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從來都不是線性的,那句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就是最好的寫照。
有的男人本來計劃好了,要在五月五號“好物節”買台新空調裝到書房裡,結果勞動節都還沒到,就被許久不見的老師在微信上撩撥的心頭火起,兩千塊交了夜間補習班的學費,還多貼進去了小五百塊的房費……
當然了,白冬絕對不是那種下作的家夥,他早已經擺脫了低級趣味,成為了一個純粹的人,有道德的人。他會忽然發這番感慨,只是因為原本計劃好了去富川看看薛東河被發現的現場,卻莫名其妙出現在了鷺梁津水產市場。
“姨母,只是想吃海鮮而已,在超市買些差不多的就行了,何必大老遠跑來這地方呢。”鷺梁津所在的江陵地區靠近汝矣島,距離三成洞足足十五公裡的路程,開車在路況好的情況下也得四十分鍾,何況今天還是周六。
“鮮度不一樣的,肉質松散的李幼甄可不愛吃。”把車停好後方敏荷從後面取出一個編織籃子,江南富太太的形象一下子更加生動飽滿了起來。
得,這家子還都是講究人,既然人家願意走這冤枉路也願意花這冤枉錢,白冬一個外人還是決定不多發表意見了,“姨母,籃子還是我幫您提著吧。”
“不用,買點海鮮能有多重呢。”方敏荷擺了擺手,這個綁了絲巾的籃子是她為了搭配自己身上羊毛大衣特意選的,少了就顯得造型不完整了,“想吃點什麽?”
說實話,白冬最不願意來的就是水產市場,殺雞殺鴨殺豬殺牛的畫面他都勉強能忍受,可殺魚他是真的有些受不了,主要是沒法忍受這股腥臭的味道,“我沒有特別想吃的,您看伯父和幼甄喜歡吃什麽就買什麽。”
“那好。”方敏荷顯然經常來這裡,輕車熟路地找到了靠市場外側的一家水產店,進門跟老板寒暄兩句就指了指水槽裡的鰻魚,“這條,這條,還有這條……不要,其他的都給我。”
“好嘞。”店老板也是個中年女性,一聽這話立刻笑得見眉不見眼的,新鮮的鰻魚不便宜,這幾條鰻魚賣出去她今天的營業目標也就已經達到了,“李太太今天買這麽多,是家裡來客人了麽?”
“喏,姑爺上門了,可不得弄點好的給他補補身子啊。”方敏荷朝白冬那邊努了努嘴,然後笑著回答道。
“長得一表人才,就是胳膊細了點,確實應該多吃點鰻魚,回頭您再準備點韭菜、野蜂蜜和覆盆子酒,咳。”店老板上下打量了白冬兩眼後起哄道,也不知道她隔著厚厚的衣服怎麽看出來白冬胳膊細的。
“哎一股,我們家那丫頭不活了,呵呵。”方敏荷跟著豪放地大笑起來,剛才列舉的那幾樣都是涵國文化中據說很“補”的食材,吃下去能讓老梨樹壓倒海棠花的那種。
看著兩個四十好幾歲的老阿姨當街開黃槍,白冬臉上的表情別提多精彩了,要知道他自己就是這番對話裡的男主角,而女主角甚至還沒有成年。
殺鰻魚是非常考驗技術的,女老板乾起活來比男人還幹練,一看就是在這裡做了很多年的。白冬只是撇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小時候他曾站在旁邊看自己的姑媽殺長魚,結果親眼目睹了姑媽被已經砍下來的長魚頭咬住手的畫面,從此留下了一生的陰影,相比之下長魚要比鰻魚還可愛一些。
“哦,星妍來了。”老板娘抬起頭來看到自己的女兒走近店裡,表情十分驚訝,“你不是說今天要跟朋友去林蔭道買東西麽,
怎麽這個點就回來了?” “忽然感覺有點不舒服,就先回來了。”閔星妍對母親說到。
小姑娘看上去年紀不大,可能比李幼甄還要小,身上那股學生的稚氣是靠妝容遮掩不住的。可能是因為店裡有客人,她沒有多停留而是往後面的操作間走,卻被母親給攔住了。
“怎麽會忽然不舒服,沒有發燒吧?下午去買個試劑盒測測看,可別是被感染了。”做母親的一定把孩子的健康放在第一位,聽到女兒說身體不舒服,哪裡還顧得上殺魚。
這裡是鷺梁津不是大潤發,即便她殺了十年的魚,也沒法做到內心跟手中的刀一樣冰冷。 真要是那樣她早就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結果了那個狼心狗肺的男人,何必還受這樣的窩囊氣。
“沒有,我沒事,剛剛回來的路上測過,體溫是正常的。”閔星妍說完瞥了白冬一眼,就繼續往後面走了。
“這孩子真是的……讓您見笑了,都是讀高中的孩子,可完全比不上您家的千金,一點都不聽話。”老板苦笑著搖了搖頭,她早上要開卡車去海邊拿貨,白天一直在店裡走不開,晚上還要刷地板打掃衛生,回家之後累得沾上枕頭就要睡,哪裡顧得上管孩子。
“您就別妄自菲薄了,我們家的丫頭才是真不聽話,要不是有個好爹,真不知道她將來怎麽辦,啊……不好意思。”方敏荷話說出口就覺得不對了,人家離婚多年一個人拉扯孩子長大,她張口就說自己的女兒全靠爹,未免有些故意招人恨的嫌疑。
“沒事,我早就習慣了,就是有些時候覺得對不起孩子,得虧現在環境不好生意比以前差了,不然是真的一點都顧不上她,連她穿的暖不暖吃得飽不飽都不知道。”老板娘歎了口氣,言語之中滿是遺憾,孩子的青春固然只有一次,但她得先賺了錢才能談陪伴,“這是您買的魚,已經給您放進泡沫箱裡冰好了,這天氣只要別放得時間太長都沒大礙。”
白冬從老板的手裡接過泡沫箱,眼睛卻在朝後面的操作間看,剛才那女孩的回眸一眼中有非常複雜的含義,他忍不住開啟特殊視覺朝哪邊看了一眼,接過差點叫出了聲。
本應該只有一個魂的,但那個方向卻有四個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