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夜之夜白冬沒有回家,不過他跟父母打了兩個多小時的視頻電話,相當於也吃了年夜飯。小時候總覺得過年是件大事,等到長大了感覺也就那麽回事兒,也許不光是因為他長大了,還因為時代也在變化吧。
“你可真是夠狠的,連家都不回了。”崔恩慧坐在沙發上,懷裡抱著一包好麗友的薯片,她當然吃不了這東西,只是不斷地捏著塑料包裝,發出哢啦哢啦的聲響。
正常人看到沙發上一袋薯片自己在動,恐怕會懷疑袋子裡鑽進了老鼠,但白冬對這一幕早就見怪不怪了,他也是認識了崔恩慧之後才知道原來鬼也要解壓的,“不是我不想回去,是因為他們都不希望我回去。”
“你做過什麽讓他們丟臉的事情嗎,被逐出家門了?”崔恩慧扭過頭看著他,旋即又搖了搖頭,“聽你們在電話裡說得很開心的,關系應該很和睦才對。”
“他們都是為了我好,才不讓我回去,怕我睹物思人作出不理智的事情。”白冬聳了聳肩,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深入展開。
“呵呵,這種理由你也信?”崔恩慧撇了撇嘴。
“我沒有選擇。”白冬難道不知道這種理由很牽強麽?他當然知道,他還知道自己的父母和葛青青的父母都有事情瞞著自己,但他從未在四個人身上用過靈魂視覺,或者他自己也知道現實的模樣,只是想留下最後一份念想。
電話在客廳裡詭異的沉默中響起,白冬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便接通了,“徐小姐,新春大吉。”
“白社長新年好,今天有空賞個光麽,來我家裡吃個便飯。”徐瑞芝在電話那頭問到。
“還是不了吧,大年初一您不需要去拜訪親戚朋友麽?”白冬對徐瑞芝的邀請並不奇怪,現在很多年輕人都會在年初一的下午聚會,誰讓每年的假期就過年這幾天最穩定呢。
“我的朋友都是娛樂圈裡的人,今天哪怕沒工作大家也都會裝作有工作的,我可請不到她們。”年末這段時間活動與特番很多,無論紅與不紅起碼都會有通告接,如果連這幾天都沒工作,那就只能證明自己是邊緣人中的邊緣人,非常沒面子。
“吃飯就免了,心意到就行了。”白冬並不想出門。
“白社長,那我也就不兜和您圈子了,其實是我們家那位有點小心眼,同事還有點自卑,上次您來家裡幫我渡過難關,他卻產生了一點小誤會。今天大家一起吃頓飯,既是對您的幫助表示感謝,也和他把話說清楚。”徐瑞芝的聲音很真誠。
白冬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那也行吧,我幾點鍾過去?”
“您下午六點之前來都可以,如果想帶個女伴過來也沒問題,很期待看到艾悠前輩,或者權恩菲,或者崔瑞娜,或者……”徐瑞芝開起了玩笑。
“打住,我一個人過去就可以了。”即便真的有女朋友,也不太可能帶著一起過去,畢竟是開解人家男朋友去的,何況白冬有真正的女朋友,還在家裡躺著呢。
因為去過一次的關系,白冬輕車熟路地來到了蠶室洞的那處公寓,一樓大堂的官家碰巧就是上次給他開電梯的那位,老遠就跟他鞠躬打招呼,“白社長新春大吉,您請。”
“新年好。”白冬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錢包,抽了張申師任堂遞過去,涵國也有新年給壓歲錢的風俗,只不過都是直接給錢沒有紅包。當然了,一般都是長輩給晚輩,前輩給後輩,他既不比這位大也不是這位的前輩,
單純不想讓他多嘴多舌罷了。 電梯抵達了樓層後,官家目送白冬離開,在電梯門即將關閉之前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這位一周來兩回,比金演員來得還勤呢。”
白冬的感官何其敏銳,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這一句,而對方說的金演員就是金正秀,徐瑞芝的男朋友。不過他只是搖了搖頭,還不至於跟一個物業官家較真,只要別在媒體面前亂說話,他就不會有任何意見。
“叮咚。”門鈴隻響過一聲,徐瑞芝就打開了門,然後站在玄關上給他拿拖鞋,“白社長您來得可真準時,快裡面坐。”
“男朋友不在麽?”白冬不需要朝裡面走就能知道家裡有沒有人,靈魂視覺之下一個大活人是藏不住的。
“哦,他今天還有通告,不過很快就會回來的。”徐瑞芝似乎正在做牛排,她的身上套著圍裙,烤箱裡傳來了迷迭香和黑胡椒被牛油包裹加熱的香氣。
“是麽。”白冬點了點頭,沒有多做糾結,連被公司放了大假的艾悠今天也有通告要跑,可見農歷新年這兩天對藝人確實是很重要的活動窗口,“那晚點叫我過來也沒事的。”
“這不是給您留了提前量麽,誰知道您的時間觀念這麽強,要知道我以前跟朋友聚會,約在晚上六點到了九點人都湊不齊。”徐瑞芝笑著搖了搖頭。
白冬很清楚涵國人的時間觀念有多奇葩,所以一開始並沒覺得徐瑞芝約得這麽早有問題, 但她著重強調反而讓他察覺到了一絲不妥的地方。
問題在於她的用詞,說是六點“之前”來,這顯然不是一個留有提前量的說法。不僅如此,在家裡請客跟在外面請客是完全不同的,主人家只會說“六點之後”這樣的話,一方面是在家裡沒有場地時間上的困擾,一方面是希望留出時間打掃屋子準備茶水。
“您想喝點什麽?”徐瑞芝把一盤豬頸肉用醬料醃好放進冰箱,擦了擦手過來招呼白冬。
“你欺騙了我。”白冬忽然說道。
“您說的是什麽意思,我怎麽聽不懂?”徐瑞芝瞪大了眼睛。
“你不是徐瑞芝,你是她的姐姐,也可能是妹妹。”白冬無比肯定地說道。
“您在開什麽玩笑,我已經把她封印了,在您的指導之下,難道才過去三四天的時間您就忘記了嗎?”徐瑞芝問道。
“是三天還是四天,不確定了是嗎?呵。”白冬笑了一聲,但凡腦子正常的人都不可能說出三四天這樣的話,因為三天跟四天很難搞混,而對於有些只能在每天特定時間活動的人來說,情況就不一樣了。
“您別說這些奇怪的話了。”徐瑞芝皺起了眉頭。
“咖啡,是咖啡讓你暴露了,如果是徐瑞芝,無論我想喝什麽她都會給我咖啡。”就像是象棋高手見到另一位高手就要談棋藝,樂器達人見到另一位達人就要談音樂,徐瑞芝這樣的咖啡中毒患者見到他這個咖啡行家,不可能不技癢,所以她一開口就暴露了自己不是徐瑞芝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