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仁雅的身上一點外傷都沒有,但她就是昏迷不醒,哪怕警視廳的人都知道這件事跟白冬有著莫大的關系,但沒有證據就是拿他沒有辦法。
電影裡可以隨便扣押嫌疑人“協助調查”,但在現實裡這是不可能的事情,特別是在這個嫌疑人還有涉外身份的情況下。白冬只是簡單做了個筆錄,就被告知可以離開了。
那位警部特意等在門口,送白冬離開,“白先生,也許你認定自己在做正義的事情,也許你確實在做正義的事情,但容我提醒你,這是一個講法制的時代。”
“是啊,然後呢?”白冬輕佻地挑了一下眉頭,漢城警視廳可以說是全世界最窩囊也最無能的暴力機構了,身在東亞怪物房,許多事情都是他們想管卻不敢管的,而國內財閥當道金錢至上的內部環境更是讓他們做事束手束腳,“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希望你們也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警部憤怒地踹了玻璃門一腳,但門沒什麽事情,他自己腳生疼。氣歸氣,他依然拿白冬沒有任何辦法,目送對方離去的時候忽然看到幾輛現代停在了門口,不由得皺起了霉頭,“這群黑皮狗,倒是來得夠快。”
永生永世教的教徒都很瘋狂,警、檢雙方都拿他們沒轍,前任大統領去住單間了,他們的“慈母”卻依舊逍遙快活,這次得知閔仁雅出事之後,北部地檢立刻興奮了起來,這就是他們等待了多年的絕佳出手機會。
背後的鬥爭,白冬並不關心,他揣著掉在地上的化妝鏡開車一路向南,來到了冠嶽區。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這一路上天色都很暗,連路燈都有股電壓不穩的感覺。
“叔,你給的東西真好用。”兩人沒有在家裡見面,而是在地下的停車場裡碰頭,反正這裡是東方平用來當私人地庫用的,也不會有其他人進來。
東方平將小巧的化妝鏡接了過來,隨手揣進了褲兜裡,“你小子運氣很好,但有句話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人的運氣不可能一直這麽好的。”
“叔也怪我多管閑事?”白冬問道。
“不是我怪你多管閑事,是擔心你頭腦不清楚,人生在世有得有失,必要的時候就得放手。”以東方平和白冬的關系,說出這樣的話來絕不算交淺言深。
白冬總感覺東方平若有所指,但他現在並不關心別的,“這鏡子能把靈魂收攝進去,叔能告訴我用的是什麽原理麽?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七年前也是被某個東西收去了靈魂。”
“你也能運用魂力,也能看得到魂體,那麽如果讓你將一個人的靈魂完整地從她的身體裡‘收攝’出來,你會怎麽做呢?”東方平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過來問白冬。
白冬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因為他覺得這樣做毫無意義,“不知道,也許用魂力將之擠壓出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魂力這個詞,以前的他一直都覺得那是精神的力量。
“欺騙,是最簡單的方法,也是唯一的方法,就像是趕海的人把鹽灑在沙灘的呼吸孔上一樣,想要不破壞貝類堅硬的殼,讓它們裡面的本體主動出來,就讓它們感覺到安全,哪怕只是一種假象。”東方平聳了聳肩,人和海鮮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
“所以,古代喊魂的傳說是確有其事?”白冬忽然想到了小時候聽過的故事,說有人路過墳地忽然聽到有熟人叫自己,只要一應聲魂就會被喊出自己的身體。
“差不多吧。”東方平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但答案從我這裡是找不到的。” 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就讓白冬想了很多很多,原本父母不讓回家他就很聽話地沒有回去,但現在無論如何都非回去不可了,“還有一個問題,嬸嬸每個月都只有兩三天的時間在家吧?”
“你已經猜到了,又何須多問呢。”東方平不回答就已經是回答了。
“叔真是個能做大事的人。”搬離冠嶽區前的那天早上去樓上簽購房協議,白冬看到玄關的鞋櫃就有所猜測了,後續的兩次見面更是坐實了他的猜想。
東方平的妻子只在沒有月亮的夜晚出現,那麽她有沒有可能就是月亮呢?許仙取了白蛇為妻就已經受萬人敬仰了,這位娶白月光為妻顯然更厲害,多年之後必有他的傳說。
“以嬸嬸的力量,這時間不平事,應該都管得了吧?”白冬知道這樣問很容易讓東方平誤會他有怨氣,但他還是忍不住。
“傻小子,你在我這裡住了兩年半,中間掃過幾次地?”東方平反問道。
“呃。”如果不是學弟學妹要來家裡商量報告和匯報的事情, 他根本就不會收拾房間,有時候明明想著要清掃一下,卻總給自己找一些課業太重實驗太累的藉口。
在一位神祗的眼中,人間的不平事,還真就跟灰塵落在地板上差不多,都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傻事。這次收了閔仁雅的皮,也只是嬸嬸看了叔叔的面子上幫他一把罷了,“謝謝了。”
“做人要瀟灑一點,做事要激靈一點。”東方平拍了拍白冬的肩膀。
“閔仁雅會被怎麽處理?”白冬忽然很好奇,一個惡貫滿盈的惡棍,在神的面前會受到怎樣的責罰。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她會品嘗自己施加給別人的百倍痛哭,然後重新進入輪回。”東方平忽然掏出了口袋裡的化妝鏡,在白冬的面前打開,另一隻手點在了他的眉心。
蒼白的月光之下,白冬看到了閔仁雅站在聖堂的祭壇上,捧著一杯聖水澆灌在一個少女的頭上,“接受指引吧,走向前方那片聖潔的光芒,你就能進入天父的國。”
女孩的靈魂飄了出來,緩緩地向那片光芒前進,然而剛離開身體就發現那片光芒根本不是天國的接引之光,而是閔仁雅用障眼法制造出來的誘餌。但她明白過來的時候,身體已經被鳩佔鵲巢了,哪怕想要回去也根本不是閔仁雅的對手。
“五十年間殺死一百零一名少女,平均每年更換兩次皮囊,就是她永葆青春的秘密。”東方平說到,隨著他的話語,那女孩的面容和閔仁雅的忽然換了過來,變成了她在虛空中絕望地看著自己的身軀被佔據,然後被無邊的黑暗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