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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大明勳戚》一百五十八 禦街誇官(2合1)
別說是朝臣嘩然,就連沈憶宸自己聽到皇帝這句話,他都感到有些受寵若驚。

 要知道古代除了個別皇帝,大多數講話都比較含蓄,特別是在朝堂之上這種公開場合。

 畢竟皇帝一旦流露出明顯的喜惡,那麽下面的人必然會投其所好,久而久之就會造成那些善於阿諛奉承的庸臣上位,滋生朝野腐敗、枉法等等亂象。

 當然,這只是理論上的帝王準則,實際上皇帝也是人,很難如同一台機器般掩飾自己的情緒。

 明朝皇帝精明如嘉靖,青詞修道的愛好也是天下皆知,導致朝廷大員個個曲意奉迎,你寫不出一手好青詞,連內閣都不配入。

 只能說嘉靖皇帝天賦確實好,技能樹點歪了胡搞瞎搞,還能把控住朝政。否則就將出現“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的可笑場面了。

 明英宗朱祁鎮這番動情話語,放在任何一名新科狀元身上,聽到之後內心情緒恐怕都是感遇忘身,恨不得為皇帝效忠赴死!

 但是沈憶宸心中卻很清楚,朱祁鎮並非明君!

 現在看起來還好,除了有些識人不明,包庇徇私外,並沒有在時局上造成太惡劣的後果,整個大明依然處於既定軌道中運行。

 只不過隨著朱祁鎮年齡增長,內心那一番想要有所作為的野心也愈發膨脹。逐漸變得剛愎自用、一意孤行,最終釀成了土木堡之變慘劇。

 至於土木堡之變後的所作所為,那就更是罄竹難書。

 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為人則涼薄陰狠,為君則罪孽深重!

 但是在殿前奏對的場合之下,面對皇帝的這番器重“肺腑之言”,沈憶宸沒有任何選擇的余地。

 他只能流露出一副士為知己者死的激動模樣,謝恩高呼道:“蒙陛下厚愛,臣生當隕首,死當結草,以報君恩!”

 “甚好!”

 沈憶宸的這番對答表現可謂簡在帝心,讓朱祁鎮龍顏大悅!

 他下意識的想要再誇讚幾句,卻在看到王振表情後,話到嘴邊忍住了。

 身為帝王必須身正、心空、性定,如今自己過於展現出對於沈憶宸的厚愛,有違先生教導的帝王心術。

 所以朱祁鎮克制了一下自己情緒,面色恢復如常道:“沈憶宸,你還未取表字吧?”

 朱祁鎮在殿試後,也仔細看過一些考生貫籍資料,除了沈憶宸外都已有表字。

 他心中疑惑好奇,按理說這個年紀還未取表字的,只有市井小民跟鄉野村夫,文人士子階層是極少的。更別論沈憶宸都已經二元五首在身,沒表字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如果沈憶宸此刻能知道朱祁鎮心中所想,估計他得尷尬的無言以對。

 《禮記》中有記載:男子二十,冠而字。

 意思就是男子二十成年,就該行弱冠禮取表字了。

 不過隨著時代的發展,後世古代男子的弱冠禮並未局限在二十歲,表字也不一定要在弱冠禮之後取,大多視情況而定。

 一般來說,天資聰穎、年少成名者,早早就已經取好表字行弱冠禮。

 天資愚笨、一事無成者,表字就取得晚。

 就如同沈憶宸之前那樣,童生數屆都考不上,一直都窩在外院家塾接觸不到更高層的人物,哪需要用什麽表字?

 幼年同伴之間直呼其名就好,不會有這麽多禮數的。

 究其原因,就是沈憶宸人生轉折太快,計劃趕不上變化,來不及認真取個表字。

 當然,這些都是過去的黑歷史了,沈憶宸遇到有人問自己為何還沒有表字,他一般都找個借口搪塞過去。

 只是沒想到,現在皇帝也提起了這茬。

 “回聖上,臣尚未取表字。”

 聽到這話,朱祁鎮心中有數了。

 既然如此,擇日不如撞日,為了顯示自己的器重厚愛,乾脆幫他欽取賜字好了。

 “沈憶宸,如今你身為三元六首,當有表德之字。”

 “朕今日欽賜‘向北’二字,還望你能明白朕的心意,盡忠報國、濟世安民!”

