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門推薦:“居然是沈憶宸!”
“之前聽聞過沈憶宸來京師趕考鄉試,我還以為是謠傳。”
“此子文采居然到了如此地步!”
幾位閱卷考官嘖嘖稱奇,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順天鄉試的魁首,會被一個“外來戶”斬獲。
並且更為離譜的是,這個解元頭銜並不是主考官個人欽定的,而是眾考官共同推選出來的。
相當於沈憶宸的解元頭銜沒有任何水分,完全靠自己文筆跟實力勝出。
同時第二份試卷的彌封也被拆開,顯露出“順天府大興縣生員賀平彥”的字樣。
看見自己猜測果然沒錯,王一寧忍不住再次搖頭惋惜。
這個賀平彥是京師國子監的優等生,雖然並未拜在王一寧的門下,但時常到府上討教學問,就如同沈憶宸拜訪周敘一般,只不過要頻繁的多。
另外還有一點,就是這個賀平彥,乃當今吏部尚書王直的外甥。只是此子秉性低調,也沒有沾染上紈絝子弟的習性,所以知道這層關系的人不多。
王一寧非常欣賞這名年輕人,這種欣賞與吏部尚書王直並無多大關系,更多是認為賀平彥天資聰穎還勤奮向學,未來前途將不可限量。
所以對於王一寧而言,賀平彥不是門生,卻勝似門生。
現在眼睜睜的看著賀平彥輸在了策論這種細枝末節上,成為了第二名亞元,怎能不感到惋惜?
要知道無論在什麽年代,甚至可以擴大到任何競技項目中,別看第一跟第二僅相差一名,雙方受到的關注度,卻遠遠不在一個層面上。
因為第一是絕對的勝利者,而第二名,還擔負著失敗者的名稱。
“功敘兄,當初鄉試首場的時候,看著沈憶宸提前交卷離場,還以為此子年少猖狂,肆意妄為。”
“現在看來功敘兄說的沒錯,年輕人如若不氣盛,那還能叫年輕人嗎?”
聽到王一寧說出這句話,在場的其他同考官臉色神情更加驚訝了,原來當初鄉試首場第一交卷的考生,居然就是沈憶宸!
這家夥提前如此之多,還能取中解元,到底得多強啊?
看著眾人驚歎神情,周敘心中滿是得意之色,他估計事先也沒想到自己都這個年齡了,還能以一名年輕人為豪。
“文通兄言過了,其實認真來說,沈憶宸並不氣盛,反而有種謙謙君子般的儒雅。”
本來王一寧是有些感慨心情的,結果周敘這句話,把他給噎住了。
當初在明遠樓上,不是你這老小子說的年少成名者,莫不是有著一股心高氣傲。今日自己不過是順著當初的話說,又變成了謙謙君子般的儒雅?
好家夥,沈憶宸性格具體如何,你真是在反覆橫跳啊。
“周大人真是慧眼識英才,沒想到原來早已看中沈憶宸。”
“古有伯樂相馬,今有周大人慧眼識珠啊。”
“本以為沈憶宸這種勳戚子弟學識好不到哪裡去,如今來看,是在下狹隘了,遠不如周大人矣。”
聽到諸位同僚的彩虹屁,周敘連連擺手道:“謬讚,諸位同仁真是謬讚了,本官愧不敢當啊。”
話雖這樣說,但周敘臉上的皺紋,卻因笑容而更深了……
一番互相吹捧之後,排名工作還是要繼續的。很快其余試卷的彌封也被拆開,三、四、五名的經魁,以及第六名的亞魁都認真確定好,後續的那些名次就不太重要了。
畢竟鄉試不是會試,沒有二甲跟三甲之區分,也影響不到做官分配。
確定了取中人選之後,自然就是填寫榜單,此時所有鄉試官員,包括外簾監考官都會齊聚內堂,
逐一核對錄取士子們的墨卷,以保證填榜不會出現錯誤。不過哪怕如此,在乾隆三十五年也出現過離譜的錯誤,把鄉試錄取第二十名,寫成了第十二名,估計在場官員都集體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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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鄉試放榜時間也有特殊規定,那就是多會選取寅、辰兩日,其中寅屬虎,辰屬龍,於是鄉試榜單也被稱之為“龍虎榜”。
正統九年八月二十八日,這天就是順天鄉試放榜時間,順天府署外面已經站滿了密密麻麻的生員,都在期待著自己榜上有名。
甚至有些著急的考生,還不斷向府前衙役們打聽具體發榜時辰,等待過程之中早已心急如焚。
沈憶宸此刻正坐在府署對面的茶棚裡面,悠閑的品著粗茶,絲毫沒有擠入人堆中打探榜單結果的想法。
要知道現在還屬於夏秋之際,外面太陽正烈起碼三十多度,文人們為了保持形象還得穿著長衫,不能像後世那樣穿個短袖短褲什麽的。
