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這麽晚才回來?”艾悠堵在客廳和玄關之間的中門前,遇上了正在換鞋子的弟弟,結果看這家夥左腳踩右腳磨蹭了半天,卻沒能把鞋子脫下來。
“你管我。”艾炳賢不耐煩地回了一句。
艾悠覺得這小子狀態不對勁,不僅聲音有些沙啞,肢體動作也很不協調,而且從剛才起就一直扶著櫃門。她走過去一聞,果然身上全是酒味,“你晚上喝了多少酒,居然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沒喝多,一瓶而已。”羽絨服已經脫了扔在地上了,艾炳賢又扯了扯衛衣的衣襟,露出了通紅的脖頸。燈光下能看到身上沒有一處不是紅的,連手背上有兩塊紅斑,這是酒精中毒導致毛細血管擴張才有的症狀。
他現在人已經迷糊了,發現用腳怎麽的蹭不掉鞋子,乾脆一屁股坐在了地墊上,用手去脫鞋。如果仔細聽,還能聽到他嘴裡時不時就冒出來一陣誰也聽不懂的呢喃。
涵國的酒不管哪個類型,味道都有點寡淡,特別是Kloud、Cass等本土啤酒淡得跟水一樣。艾悠是初飲初樂的代言人,自然不可能一點都不喝,他們家的水果型燒酒賣的非常好,但充其量只能算是酒精飲料,她這樣嬌小的女人都能連吹兩瓶不帶吃菜的。
“什麽酒啊,一瓶能喝成這個樣子?”艾悠表示不信。
“水井坊。”艾炳賢回答道。
“噗,你瘋了是不是,那東西能喝下去一瓶的?”在涵國市場,最為常見也最為熱銷的白酒是水井坊旗下的鴻運,幾乎每個中餐館都有備貨,而這都是經銷商大力推廣的功勞。艾悠上次跟朋友去建國大學的中餐館吃飯,突發奇想點了一瓶,四個人分著喝結果醉了三個,其中有一個還是爬著回去的。
“要麽就拉我一把,要麽就躲遠一點,別晃來晃去的礙人眼。”艾炳賢揮了一下手,不關姐姐長得多漂亮,又或者多麽有名氣,在弟弟眼裡始終也就那麽回事兒。
“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這輩子才會有你這麽個弟弟。”照顧醉鬼絕對不是一件好差事,哪怕這個人是自己的親弟弟,艾悠的表情也顯得非常嫌棄,不過最終還是伸出了手。
艾炳賢看上去很瘦,但好歹也是個正常發育的成年男性,艾悠平時根本就不運動,拉了一把居然沒有拉動。她這邊還準備換個姿勢再來一次,被她拉的人卻忽然一陣抽搐捂住了嘴。
“你可別吐,不然媽媽出來揍死你。”艾悠一看弟弟要吐了,被嚇得花容失色,直接退回到客廳裡不管了,她身上這套衣服可是上午剛買的。
“別光看著,去給我拿個垃圾桶啊,嘔……”剛才被拉了一下,艾炳賢感覺胃裡面一陣翻湧,混合著酒味的酸水要幾乎沒到嗓子眼了,純靠意志力壓著才沒吐出來。
幫忙把人扶回房間沒什麽,可處理嘔吐物就是另一個級別的問題了,艾悠可不想做這樣的髒活累活,她選擇了普通人這種時候都會選擇的應對方式:“媽……”
“大半夜的,鬼叫什麽?”主臥室方向傳來了一聲怒吼,他們的母親已經睡覺了,被叫醒肯定會有起床氣。
“媽,快點過來,你兒子喝多了要吐在客廳裡了。”艾悠催促道。
“你!嘔,嘩啦啦。”艾炳賢惡狠狠地瞪著自己的姐姐,但他這下終於還是沒有忍住,在玄關吐了個稀裡嘩啦,畫面比彩虹糖的廣告還離譜。
這場面親媽看了都直搖頭,而艾悠的母親來了之後果然也沒給他慣著,
抄起腳下的拖鞋就是一頓狠拍。雖然打的是艾炳賢的後背而且沒有下死手,但看她的樣子是真的生氣了,“沒用的東西,瞧瞧你這窩囊的狼狽相,能不能有點男人的樣子?” “媽,您這是罵得哪一出啊?”艾悠以為弟弟是因為酒喝多了吐在玄關裡才被罵的,但母親的態度似乎和她預想中的不太一樣。
“還用問麽,肯定是被女孩子甩了唄,不然這西八狗東西喝個啤的都扭扭捏捏搞得跟灌藥一樣,會把自己喝成這個樣子?”當媽的是一點面子也沒給兒子留。
“就他,連女朋友都沒有的人,怎麽會被甩?”艾悠撓了撓頭,她可從來沒聽說過弟弟還有女朋友的事。
“我沒被甩,我只是……”癱倒在地上的艾炳賢,聽到這句話仿佛受了天大的刺激,掙扎著就要坐起來,可嘴裡的話說了一半就說不出來了,人誰看都是破大防的樣子。
“哼,你爹當年被甩之後也是這副德性,父子倆真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兩人的母親不屑地評論道。
“啊,爸爸被甩了怎麽還能跟您結婚的?”艾悠都不知道當年還有這樣的事,不然早去嘲笑那家夥了,叫他仗著親爹的身份各種嘲諷自己。
“他被女神甩了,我撿漏的唄。”這沒什麽不好意思承認的,她更關心的還是兒子的問題,“實在不行待會兒躲被窩裡去哭一會兒,作踐自己算什麽?”
艾炳賢不說話了,低著頭坐在地上。
“算了,去洗個澡,自己想想吧。”兩個孩子都這麽大了,她見過的自然很多,像這樣又哭又鬧的往往不需要擔心,那些什麽都不肯表現出來的,才是真正執著的人。
母親在玄關處清掃地面,艾悠則把弟弟拖進了衛生間,她今天還沒來得及吃徐瑞芝的瓜,就先被親弟弟點燃了八卦之魂,“小子,給說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沒什麽好說的,都是我的私事。”艾炳賢一直以來都活得很累,因為他不希望別人提起他時總說他是“艾悠的弟弟”,他只希望以艾炳賢的身份生活,對姐姐的抵觸也是來自這份無關緊要的自尊。
“你是了解我的,即便你不肯主動告訴我,我也有一千種方法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艾悠赤果果地威脅道。
“好吧,事情要從今天下午說起。”艾炳賢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