 說罷,朱祁鎮還朝著成國公望了一眼,眼神中飽含深意。

 這些年大明對於北方蒙古勢力的進攻,基本上都是成國公朱勇領兵,並且在正統九年征討兀良哈三衛還取得了“大捷”,晉升太保位列三公!

 沈憶宸身為成國公之子,當有武將勳戚之血脈。朱祁鎮最大的心願,就是如同太祖、成祖那般,北逐蒙古封狼居胥,創下屬於自己的文治武功。

 朱祁鎮給沈憶宸賜字“向北”,可謂把心中抱負理想一覽無遺,也蘊含著他對於臣子的期盼。

 換做一般皇帝,是不會對文狀元賜這兩個字的。但朱祁鎮可是開創了明朝文官以武功入爵的先例,更別說沈憶宸本身就是武將勳戚子弟出身,這點對他而言完全稱不上出格。

 “唉,還是沒變。”

 沈憶宸歎了口氣,並沒有獲得皇帝賜名的喜悅之情。

 相反,今日這賜名的二字,預示著朱祁鎮對於北方草原的“雄心壯志”,終究有一場決定國運的大戰。

 歷史的巨輪依舊在緩緩前行。

 “臣,叩謝陛下賜字!”

 沈憶宸再次磕頭謝恩,而這番皇恩浩蕩在殿內群臣眼中,可謂恩寵的無以複加!

 “聖上親賜表字,我大明開國以來,還未曾有過吧?”

 “當然沒有,除了沈憶宸,誰能十八歲未取表字就大魁天下?”

 “以今日之恩榮,恐怕聖上是想複刻靖遠伯王驥的事例,出將入相啊。”

 “恐怕還不止,成國公說不定會一門兩爵!”

 可能是今日沈憶宸皇恩太甚,殿中很多朱衣大員們,都顧不上君前失儀竊竊私語起來。

 “朝堂之上,不得喧嘩!”

 一名主管禮儀的官員站了出來,高聲提醒了在場大臣們一句,瞬間殿內就安靜了下來。

 見到群臣都開始按捺不住議論了,朱祁鎮明白不能再與沈憶宸說下去了,否則獨享聖恩並不是一件好事。

 於是他把目光看向了楊鴻澤跟賀平彥二人,也開口勉勵了幾句。

 只不過相比較與沈憶宸的“君臣交心”,這幾句勉勵屬實有些敷衍的過分,待遇可謂天差地別!

 這等差距,讓楊鴻澤跟賀平彥二人極度不平衡,就算科舉排名屈居於後,也不至於被無視到如此地步吧?

 以前文人士子常常談論,科舉風光共有一石,沈憶宸獨佔了八鬥。

 如今連皇恩浩蕩,沈憶宸也能做到獨佔八鬥?

 這世道,太不公平了!

 與三鼎甲聊完之後,傳臚大典到這裡基本上算是臨近尾聲了,朱祁鎮朝著殿下的鴻臚寺官員示意了一眼,表明可以退朝了。

 只見殿外禮樂聲再次奏響,鳴鞭三下後,文武百官跟眾新科進士們行跪拜禮,恭送天子離朝。

 金殿傳臚雖然已經結束,但是狀元儀式卻並沒有結束。鴻臚寺的致詞官來到了丹陛,高呼道:“天開文運,賢俊登庸,禮當慶賀!”

 這聲致詞,意味著禦街誇官儀式的到來。

 所謂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如今獨佔鼇頭高中狀元,自然得與萬民同慶,好好感受一下什麽叫做十裡長街、萬人空巷的盛況。

 這時一名司禮監的小太監,捧著沈憶宸的狀元朝服走了過來,態度很是謙卑的說道:“狀元公,還請與小的前往偏殿更衣,換上狀元朝服。”

 “那就有勞公公了。”

 沈憶宸表現的非常有禮數,並未因為對方小太監身份,而流露出輕視之情。

 要知道許多閹人因身體殘缺,從而導致心理上也比較偏執,心眼非常小很容易記仇,沈憶宸可不願意惹上無妄之災。

 另外就是人不可貌相,誰知道今日的小太監,明日會不會成為王振、魏忠賢之流?

