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窗外幾聲雞鳴,東方的朝陽逐漸升起,沈憶宸也睡眼惺忪的起床穿著衣服。昨晚上他可是真做到了秉燭夜讀,直到凌晨兩三點實在困得不行,才倒頭睡下。
並且在讀書過程中,沈憶宸還有個意外發現,那就是自己的記憶力好像強了許多。不說達到傳說中的過目不忘,但只要經過幾遍鞏固閱讀,就能把書本上的內容記個大概,學習效率相當之高。
思前想後究其原因,沈憶宸覺得可能是自己原本記憶力就不差,加上穿越後又多了另外一段記憶,相當於兩個大腦疊加起來,所以達到了雙倍的效果。
當然是不是真的如此,沈憶宸也無從考證,不過記憶力變強總比變弱好。
穿好衣服從房間出來,母親沈氏一如既往的做好早飯等著自己。見到這一幕,沈憶宸心中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只能用一句詩表達:殫竭心力終為子,可憐天下父母心。
可能是因為昨天關於成國公話題的緣故,早上沈氏言語不多,隻慣例的囑咐兩句,然後就目送沈憶宸出門上學。
沿著昨天走過的街道,今天沈憶宸的新奇感少了許多,當路過舊院秦淮河畔的時候,下意識的多看了兩眼,那艘秋月舫依舊停在那裡,只不過船頭不見那位白衣女子。
“看來沒有繼續尋死了,只是不知道活著,會不會比死更難。”
沈憶宸默默的嘀咕了一句,以往歷史事件對於他來說,只是書中的幾段文字,亦或者熒幕上的幾幀畫面。而現在變成了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出現在自己生活中。
唯一沒變的,就是自己依然只能當一個旁觀者。
來到成國公府家塾,走在講堂外的長廊,沈憶宸發現李達正帶著幾個小跟班,虎視眈眈的看著自己。
此刻李達內心可謂是非常不爽,昨天教訓沈憶宸這小子沒有成功,還在青桐妹妹面前留下壞印象,他滿腦子都在想今天怎麽把場子給找回來,所以早早就在長廊等著沈憶宸到來。
本以為自己這樣凶相畢露,起碼能給沈憶宸個下馬威,先在心理上嚇唬一番再說。結果沒想到沈憶宸撇了一眼,然後完全無視自己幾人存在,就這麽徑直走了過去……
“達哥,沈憶宸是沒看到我們嗎?”
張祺看著沈憶宸背影消失在長廊轉角,有些不可置信的問了一句。
“他還沒瞎!”
李達恨恨回道,他也沒想到沈憶宸會這麽淡然自若走過去,搞的自己像個陪襯,想好的狠話跟威脅一句沒說出口!
“達哥,那現在我們怎麽辦,要不去講堂直接湊那小子一頓?”
另外一名學童忍不住說道。
“想要被開革出家塾你就去。”
李達雖然讀書不行,但還不傻,以先生李庭修的行事規矩,家塾裡面毆打同窗,絕對會被趕出去。
相比較真正的勳戚世家可以襲爵,李達這種官宦子弟,哪怕是嫡子,最終能達到什麽成就地位,還是要靠自己努力。
現在學問不行,科舉之路已經走不通。要是還被開革出成國公府家塾,連武將人脈關系都斷了,那才真是因小失大,這點利弊李達還是明白的。
“那我們就拿這小子沒辦法了?”
“真是沒文化,來日方長懂不懂?走著瞧!”
李達裝模作樣的拋下一句狠話,然後獨自朝著講堂走去。
其實他還真沒啥辦法,因為沈憶宸身上成國公血脈,就是一道繞不過去的坎。
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別管沈憶宸如何不受待見,萬一觸及到國公爺顏面或者底線,後果連自己爹都扛不住。 再加上昨天陳青桐的出現,讓李達懷疑沈憶宸是否跟勳貴世家子弟還有什麽聯系,否則泰寧侯獨女憑什麽幫個婢生子?
