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晚盯梢是最難的,因為黑夜中車燈實在太顯眼了,在市區還稍微好一些,可到了高速上車輛變少,會更加不好跟。不開車燈也是個辦法,但那跟找死沒有任何區別,何況白冬並不擔心會跟丟人,他已經用磁吸扣把自己的Air Tag吸附到了對方的車廂尾部。
柰公司推出Air Tag的本意,是為了讓用戶可以快速找到自己的鑰匙,但這東西一經推出就被用在了各種奇怪的地方。盡管官方出了不少預防措施,但在許多情況下根本不管用,想用它跟蹤別人的還是照用不誤。
白冬之前就觀察過了,車上的三個人使用的都是三星手機,這意味著他們接受不到專供IOS系統的警告,其次他把Air Tag貼在了車子外面,區區60分貝的報警聲貨車裡的人很難注意得到。不僅如此,由於警報每三個小時才會觸發一次,並且每次只有十五秒,但凡他的運氣不是差到爆表,碰上撤離的人恰好在警報響起的時候下車,都不太會被察覺。
每隔十五分鍾,白冬就把車子靠邊,然後取出懷裡的手機查看設備定位,很快他就發現對方的車開到了從首爾前往瑞山的國道,他索性加了油門開到前面等著。差不多兩個小時後,他通過Air Tag給的定位,在海邊一處小漁村下面見到那輛貨車停了下來。
既然是盯梢設備肯定都是帶齊了的,白冬在附近選了個製高點,掏出帶微光夜視的望遠鏡觀察起了下面的情況。車裡下來的三個男人都很小心,觀察了一番認為沒有尾巴,就沒有在附近多做停留,徑直走進了旁邊的一處民居裡。
已經凌晨了民居裡還亮著燈,並且還能看到有人影在晃動,裡的人應該不少。在白冬看不到的內部隔間裡,一桌人正在打麻將,把牌推得嘩啦啦直響。
坐在北風位置上的是個長著絡腮胡的男子,雖然看不清臉是什麽模樣,但通過眼角的皺紋來判斷,年紀應該不小了,“今天的魚什麽時候到岸?”
“應該快了,往常差不多也就這個點。”坐在下家的圓頭圓腦的大胖子回答道,一邊說著一邊摸牌,“杠。”
“這圈打完就不打了,萬一老頭今天過來,看到咱們哥幾個又在玩牌,少不得發一通脾氣。”絡腮胡子說道。
“六哥,咱們幾個怕老頭,你還怕能他?”胖子搖了搖頭,臉上浮現出既是不屑又是懼怕的表情,給人的感覺非常矛盾,可就是能同時出現。
“大方,乾咱們這行,最忌諱的就是失去了敬畏之心,人一旦變狂變傲,也就離死不遠了。”被稱作六哥的男人本名季傑,之所以叫這個綽號是因為他前面還有五個兄弟,而他現在能坐在主位上,自然是因為那五個哥哥都完了。那五個人死的死殘的殘,不死也沒殘的那位也正在號子裡蹲著呢。
胖子姓方,可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圓,把麻將往桌上拍的時候身上肉全都跟著抖。他聽了這話倒沒有露出任何不以為然的表情,而是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六哥。”
屋子裡都是季傑的人,但在這邊生意裡佔大頭的,卻是一個綽號老頭的男人。老頭不僅勢力龐大手段驚人,其來歷也極為神秘,大家都不清楚他的真名,只知道他姓李。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開車從漢城一路過來的司機再度出現,他在這屋子裡連坐下的資格都沒有,就是個跑腿的,“六哥,岸邊的兄弟收到信號,魚已經靠岸了,等著咱們的人去接收。
” “還是往日的按照流程來,一步都不能出錯,知道了麽?”季傑沒有親自去看“漁獲”,只是叼了一支煙在嘴上,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仰頭休息。
“知道了,六哥。”司機辦事十分爽利,隨便點了幾個手下便帶著他們魚貫而出,從民居的側門離開,摸黑來到了海邊。一艘漁船此時已經靠在了岸邊的一處淺灘上,因為月圓之夜潮水漲得很高,船可以開到平時到不了得地方。
高坡上的白冬差點被凍死,寒冬臘月裡天氣本來就冷,海邊的風還特別大,得虧他穿的是密閉性極佳的連體皮衣,頭上還有頭盔的保護,不然真可能得失溫症。好在這番等待是有價值的,本以為今天能找到對方的巢穴就已經算成功的他,居然目睹了一場罪惡的交易。
滿月之下,司機借著光亮爬到了船幫上,和船上的管事者握了握手,然後取出一個優盤遞了過去。對方也沒含糊,拿出現在已經很少能見到的PDA,插上優盤查看了一下。
片刻之後,船上的男人滿意地豎起個大拇指,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季老板果然大氣,這次帶過來的魚品相都很好,絕對不會讓他失望的。”
司機手下的小弟此時也從去船艙裡看過回來了,同樣比劃了個大拇指,湊到司機的耳邊向他小聲匯報,“成楠哥,都活著,就是之前說好的數目。”
“行,這次還挺順利的。”交易完成之後,季傑手下的人從漁船的暗艙裡帶出了十幾個女人,她們就是所謂的漁獲。這些女人都是從難越那邊過來的,有些是迫於生計自願前來,有些則是被逼無奈迫不得已。
老頭在難越當地很有權勢,會騙一些喜歡做夢的女人,說要帶她們來涵國打工賺錢,而那些深受寒流毒害的小女生明知道不妥,也經不住長腿歐巴們的誘惑,總是輕易上當。
老頭也不算騙她們,因為他真的是帶這些女人來打工的,只是他沒說是做什麽工作而已。只要上了船,那麽這些女人的命運就是注定好的,因為離開了這些實質上的加害者,她們很難活下去。
不要以為這種事情虛幻,馬克·吐溫曾經說過的,現實遠比小說更離奇,因為小說的情節遵循起碼的邏輯,而現實是沒有任何邏輯可言的。
這些女人的命運也不全然一樣,姿色和運氣好一些的,可能會出現在清涼裡的小型店鋪內,而樣貌和運氣差一點的,將會在鄉下小鎮做同樣的事情卻只能拿更少的錢。
白冬透過望遠鏡看不正切,一咬牙開啟了他的靈魂視覺,只是一眼就讓他出離憤怒了,但他越是生氣就越是冷靜,魯莽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