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檢報告出來了,死者死於核心溫度過低。”法醫把報告拿給李夢準這個看守所所長的時候他也不信,但反覆確認過了就是這個結果,只能如實向上峰匯報。
看守所和拘留所不一樣,後者是漢城警視廳的管轄范圍,而他們是司法部的下屬部門。得知重要的嫌犯死在了囚室裡,那些警察已經過來鬧了,對此司長大人頗為頭疼,“李所長,你這是在開玩笑麽,難不成你準備讓我跟公眾解釋,是咱們看守所的暖氣壞了,所以把羈押的犯人給凍死了?”
“鄭司長,失溫症不一定是被凍死的,血糖驟降也可能誘發核心溫度過低。”拿到報告的第一時間,李夢準就向法醫谘詢過了,當時人家就是這麽跟他說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用隱秘的方法降低了他的血糖,然後讓他死於失溫症,從而滅口?”鄭司長有些不願意相信,因為人是死在漢城東部看守所裡的,這裡到處都是攝像頭,每個犯人都出於嚴密的監控之下。
“司長,不用太複雜的辦法,正常人只要注射過量的胰島素,就會死於低血糖,症狀與失溫症一模一樣,而胰島素的獲取難度您是知道的,一點都不高。”李夢準當然不希望是他們的看守所的責任,但現在問題已經出現,掩耳盜鈴是沒有用的。
鄭司長知道這個案子牽扯到很多人,有人想把這個關鍵證人滅口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他沒想到那幫人竟然能把手伸到這裡來,“沒有內部人士提供便利,根本做不到無聲無息地殺掉一個人,你覺得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犯人住在單間裡,今天唯一的一次離開,是去觀察室接受證人的指認。”李夢準說到。
“你是說,來指認他的證人有問題?”鄭司長追問道。
“那不可能,兩根證人都是女高中生,社會關系非常簡單,而且她們全稱沒跟犯人產生任何解除,只是隔著單向鏡看了一下而已。”李夢準現在確實有些疑神疑鬼,但還不至於把兩個女高中生列入嫌疑人名單,“應該是當時跟他一起接受指認的其他犯人,偷偷給了他胰島素,或者乾脆偷偷給他扎了一針。”
“如果不知道今天證人會來指認劉世元,那麽這種安排根本沒有意義,既然現在犯人死了,就一定是咱們的內部有人跟外面通風報信了。”鄭司長的表情很沉痛,司法部上下存在著巨大的系統性問題,但某些人毫無下限的做法還是刺痛了他。
“我也是這麽想的,已經把昨天參與談論和今天參與觀察的同事都集中起來問話了,暫時沒有找到出問題的人。”司法體系也是有內務部門的,但可能當了內應的那個人是自己多年的同事,若不是到了最後一刻,他都不想讓內務來解決。
鄭司長從辦公桌前站了起來,這個案子現在不僅警方的高層在盯著,他們司法部的高層也在關心,很快檢方的人也會下場,即便如此還有人敢搞小動作,膽子簡直大到沒邊了,“原本我還不信韓華那邊參與了,現在看來他們要與此案無關才是怪事,普通人根本沒有那麽大的能量。”
知曉劉世元死在了看守所裡的人,全是在系統裡幹了很多年的老家夥,像這種幾乎每天都要面對死亡的地方,如果迷信根本就呆不下去。只怕他們想破腦袋也不會把失溫症跟亡魂作祟聯系起來,一直懷疑的內外勾結更是沒影的事。
白冬本來還想睡懶覺,可大清早就被艾悠打電話騷擾,醒了之後隻躺了十多分鍾就躺不下去了。
照常來到二樓想給自己泡杯咖啡,卻不想竟然看到了非常熟悉的那個“人”。 “你回來了啊?”白冬還以為這位身穿淡黃色連衣裙的姐姐不會再回來了呢,可現在人家又出現在了眼前,而且沒像之前那樣坐在樓梯上,而是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嗯。”崔恩惠應了一聲。
白冬愣了一下,結果手一抖把開水濺到了手上,雖然只有幾滴而已,依舊燙得他直喊痛。以前他嘗試了不知多少次,這位始終不肯給一點回應,可今天他隨口問了一句,居然收到回應了,“我還以為你生前就是啞巴呢。”
“不會說話就別說,啞巴怎麽上大學?”在別的國家啞巴也許可以進入高校,但在涵國幾乎沒有這個可能,因為涵國的絕大多數高校教育中把“課題發表”當成最重要的內容, 甚至還在考試之上。
“您回這裡來,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白冬本能地覺得事情不太對勁,這位雖然絕對不是惡靈,但心情顯然很不好。
“這裡是我的家,我怎麽不能回來了?”崔恩惠很鬱悶,她自己從三四歲起就開始存錢,一直到大學畢業才終於存夠了首付,買下了這棟心儀的房子,可還沒住夠半年就香消玉殞了。現在房子被父母通過中介給賣了,第三手轉到了這個男人的手中,嚴格來說已經不再是她的家了。
白冬終於把咖啡衝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就好,最近我的事情很多,已經有點忙不過來了。”他沒有任何誇張,只是實話實說。
“還真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幫忙,樸明俊你已經見過了,應該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了吧。”崔恩慧的樣子比之前更鬱悶了,也不知道一個亡魂的臉上為什麽能有如此生動的表情,“我希望他能得到應有的懲罰。”
“您找錯人了,我又不是檢察官。”白冬搖頭拒絕,他的手上也沾染了鮮血,但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做那種事情的,並且他本身也很反感動用私刑。
“我只是想要你幫忙抓到他,將他送到警局去。”崔恩慧本來的計劃是通過劉世元的嘴引導警方抓住樸明俊,但今天出現了一場意外,讓她的計劃泡湯了。
那三個女鬼加在一起也不是她的對手,想保下劉世元其實是沒有難度的,可她對別人曾經遭受過的苦難感同身受,實在不願阻撓她們尋求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