種種原因跟顧忌,除非現在沈憶宸自己認慫,否則李達就只剩下嘴硬了。
另一邊沈憶宸剛進入講堂,趙鴻傑就立馬迎了上來緊張問道:“大早上李達就在長廊準備堵你,沒把你怎麽樣吧?”
“你小子知道他堵我,就沒想著過去幫忙?昨天說好的義氣呢?”
面對沈憶宸吐槽,趙鴻傑老臉一紅解釋道:“家塾裡面他們也不敢怎麽樣,所以就不必我出面了。”
“再說我們兵分兩路,關鍵時刻還可以去叫先生幫忙,製止李達窩裡鬥行為,你說是不是這麽個道理?”
聽到如此熟悉的話語,沈憶宸深深理解了什麽叫做出來混,總歸是要還的。
“有道理!你真是孺子可教也!”
“那可不,我娘說我打小就聰明。”
趙鴻傑絲毫沒有聽出沈憶宸語氣中的揶揄,相反還有些小得意。
接下來兩個人又閑聊了幾句,不過基本上是趙鴻傑一個人在說,沈憶宸偶爾回應兩句。
大概過了十來分鍾的樣子,原本有些嘈雜的講堂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學童都擺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沈憶宸抬頭一看,發現是先生李庭修已經站在了門口。
等待學生們徹底安靜之後,李庭修就大步走上講台,深邃的目光左右掃視一圈。
“很好,今天早學沒有人遲到。”
說罷李庭修還特意看了沈憶宸一眼,不知是暗示還是表揚。
“因你們入學進度資歷不同,往日早學都是著重講蒙學,但明年縣試時日漸進,未來重點將放在四書五經上面。”
“所以今日的早學內容,就是默寫《大學》全文。”
“是,先生。”
眾學生齊聲應道,不過很多人表情都面露難色,這裡有蒙學沒多久,對四書五經不太熟悉的。也有像趙鴻傑、李達這樣的老油條留級生,蒙學數年都不敢保證一字不錯,完整默寫四書中最簡短的《大學》。
“完蛋,《千字文》我都默寫不全,《大學》怎麽寫的出來,這次板子估計挨定了。”
趙鴻傑語氣中帶著三分悲涼,七分認命。每年縣試前夕,都是最難熬的階段,板子可沒少挨。
以往沈憶宸也是老大難中的一員,而這次卻異常平靜, 《大學》全文兩千多字,對於他已經算不上什麽難題了。
攤開稿紙,用筆尖沾了沾墨汁,《大學》開篇的句式,一字字浮現在沈憶宸的筆下。
與此同時,李庭修望著學生們已經開始默寫,也走下講台視察。當見到書寫工整流暢的,李庭修會微微點頭肯定,當看到潦草錯亂的,會下意識的皺起眉頭。
一路巡視過來,李庭修來到了沈憶宸幾人的書桌旁,首先看到了李達了默寫。整張稿紙上除了開頭還算能看,後面的書寫簡直能用鬼畫符來形容。
目光挪開看向前面的趙鴻傑,這小子的默寫也好不到哪裡去,錯字漏寫比比皆是,完全做不到把《大學》熟記於心。
這種情況讓李庭修忍不住歎了口氣,難怪當年自己來成國公家塾,就連國公爺都親自待見西席,果然是有原因的……
就在李庭修感到不忍直視的時候,眼角余光瞥到了沈憶宸的卷面,瞬間他瞳孔猛的收縮了一下。如此驚訝並不是因為沈憶宸默寫的準確,或者多麽迅速,而是稿紙上那一手堪稱模板的“台閣體”!
卷面上每個字都端正拘恭,勁秀工整,把台閣體推崇的“尚法”精神給展現的淋漓盡致。甚至李庭修自認在台閣體書法造詣上,都不如現在的沈憶宸。
而且更重要的一點,就是台閣體想要寫的如此法度謹嚴,沒有病筆,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做到。沒有十數年乃至數十年的臨池不輟,那是不可能的!
沈憶宸以往的字體非常普通,毫無出彩之處,到底怎麽做到短短幾天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