 想要消息靈通掌控朝野,那麽與內官搞好關系是必要條件,能結下善緣,沈憶宸就不會去與之交惡。

 “狀元公可是王爺爺的貴人,小的不敢當公公之名。”

 王振的貴人?

 聽到這個名詞沈憶宸有些意外,自己什麽時候跟王振的關系如此親密了,就連宮中小太監都當貴人看待?

 帶著這份莫名其妙,沈憶宸來到偏殿換上了狀元朝服。望著銅鏡中那代表著尊貴權勢的緋色衣袍,刹那間有些恍惚,這就是權貴的模樣嗎?

 “狀元公,這身朝服您穿上之後,真可謂一表人才。”

 小太監看著沈憶宸站在銅鏡前未動,還以為他沉迷於自我欣賞,於是靠了過來趕緊恭維了一句。

 這句話也算是打斷了沈憶宸的恍惚,他笑了一笑並未多言,轉身就朝著殿外走去。

 退朝之後,文武百官並未如同往常一樣離場,他們在等候著沈憶宸的出現。

 因為所謂的“禦街誇官”儀式,就是“大金榜”送至長安左門外張掛的過程。狀元將率領眾新科進士一路同行,並且京師百姓都會過來圍觀看榜,從而形成了獨特的誇官儀式。

 所以現在皇榜還未出宮,文武百官不得離場!

 只見當沈憶宸身穿緋色狀元朝服現身的時候,那些隨著皇帝退朝,已經開始互相客套聊天的文武百官跟新科進士,通通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年少著緋袍,真是看著別有一番觸動。”

 “這就是三元及第、大明魁首的風采,天下當獨一份!”

 “勳戚血脈、文人風骨合而為一,沈狀元屬實不凡。”

 “真是羨慕成國公啊,我要是有此子,恐怕得祖墳上冒青煙了。”

 帶著眾人驚歎、羨慕、向往等種種不同目光,沈憶宸站在新科進士群體的為首位置,等待禮部尚書胡濙取出皇榜。

 只是這一身緋色狀元官服,在一群深藍進士巾服中,顯得是那麽的與眾不同,一枝獨秀!

 “賀平彥,如今咱們竹籃打水一場空,還得在這裡看著沈憶宸的風光無限,真是羞辱至極。”

 孫紹宗不知何時來到了賀平彥身旁,罕見帶著一種自嘲語氣。

 現在的沈憶宸三元及第、大魁天下,標志著勝負已分。

 “山高水遠,一時成敗有何妨?”

 雖然賀平彥此刻心中充滿了挫敗感,但是他身為共興社魁首,怎麽也得硬撐下去。

 否則就真的一敗塗地了。

 就在此時,西寧侯嫡長子宋傑也靠了過來,他略顯神秘的說道:“剛才我從解禁的讀卷官那裡得到消息,你們知道沈憶宸如何被推選為狀元的嗎?”

 聽到這話,仿佛點燃了賀平彥心中的一把火,他就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輸給了沈憶宸哪裡!

 “快說,沈憶宸到底怎麽被欽點的狀元?”

 急切之下,賀平彥連平常最在乎的儀表風度都顧不上了,趕忙催了一句。

 只見宋傑神神秘秘的左顧右盼了兩眼,然後才開始說道:“沈憶宸是閹黨中人!”

 “他娘的果然如此,我就說怎麽這麽奇怪,他能擊敗賀平彥跟楊鴻澤奪取狀元!”

 孫紹宗情緒有些激動,他一直想著要找沈憶宸報復,並且始終不可能承認對方能力在自己之上。

 如今沈憶宸是閹黨中人,簡直就如同謎底大開,難怪這小子能一路三元及第。甚至談妥的文官子弟狀元頭銜,都能空降到他頭上,有了王振的幫忙,那一切都能解釋通了。

 賀平彥的頭腦沒有孫紹宗那麽簡單,他通過舅舅王直,無比清楚文官集團在殿試的背後利益交換。

 就算有王振插手,讀卷官推選沈憶宸也排不到第一。尋常事情礙於閹黨權勢,可能會避讓三分,科舉事關文官集團的未來力量,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退步的,更別論狀元頭銜了。

 “單靠王振不夠,讀卷官中得有重要人物助力沈憶宸,這個人是誰?”

