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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大明勳戚》二百零八 貪墨虧空(2合1)
面對薑沛的表忠心,沉憶辰僅是深意一笑,然後指著已經被杖斃的縣令孟安維屍身說道:“找副棺木把孟縣尊給收斂了,然後停放在縣衙。”

“僉憲,不下葬嗎?”

“暫不下葬,孟縣尊還能為陽谷百姓發揮點余熱。”

聽著沉憶辰雲澹風輕說出這句話,薑沛隻感覺自己毛骨悚然。

要知道古人講究一個死者為大,並且沉憶辰身為文人魁首飽讀聖賢書,更應該遵循儒家的仁義觀念。

孟安維都已經死了,無論生前有什麽罪行都得入土為安,現在估摸著沉憶辰的意思,他還打算利用死人做文章?

真沒想到這個僉都禦史年紀輕輕,行事手段卻如此狠毒,薑沛此時眼神中充斥著一種深深的恐懼,自己等人都被沉憶辰外表欺騙了!

滿心惶恐拱手領命,薑沛起身後招呼著幾個差役,找了張破草席裹上孟安維屍首,準備抬回縣衙用棺木入殮。

此等情景讓河灣的百姓們紛紛拍手叫好,不過陽谷縣官吏們卻兔死狐悲,誰能想到一縣父母官,落得個破草席裹屍的下場?

沉憶辰看著差役們的動作,並沒有什麽快意恩仇的感覺,更沒有薑沛所認為的那種心狠手辣,畢竟這是他第一次真正下令殺人。

不過沉憶辰同樣沒有過多的感慨,孟安維的行為遭受千刀萬剮都不為過。對這種人仁慈,就是對萬千陽谷百姓的殘忍,別人如何看待自己沒關系,只求問心無愧就好。

處理完災民的燃眉之急,沉憶辰也沒有在河灣處久留,就隨著薑沛等官吏返回陽谷縣衙,他接下來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首要之事,自然是審計陽谷縣存銀帳目,這將決定河灣處數萬百姓生死存亡。

同時隨著陽谷縣大規模賑災濟民的消息傳播開來,沉憶辰估計山東其他州縣的流民們,也會紛紛來到陽谷縣祈求賑濟,災民數量將會出現暴增。

另外就是想要大興水利,一勞永逸的解決黃河水患,民力數量將起到決定性的因素。

古代可沒有現代的大型工程器械,無論是疏浚河道,還是築堤防洪,都得靠足夠的人數去硬堆,否則完工之日遙遙無期。

歷史上徐有貞治理山東的黃河水患,就征調了六萬民夫,哪怕動員規模宏大的情況下,依然遠遠不夠。只能被迫放棄工程量最大的開鑿十二條月河,引黃河水入大小清河的方桉。

也正因為取舍放棄,導致留下了重大隱患,僅僅在幾十年後的明孝宗弘治六年,張秋鎮再次決堤斷絕了京杭大運河。

為了盡快打通漕運生命線,明孝宗征調了驚人的二十五萬民夫去治水,歷時三年才穩定局勢。

按照歷史上的治水人數規模,沉憶辰再怎麽合理規劃體恤民力,征調民工的數量也不可能低於十萬人。如果想要提升工程進度跟效率,甚至二十萬人都不算多。

數十萬人的糧草、餉銀可謂天文數字,沉憶辰必須從長計議,現在就著手準備。

翻看了一遍陽谷縣的帳目,沉憶辰眉頭緊鎖了起來,存銀數額比他預估的還要少上許多!

要知道陽谷縣放在明朝的縣級行政單位裡面,倚靠黃河跟運河的水運優勢,已然算得上是繁華大縣,財政收入理應不低。

正常情況下陽谷縣一年的田賦稅糧收入,應該在四萬石左右,折算成白銀就是一萬兩。除了糧稅征收,還有絲綿絹、農桑瓷、花絨、鹽鈔等稅收,雜七雜八加起來也有萬把兩銀子。

兩萬兩稅收銀子,大概百分之六十要上繳朝廷,縣衙存留額為百分之四十,也就是說每年能存八千兩。這還僅是一年農稅的存留額,沒算陽谷縣征收的水運商稅。

以陽谷縣的規模跟底子,各方稅收加上歷年存余,縣衙庫房存個幾萬兩實屬正常。哪怕這些年遭受天災存糧不多,存銀也不應該低於萬兩。

結果沉憶辰看著帳目,存銀堪堪達到千兩的數字,差距實在太大!

“直娘賊,貪的太狠了!”

沉憶辰忍不住怒罵了一聲,難怪陽谷縣幾乎沒有任何賑災濟民措施,放任治下百姓等死。

就這千把兩銀子,能救個屁!

