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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災厄之冠》第394章 大年三十!
  第394章 大年三十!

  語不驚人死不休。

  歌德一怔。

  好家夥!
  我直呼好家夥!

  天底下還有這等美事……呸,不是,不是,天底下還有這等奇事。

  歌德打量著王家大小姐。

  這位大小姐一臉認真,顯然不是開玩笑。

  “莫先生,您知道嗎?”

  “從父親去世到今天為止,三年了。”

  “我從沒有像此刻一般踏實。”

  王家大小姐的手指撚動著發梢,辮子上的紅繩不停旋轉,就好似隨風起舞般,輕盈且好看,王家大小姐的聲音則帶著濃濃的回憶。

  不是什麽新鮮事。

  就是父親去世,外面人似豺狼一般環峙,恨不得咬下一塊肉來。

  家裡人面對家產,看親人就像是看仇人,也恨不得咬下一口肉來。

  王小鳳退讓了。

  被咬下了好多塊肉,王家產業縮水了一半還多,她認為這樣可以換來以往一樣安穩的日子,大家都可以和和氣氣的。

  但這位大小姐忘記了一詞兒:貪得無厭。

  哪有見了血腥的老虎還去吃齋念佛的。

  不可能的。

  有?
  絕對是騙子。

  騙你去喂老虎的。

  你屍骨無存。

  他得著虎皮。

  “我當初就是這麽傻的一個人,我差點就死了……不,要不是王叔舍命相救,我早就死了,而您更是真正意義上的救了我。”

  王家大小姐目光炯炯地盯著歌德。

  “你那是感激。”

  歌德強調著。

  “不!”

  “是愛!”

  王家大小姐強調著,小臉上都是拒絕。

  “你知道什麽是愛嗎?”

  歌德反問著。

  這話題一下子就廣泛了。

  或者說,沒答案了。

  什麽是愛?
  大部分人都說不上來,只能是朦朦朧朧、含含糊糊地說那麽一兩句還算貼切的,甚至是牽強附會的,以至於無數人去歌頌愛。

  為嘛?

  沒人知道,才好下手。

  反正沒人知道,我說什麽就是什麽。

  在歌德‘家鄉’,烏央烏央的人去寫啊、拍啊。

  什麽?
  不一樣?
  那就是你不懂得‘愛’。

  ‘愛’可以是神聖的,是聖潔的,也可以是陰暗的,還可以是自私的。

  當然,還可以是動詞。

  一旦‘愛’有了動詞,那就不一樣了。

  大家會空前團結。

  學習資料。

  豐富理論。

  熱衷實踐。

  常常還會不恥下問。

  而且氛圍良好。

  總之,‘愛’是複雜的,歌德不認為王家大小姐能說出個丁一卯二。

  只要說不出來,那就好辦了。

  看,您自個兒都沒明白,再回去想想。

  話這麽一圓,就圓過去了。

  人你也沒法待著了。

  我這就又清靜了。

  歌德想得挺美,但是他這話才問出口,王家大小姐那從未挪動的目光中,就亮起了一抹光,前所未有的明亮。

  還堅定。

  歌德立刻有點發虛。

  而下面的話,更讓歌德心虛了。

  “別人要明媒正娶我,一得入我眼,二得門當戶對,但其想要納小,我就在晚上他睡著的時候殺了他,連帶他相好的一家都活不了,但是莫先生你不一樣,您不用明媒正娶我,我只要做小,我也心甘情願,沒有一丁點兒的怨言——這個,就是愛情吧!”

  我愛你媽賣麻花情!

  歌德看著面色羞紅的王家大小姐,就覺得後脊梁吹冷風。

  揮刀枕邊人,這話就這麽說了?
  滅人全家,這話也就這麽說了?
  是不是太簡單了點?
  您老不考慮考慮?

  不再斟酌斟酌?

  狠人!

