑了起來,而他似乎很少笑,臉不是一般的僵,“白社長是不是忘記了,我可是個偵探啊。”
“難怪。”偵探不光掌握著被調查者的秘密,同時也掌控著委托者的秘密,就比如白冬自己,一旦金泰六被抓住了,那麽他找對方調查那麽多人的事情全要曝光,不巧的是他調查過的人全死了……那可不是他狡辯就有用的了。
誠然,金泰六的一面之詞作不了數,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裁判所也定不了罪,可檢方、警方在掌握了線索之後一定會開啟調查,以後那些找金泰六查過事情的人就別想有寬松的日子過了。至於那些經不起查的,自然就更緊張了,所以檢方內部有人給他通風報信絕對算不上意外。
“金社長就不怕麽,把我送進去之後你的那些小秘密都要被你未來老丈人知曉。”金泰六看著白冬的眼睛,似乎要直視他的靈魂,“也許你覺得自己是正義的化身,一直在做正確的事情,可有些地方和有些時代,是容不下這種正義的。”
“我做事只看自己的本心,不在乎別人怎麽看。”白冬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小瓶子,倒出兩片藥丸就著熱茶送服下去,“誰讓我是個精神病人呢,有醫生開的證明。”
“白社長似乎是吃定我了,就不怕我起身逃走嗎?”金泰六看了看四周,這家清茶園雖然名聲在外,但今天並沒有多少人,每當有大型活動的時候, 新舍洞這一片都沒有什麽人。
“當然。”有權恩菲在旁邊,就是飛人博爾特都跑不掉,何況一個六十歲的小老頭。
“那麽再最後跟白社長聊個故事吧,世人都說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那麽白社長知道羅馬是怎麽建成的嗎?”金泰六的手機又開始振動,看樣子是更多的人讓他離開,但他似乎並不著急。
“特洛伊最後一任國王儂米多爾被自己的弟弟所殺,他的女兒被叔叔強迫做了祭祀,卻偷偷誕下雙胞胎……這對雙胞胎因為殺手的不忍而被放入台伯河漂流,最後被一頭母狼養大,又被牧羊人帶回成為青年,最後復仇。”狼孩建城的故事還挺出名的,白冬當然聽說過。
“那麽我就給白社長說說另一個版本吧,狼類中有修成靈怪的強大個體,他們因為想要獲得人形做了很多嘗試,狼人傳說是該隱的弟弟,但其實只是他們實驗的產物。那種怪物自然算不上成功的作品,於是他們又想到了另外一種辦法……”金泰六的話還沒說完,白冬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並且掛斷之後又接著響。
“喂,怎麽了娜拉姐?”白冬還是接通了。
“世綸剛才忽然被人帶走了,被強擄上車的,具體是什麽人我並不知道,但聽片場裡的人說他們看到了世綸的母親沈女士。”權國家的聲音非常焦急。
“看來這個故事不需要由我來跟您講了,會有別人接著給你說完整的。”金泰六揮了揮手,示意白冬起身離開,“不用擔心,這壺茶我請,對了……狐狸跟狼是近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