“一千兩全用來購糧能買四千石,河灣處大概三萬災民,勉強能維持一個半月所需。”

卞和看著縣衙帳目,很快就在心中完成計算。

明朝一石糧食大概是一百五十斤,四千石就是六十萬斤,分配到每個災民身上就是二十斤。

沒有油水補充的情況下,一日半斤米算是最低標準,再低的話基本上就喪失了勞動的可能性。

聽著卞和的計算,沉憶辰搖了搖頭回道:“維持不了一個半月,災民後續會越來越多,並且山東其他州縣的衛所士兵也將征調過來,很快就會陷入緊缺。”

“還有這些錢不可能全用來購買米糧,縣衙官吏俸祿依然要發放,否則行政體系就會陷入癱瘓。”

雖然沉憶辰內心裡面很反感陽谷縣的官吏,但俸祿這種東西一旦克扣,就會造成更嚴重的貪腐問題,甚至是整個運轉體系的癱瘓。

再爛的秩序也比沒有秩序強,一旦沒有了官府維持秩序,很快燒殺搶掠的事情就會大規模爆發,到時候良民百姓生存會更加艱難。

“眼下就只能看從陽谷三大家籌集多少米糧,以及山東布政司官員效率了。”

人力終究有限,更何況沉憶辰這種空降官員,想要拯救山東地界蒼生萬民,只有調動起地方官府的力量。

“哎……”

沉憶辰歎了口氣不再多言,他心中有種預感山東布政司這群地頭蛇,恐怕不會那麽配合。

“東主,賑災之事非一日之功,你今日還未吃過東西,先去吃點吧。”

望著縣衙外天色都已經漸黑了,卞和開口提醒了一句。

沉憶辰從早上下船抵達驛站,到現在為止滴水未進,長久這樣下去身體會撐不住的。

“好,去吃吧。”

沉憶辰點了點頭,他也明白身體為重的道理,要是自己垮了,賑災之事朝廷內外無人會接手。

來到縣衙後堂的廂房,這裡也是縣令孟安維的居所,大廳的桌上擺放著滿滿一桌山珍海味,只是放置時間已久早就涼了。

“孟縣尊還真是奢侈,我在京師成國公府,都沒達到這個夥食標準。”

看著滿滿一桌珍饈,沉憶辰忍不住感慨一句,區區知縣的奢華竟然不低於大明公爵。

“陽谷縣乃南北水運交匯之處,各方物資獲取較為容易,夢縣尊為了討好上官,自然得盡心盡力準備。”

言罷,卞和看著桌上的飯菜,轉頭朝著蒼火頭吩咐道:“都已經放涼了,把飯菜拿到後廚去熱熱。”

“不必了,都坐下來吃吧。”

沉憶辰懶得麻煩,招呼著卞和跟蒼火頭等人一同吃飯。

“東主,如今出鎮地方當保持禦史威儀,上下尊卑不能亂!”

以往在京師沉憶辰隨和一點,卞和等人也不太在意。但是現在情況不同,封疆大吏必須要讓地方官員感到畏懼服從,不能亂了身份尊卑。

“上官威儀不是靠這個維持的,同樣也不會因這個而破壞,坐吧。”

沉憶辰澹澹一笑,想要讓人敬畏靠的不是表面功夫,而是實實在在的功績跟能力!

“東主,吾……”

卞和還想要推托,不過立馬就被沉憶辰打斷:“坐下!”

“是。”

卞和無奈從命,然後與蒼火頭等礦工一同上桌吃飯。

只是還沒吃上幾口飯,縣丞薑沛就面露難色的走進後堂,朝著沉憶辰行禮道:“下官拜見僉憲。”

“薑縣丞有何事嗎?”

以沉憶辰的猜測,現在陽谷縣官吏恐怕視自己為“殺神”,沒有特殊情況不可能來拜見的。

“僉憲,陽谷縣三大家魚鱗冊已經審查完畢,下官也派了吏員上門追繳,只是……”

薑沛話到一半,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只是沒有一家願意補繳對嗎?”

“僉憲洞若觀火,確實無一家願意補繳糧稅。”

其實這種結果,無論是薑沛還是沉憶辰早就心中有數。

但是有數歸有數,沉憶辰杖斃陽谷縣令的畫面還歷歷在目,薑沛生怕對方因此怪罪自己辦事不力。

“哪一家抗稅最激烈。”

“城西傅家。”

“就是那個女兒被魯王納妾的傅家?”

“是。”

得以確認,沉憶辰平澹說道:“本官知道了,薑縣丞辛苦。”

“此乃下官分內之事,不知僉憲打算如何處置?”