這群人密密麻麻的,萬一在裡面悶中暑了,以現在的醫學技術不一定能搶救回來。
沒取中也就算了,要是中舉掛了,那真可謂出師未捷身先死……
“這位相公真是好心性,老朽在這開茶攤幾十年了,見證過數屆鄉試放榜,還沒有哪位能如同相公這般淡然品茶。”
開茶攤的老漢看著沈憶宸始終不緊不慢的抿著茶水,哪怕放榜時間馬上就要來臨都不為所動,這種淡定還真是生平未見。
聽到這話,沈憶宸笑著回道:“反正放榜會唱名的,現在人多也擠不進去,還不如喝口茶水解暑。”
正統九年是最後一屆人數爆炸的鄉試,足足接近萬人擠在順天府署門口,就算沈憶宸有這份看榜的心,也沒那份實力殺出一條“血路”。
想想看後世讀書操場上幾千人列隊是什麽場面,就能理解接近萬人有多麽壯觀了。
鄉試的龍虎榜,不過一張幾平方大小的紙張,最多十來個人擠在前面,就能把榜單給遮蓋的嚴嚴實實。
再加上人群都會往榜單處湧來,就導致了前面的人出不去,後面的人進不來。稍微靠後一點的,壓根就看不到榜單上的取中人名。
後世電視上面放榜,就幾十號人輕松討論的場面,那純粹是瞎扯淡。事實上除了考生,還有仆人隨從跟看熱鬧的圍觀群眾,應該人山人海才對。
為了防止踩踏事故發生,以及讓更多的考生能第一時間得知取中情況,古代都會專門修建一座唱經樓,讓書吏站在樓上唱名,類似於後世的大喇叭廣播。
還真別說,後世現存的唯一一座古代唱經樓,也就是太原唱經樓,沈憶宸還親身觀臨過。
沒想到那時候的看客,如今成為了親歷者。
“相公話說的在理,卻能做到這點的寥寥無幾。”
“是啊,這可是中舉啊。”
沈憶宸長歎一口氣,中舉是真正能改變人一生命運的時刻,有多少人能做到雲淡風輕?
就連後世高考成績放榜時刻,都會各種網站崩潰,電話查詢打爆,更別說現在了。
就在沈憶宸與茶攤老漢聊天的時候,有一名模樣二十來歲的年輕生員跑進了茶棚,喘著粗氣說道:“店家,有沒有涼茶,給我來一碗。”
“有,客官稍後。”
茶攤老漢應了一聲後,就從茶壺中倒出一碗涼茶,遞予這名生員手中。
“咕咚,咕咚”一碗涼茶大口喝完,這名年輕生員把碗還回去,這才發現茶棚裡面還坐著一名生員。
於是他立馬拱手道:“抱歉兄台,在下從遠處趕來饑渴難耐,剛才舉止實在不雅。”
“無妨。”
沈憶宸擺了擺手,古代文人就是破規矩多,自己現在就是被束縛住了,不然他早就撩袖子扇風了,何必在這裡坐著喝茶。
“不知兄台該如何稱呼?在下河間府生員蕭彝。”
“應天府沈憶宸。”
應天府,沈憶宸?
聽到應天府這三字,蕭彝感到有些困惑,理論上不應該在江南貢院考鄉試嗎,怎麽千裡迢迢來到京師了。
並且沈憶宸這個名字,怎麽聽著好像很耳熟啊,總感覺在哪裡聽過。
仔細思索了一會兒,這名叫做蕭彝的生員,張大嘴巴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望向沈憶宸。
“閣下莫非就是寫出了《臨江仙》、《劍如虹》的應天案首沈憶宸?”
目前周圍也沒有其他士子, 所以沈憶宸點了點頭,乾脆承認道:“正是在下。”
“久仰,久仰,沈兄的詩詞在下讀過數遍,沒想到今日得以親見,真是深感榮幸!”
看來沈憶宸的詩詞,在大明年輕士子文人中,確實影響力不小。之前在應天會館遇到的許逢原,現在碰到的蕭彝,都對他遵從有加。
“區區拙作,不足掛齒。”
“沈兄謙虛了,在下曾經迷茫之時,就被《劍如虹》鼓舞過。特別那句封侯拜將祁連外,才盡回腸蕩氣中,更是引以生平所願!”
又是一粉絲……
沈憶宸感到有些無奈,這人太出名了也不太好,走在哪裡都引人注目。
就在此時,遠處的唱經樓上,傳來了“咚咚咚”的大鼓敲擊聲音。原本喧囂無比的府衙廣場,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就連對話中的沈憶宸跟蕭彝,目光也望向了唱經樓方向,因為大鼓敲擊就意味著,鄉試唱名將馬上到來。
與此同時,唱經樓上也出現了一排人影,引發了下面等候生員們的歡呼。
他們分別是以周敘跟王一寧為首的內簾考官,以監察禦史為首的外簾監考官,以及新任順天府尹王賢。
看著遠處唱經樓的諸位大臣,聽著府前廣場上的士子歡呼,就連之前雲淡風輕的沈憶宸,此刻也不由有種緊張感。
自己這一年多的秉燭夜讀勤學不輟,等待的不就是今日唱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