  這女的絕對是狠角色!
  別看柔柔弱弱的,切開來絕壁是黑的。

  歌德的【心】再次跳動,那柴刀的形狀越發明顯了,刀刃寒光四射,顫鳴不休,一刀下來絕對屍首兩斷。

  歌德心裡哆嗦了一下。

  “王家小姐的愛情,我不懂。”

  “您也很好,但不是我想要的。”

  “而且,我也有了妻室,抱歉。”

  歌德客客氣氣地拒絕。

  也不給王家大小姐追問的機會,就這麽推門出去了。

  不能待了啊!
  再待下去準出事啊!

  得見紅!
  血色般的紅!

  歌德走了,王家大小姐還在屋裡待著呐。

  柳大爺又化作小蛇從爬到了肩膀上。

  “丫頭,你這是不是有點難受?”

  “沒事的,想哭就哭兩聲。”

  “別憋在心裡。”

  柳大爺勸慰著王家大小姐。

  柳大爺這也是沒轍了,要是換個男人,它早就用尾巴給對方來個抽陀螺了,可是,這是莫先生,它也得叫爺的存在。

  武力不行。

  勸說,也得把握著點兒度。

  類似‘天下好男人’多的去了,不差他莫生一。

  這話是萬萬說不出口的。

  說了,那就太虧心了。

  所以,柳大爺只能說想哭就哭吧。

  反正時間會治愈一切的。

  柳大爺活了快一千年了,可是見到不少癡男怨女的,當初的時候,那叫愛的轟轟烈烈,難舍難分,死去活來的。

  可到了後面?
  大部分都是風平浪靜。

  日子久了,也就忘了。

  忘不了的,都死了。

  柳大爺可不希望王小鳳有事。

  好不容易找到這麽一個好苗子,柳大爺還打算好好培養了,而且,柳大爺莫名覺得經歷了事兒的王小鳳,和它脾氣,對它性格。

  換個人?
  哪涼快哪走。

  “沒事的,柳大爺。”

  “我不哭。”

  王小姐大小姐說這話的時候,真沒哭。

  不僅沒哭,還笑了。

  這模樣兒,讓柳大爺蛇頭髮麻。

  心說壞了,不會是刺激太大整癔症了吧?
  它可見不過不少,受了刺激,真就瘋了的。

  “丫頭,沒事,沒事。”

  “實在不行,我豁出去老臉,給你求莫先生去。”

  柳大爺連忙說道。

  “沒事。”

  “柳大爺,我真沒事。”

  “我就是覺得莫先生是一個有擔當的好男人,家中有了妻子,那就不再沾染他人,比那些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裡一肚子男盜女娼的人強多了。”

  “這樣的好男人,我王小鳳一定要爭取到。”

  王家大小姐擲地有聲地說道。

  那眼神兒,說不出的堅毅。

  柳大爺看著晃了晃尾巴,最後是啥也沒說。

  說啥?

  碰上認死理的了。

  說啥也白搭。

  還不如琢磨琢磨,萬一到最後都不成,該怎麽辦呢。

  一人一蛇在屋子裡琢磨。

  歌德可就出了屋子,奔屯子前面去。

  這時候又飄起了雪。

  不大,有點兒風。

  雪飄落在人臉上冰冰涼涼的。

  歌德邊走,心裡就直歎氣。

  那個鬧心呐。

  心說我沒招惹她啊?

  歌德問著自己,隨後搖了搖頭,這事兒說不清了。

  他開始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歸鄉者.還鄉】完成了。

  這一職業,瞬間達到了五階,除去理應由的心技體增長外,就是專長【衣錦還鄉】了,

  【衣錦還鄉】的特性很簡單,一是將【遊子衣】提升兩個級別,達到‘絕’的程度,二是可以在極短時間內治療自己。

  治療後,需要用‘金錢’來充能。

  “衣錦還鄉?”