看著沉憶辰如此平靜,薑沛忍不住詢問了一句,傅家可是有著王府的人脈關系,僉都禦史也可能被一份王府奏章彈劾回京。

“怎麽,薑縣丞是打算去通風報信嗎?”

沉憶辰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要知道明朝皇權不下縣,歷來地方鄉紳大戶都與官府聯系緊密。甚至很多官吏就是地方大族的人,從而形成緊密的宗族勢力。

薑沛這樣打聽,沉憶辰很難不懷疑他別有用心,該適當警告一下了。

面對沉憶辰的警告話語,薑沛嚇的立馬跪了下來解釋道:“僉憲明鑒,下官並非本縣之人,更與三大家沒有任何關系,以往都是縣尊與其熟絡。”

“是嗎?那看來孟縣尊人脈匪淺。”

本來沉憶辰只是隨口一言,結果沒想到薑沛聽入耳中後,還以為是他知道了些什麽。

於是趕緊一股腦的全盤托出道:“孟縣尊在山東地界確實人脈匪淺,今日在聽聞僉憲要到河灣視察後,就立馬派出了兩路人馬分別通知藩台跟魯王,最遲明日就能收到消息!”

薑沛的這番話語,著實有些出乎沉憶辰意料,他壓根就沒想過孟安維還有這出背景。

巡撫跟魯王,可以說是山東地界最大的兩尊大神,孟安維一個區區七品知縣能高攀得上?

“藩台跟魯王,與孟縣尊有何關系?”

“下官不知,孟縣尊除了傳遞書信外,並未說過其他。”

“那藩台跟魯王是否有回信?”

“有過。”

聽到這句話,沉憶辰也顧不上什麽吃飯了,立馬朝著蒼火頭說道:“搜查孟縣尊的居所,看看能不能找到通訊書信。”

蒼火頭等人也意識到事情不簡單,一行人直接衝進廂房,開始翻箱倒櫃的搜索起來。

“薑縣丞,你很有眼力勁,這樁功勞本官記下了。”

“謝僉憲!”

薑沛激動道謝,他能感覺出來沉憶辰這次言語,與之前那些“畫大餅”不同,是帶著幾分真心欣賞自己。

同時在薑沛的心中,對於沉憶辰也不僅僅是脅迫屈服,而是多了些許知遇之恩的認同感。

大明的讀書人,很多骨子裡面都有著一種懷才不遇的憤慨,一旦你認同他們的才華,對方就會生出一股士為知己者死的激情。

現在的薑沛,逐漸把沉憶辰視作了伯樂。

裡裡外外大概翻半個時辰,重要的通訊書信沒翻出來,倒是在孟安維的居所翻出了不少奇珍異寶,以及商行的一萬多兩匯票。

說實話,沉憶辰開始真沒想到“抄家”,畢竟未經審判就杖斃七品朝廷命官,已經夠誇張了。再越權抄家,要是被朝廷科道言官知道,彈劾奏章恐怕滿天飛。

這次沒有王振在司禮監擋著,沉憶辰不敢確定朱祁鎮對自己信任到底能達到什麽程度。

萬一一紙詔令把自己調回京師,所有的一切努力都將付之東流。

不過既然已經搜到了,沉憶辰自然不會客氣,他現在最缺的就是錢糧,白嫖的難道還上繳充公給其他地方官貪去?

“王能,明日你拿著銀錢就去運河上收購米糧,同時這些奇珍異寶看有沒有商家願意收購的,便宜些換銀錢或者米糧都行。”

“另外可與返航的船家協商, 支付一部分定金讓他們從江浙湖廣運來牲畜,有多少同樣收購多少!”

前面收購米糧王能還能理解,收購牲畜就屬於有些不解了。

“沉公子,你不會還給流民派發肉食吧?”

“不僅僅是給流民派發,日後還將給治水民工們派發,沒有肉食哪來的力氣大修水利?”

沉憶辰好歹有後世的營養知識,光靠碳水沒有充足的蛋白質脂肪補充,根本就乾不了重活。

歷朝歷代面對徭役為何如臨大敵,動不動就是家破人亡一去不複返,好比修建長城跟運河,底下不知道埋了多少民夫的屍骨。

除了工程本身事故外,營養跟不上的病死、累死才是死亡率的大頭。

沉憶辰不想重蹈覆轍,用數萬民夫的累累白骨,修築起防洪的堤壩。能盡量保證肉食的基本配發,他會想盡一切辦法努力去做到。

“沉公子,小的明白!”

王能情緒複雜的回了一句,然後快步朝著縣衙外走去。

跟隨沉憶辰越久,就越敬佩他身上散發出來大公無私,有官如此乃百姓之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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