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滴水聲,不知什麽時候忽然大了起來,權恩尚抬起頭看了一下蓮蓬頭,發現本來已經快要停下的水又恢復正常了,只是沒有絲毫熱氣,落下的都是帶著昏黃泥沙的河水。
他整個人嚇傻了,如果只是蓮蓬頭裡出渾濁的河水,那根本沒有理由驚訝,老城區的房子是這樣的,有些地區有些人家的水管裡放出來的還是地溝油呢。但他清清楚楚地在蓮蓬頭下面看到了一個幽藍色的影子,效果就跟水幕投影一樣,清晰得連面孔都能分辨出來。
“正民哥,我是樓下的恩尚啊。”在巨大的恐懼感次級之下,權恩尚的記憶力變得出奇的的好,今天想了一整個白天都沒想起來樓上的大哥叫什麽名字,現在張開嘴就喊了出來。
“咯,咯……”鬼影沒有因為權恩尚套近乎而收手,帶著水珠猛地撲了過來,一對浮腫如蘿卜的手拤住了他的脖子並且越收越緊,“為什麽,為什麽!”
權恩尚聽清楚了這句話的內容,但他回答不上來,並且也想為一句為什麽:你爹媽是感染肺炎死的,你自己是生意失敗跳江死的,怎麽算都跟自己這個鄰居沒關系,幹嘛要遷怒無辜的人?
肺部的氧氣在一點一點地被耗空,頭腦的轉動也在漸漸停滯,權恩尚感覺自己就要死了。
“呼……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從床上坐了起來,看向了自己的對面。那是一堵發黃發暗的牆,上面掛著王牌天使最後一張專輯的宣傳海報,這裡是他的房間,而他在睡覺。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並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說明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夢境而已,並不是真的遇見鬼了。這讓權恩尚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就說嘛,這世界上哪裡來的……”
“啪嗒,啪嗒。”水珠從天花板上滑落,滴在他的頭髮上,手背上。
“媽,我房間天花板漏水了。”權恩尚坐在床上大叫了起來,樓上樓下的關系不和睦,三分之二是因為層間噪音,而剩下的三分之一就是因為漏水滴水。
吳美娟已經睡著了,被兒子吵醒殺人的心都有了,但她跑過來一看發現確實有漏水,“奇了怪了,樓上已經一個多月沒人住了,好端端怎麽會滿水的?”
“大概是水管凍裂開了,您能聯系到物管麽?”權恩尚問到。
“你以為這是漢城的高級公寓麽?還物管呢,別做夢了。”這老房子是以前某大廠的職工宿舍造成而成,後由衿川區政府轉接承包,最終廉價出售給有資格購買廉價房的家庭,從來都只有居民委員會,沒有物業管理。
“那怎麽辦,總不能放著不管吧?”這水滴下來沒發睡覺還是小事,再過一會兒他們家的天花板可就全完蛋了,肯定要想個辦法把水給停掉的。
“別急,我先給安家的兒媳婦打個電話問問。”吳美娟掏出電話撥了個號碼,但聽筒裡卻傳來了“您撥打的號碼不存在”的提示音,“唉西,這女兒為了過新生活把以前的手機號都給注銷了,真狠。”
“問問附近的地產中介呢,他們總有安家嫂子的聯系方式吧,不然房子賣掉了怎麽聯系?”權恩尚顯然要比自己的母親更冷靜一點,哪怕他剛遭遇了靈異事件。
“你自己上去看看不就行了,他們家的鑰匙在衛生間窗戶的格子下,你去了就能打開。”老街坊鄰居,對別人家藏鑰匙的地方都很清楚,反正也就那麽幾個地方能藏。
權恩尚瞥了一眼天花板,上面滴水的勢頭一點都不像要停下來的樣子,
反而越滴快歡快了,他只能掙扎著起床穿衣服,親自去樓上看看究竟怎麽回事兒。 老式公寓裡的門窗都朝向走廊,而走廊有都是半開放式的,所以衛生間的窗戶也會開在這一側。權恩尚走到透氣窗下踮起腳,摸了兩下果然摸到了一把鑰匙。
撚了撚手指,上面沾了一層的黑灰,鑰匙上也浮現出了一層斑駁的銅綠,確實很久沒有人用過這把鑰匙了。打開大門之後,他穿著鞋子走進了房子裡,雖然這樣做很不禮貌,但現在客廳的地上已經積了一層的水,他可不想把自己的腳凍壞。
“有人嗎?”這種問題很蠢,真要是有人絕對不會放任這種情況出現而什麽都不做的,但權恩尚還是堅持這麽叫了一聲,此時的他就很慌,比廉價恐怖電影裡的女主角還慌。
沒有應答,有的只是嘩啦啦的水聲,循著聲音走到了廚房,發現水槽上的龍頭漏水了,而水槽已經是滿溢的狀態。湊近一看,水槽的底下有一團黑色的東西堵住了下水道的管道口。
“誒,不會是頭髮吧,這樣的橋段也太俗套了。”恐怖類作品裡跟水有關的場景,百分之百會出現一團頭髮,仿佛這兩個東西是固定的套裝,就像是下雨天和德芙一樣。
權恩尚大著膽子用料理台上的夾子伸下去攪了一下,拿上來才發現並不是他所想象的頭髮,而是一截破損的碎布頭,應該是從誰衣服上撕下來的。
堵住下水口的雜物被移開,水槽裡的水立刻就下去了,雖然廚房的這個龍頭還是漏的,但至少不會再漫道地板上了,“唉,明天早上再報修吧。”
轉身走向玄關,推開了進來時的門,但權恩尚驚恐地發現他並沒有從房子裡出來,而是莫名其妙進入了一間臥室。看布置陳設,應該是安容齊的房間,但樓上樓下的布局完全一樣,照理來說他怎麽走都不可能迷路才對。
撓了撓頭退出這個房間,再次穿過客廳打開門,又是安容齊的房間!這下權恩尚完全確定了,他是真的撞到鬼了,不是累過勁弄混了方向,“正民哥,放我我吧,我都快三十了還沒結婚呢,你忍心看著我老權家絕後麽?”
啪嗒,啪嗒,鞋子踏在水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就好像有個人踩在客廳潮濕的地板上向他走過來似地,但權恩尚轉過頭去什麽都沒看到,緊接著就聽啪的一聲,他變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