 賀平彥朝著王傑追問了一句,他想要得知真正的答案。

 “據說是楊元輔。”

 當楊元輔三字出來,賀平彥宛如晴天霹靂,張大了嘴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甚至就連離他比較近的楊鴻澤等人,偷偷聽聞到這段對話,受到的打擊也不下於五雷轟頂,心中理念仿佛都瞬間崩塌。

 內閣首輔,文官集團的領袖,居然會選擇推選閹黨中人?

 這到底是楊溥背叛了文人氣節,還是上層高官選擇了同流合汙,莫非這大明朗朗乾坤,真將永無天日了嗎?

 “不可能!”

 楊鴻澤高喊了一句,士大夫精神就是他的畢生信念跟準則,他也以傳承文人氣節風骨為己任。

 如今說文官領袖都“投敵”了,這讓他如何接受?

 “肅靜!”

 丹陛之上的鴻臚寺官員,聽到了楊鴻澤的這一聲高呼,於是出言警告了一句。

 同時禮樂聲音再次傳來,禮部尚書胡濙出現在了丹陛正中黃案前。

 見到這一幕,眾人立刻安靜了下來站立不動,準備恭迎皇榜。

 只見胡濙捧起黃案中的“大金榜”,用雲盤承榜,然後放置在鑾儀衛抬著的黃亭上,出奉天門經午門至端門,並由各門的正中門走出。

 皇榜已動,百官卻未動,他們紛紛把目光放在了沈憶宸身上。

 今日狀元大魁天下,乃當之無愧的主角,當為首為尊。哪怕貴為王公勳戚、殿閣部院大臣,都得行在狀元身後,整個天下都為之讓步!

 沈憶宸昂首挺立,然後再次踏上了禦道,狀元殊榮就在於此,今日自己可以默認天子禮!

 闊步前行,禦道上的沈憶宸身後兩側跟著新科進士,再後跟著文武百官。這種場面對於天下文人士子而言,就是畢生所追求的至高榮耀,沒有之一!

 甚至很多新科進士,一邊走著,一邊回想著自己寒窗苦讀的心酸,兩眼忍不住飽含熱淚。

 奉天門、端門、午門……

 一扇扇鑲嵌金色鉚釘的朱紅宮門,在沈憶宸面前緩緩打開,陽光照射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並且沈憶宸走的還是正中門,這同樣是只有帝王才能享受到的待遇,今日為我所用!

 看著沈憶宸的身影,進入到那深深的正中門洞,成國公朱勇心中感慨良多,一時不知該如何形容。

 身為一名父親,能親眼見到到自己兒子享受著天子禮儀,內心那份驕傲自豪簡直無法言喻。

 如果換做是之前的話,恐怕朱勇心頭還得蒙上一層陰霾,畢竟沈憶宸拒絕入宗譜,始終是他無法放下的芥蒂。

 如今不知為何,朱勇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輕松了許多,或許就真的如同沈憶宸當初所言。入不入宗譜,並不僅僅是一場利益交換了,還有著父子親情的存在。

 就算沈憶宸不姓朱,他也依然是我的兒子,今日是屬於父親的榮耀。

 走在正中宮門的門洞,不知不覺中沈憶宸慢下來自己的腳步,仿佛有了一種穿梭時空的錯覺。

 另外一個世界,自己也曾來過故宮,也走過這道門洞,卻與今日所獲得的感受截然不同。

 這就是站在科舉巔峰的感覺嗎?

 來到了長安門,因歷代皇榜都是懸掛於北面的黃牆之上,於是這道門也就有了龍門稱號。

 跨過此門,預示著新科進士們鯉魚躍龍門,從此再非池中之物!

 此刻在懸掛皇榜的北牆旁邊,還搭建好了一個彩棚,內設有紅案。紅案之上擺放著酒水、果品等等物品。

 順天府尹率領府衙眾官員,正在彩棚中等待新科進士們的到來,這裡也是禦街誇官的起點。

 見到沈憶宸出現,自府尹以下眾官員,紛紛向著他行禮,其中不乏如府丞這樣能身穿緋袍的四品大員。

 這一幕,同樣讓還未授官的眾新科進士們震撼不已。

 這就是狀元之尊嗎?以往高高在上的府衙官員們,如今也得低下自己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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