  “還真是衣錦還鄉了。”

  “開車回去必須要往溝裡走一圈,幫忙拉車的鄉親必須得不小心碰開後備箱露出各式年貨,走的時候必須要給華子。”

  歌德邊走邊想。

  沒有任何惡意,有著的只是一種質樸感。

  以前覺得很沒勁,現在卻覺得生活也許就是如此。

  吵吵鬧鬧,也熱熱鬧鬧。

  人圖的是什麽呢?

  清靜?

  那可不是,平時清靜,那是生活態度。

  過年過節就得熱鬧。

  不然沒人氣兒。

  也許圖的就是這份人氣吧。

  由人氣帶來的煙火氣?
  可能是這樣的。

  歌德自己也沒有把握住,不太好說,他再次搖了搖頭,目光看向了老李的屋子,這個時候,老李和兩個兒子正在小院裡忙活兒。

  李長海、李富貴把桌子搬了出來,鋪上了紅紙,寫字。

  可不是對聯。

  是先祖牌位。

  只是,這字七扭八拐的,好似狗爬。

  啪!啪!
  老李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一人屁股上給了一腳。

  “學習的時候就知道逃課放羊,現在寫個祖宗牌位都難看成個這?”

  “這是啥?”

  “要不是今兒大年三十,我非抽你們倆個不可。”

  老李罵罵咧咧。

  李長海、李富貴則是嘿嘿笑。

  每年都得來上這麽一出。

  兄弟倆早就習慣了。

  罵完了,打完了。

  還是爹和兒子,沒區別。

  “莫先生,您來了,來來來屋裡坐,我給你沏茶。”

  “你倆好好寫,一會兒就給我供奉上。”

  老李招呼歌德進屋。

  臨了,不忘訓斥李長海、李富貴一句。

  李長海、李富貴兩小子連連點頭。

  兩人真不是敷衍,實在是能力不行,水平就這樣,認認真真地寫了,額頭都冒汗了,寫出來還是狗爬一樣的字。

  前兩年,李長海還提議不行找先生寫個字,再找個好木匠,做個牌位。

  還省時省力。

  可這話才說出口,就被老李一通胖揍。

  真打。

  李長海在炕上爬了五天才好點兒。

  後來,也就不敢提這茬了。

  只能是每年硬著頭皮寫。

  “來,莫先生上坑。”

  “我給您抓點兒花生瓜子去。”

  老李一通忙乎後,這才坐到了歌德對面。

  兩人坐的就是老李家的火坑,上面鋪著一層油氈子,也不用脫鞋,晚上睡得時候,拿布子一擦,再把鋪蓋卷攤開來,就行。

  歌德透過一旁的窗子,瞅著李長海、李富貴寫字。

  “莫先生,是不是好奇我為啥讓兩個混小子寫牌位,不自己去做一個?”

  老李笑著開口。

  “為啥?”

  歌德確實是好奇。

  老李這一邊剝著花生,一邊開口了。

  “早年間,家裡窮,沒敢想。”

  “後來,有了錢,有條件做一個了,我卻沒讓做——那是早些年了,我那陣子鋪子剛剛火紅起來,隔壁鋪子的王掌櫃家卻是家道中落。”

  “王掌櫃兩口子和老王掌櫃,起早貪黑弄了糖鋪子,生意也不錯。”

  “可王掌櫃兩口子的兒子是個敗家子。”

  “根本不知道當爹當娘的辛苦,就知道喝酒刷錢,一開始還是小打小鬧,後來讓人設了局,一晚上就把自家鋪子、老宅子都輸出去了。”

  “白紙黑字,還有畫押。”

  “王掌櫃兩口子和老王掌櫃沒法子,只能是為了兒子,舍了家業。”

  “那混小子贖回來了,兜裡沒錢了,往日裡跟在身邊的人全都散了,只剩下爹娘,經歷了事兒,這小子也算是迷途知返吧,和自己爹娘一起重新製糖賣糖,眼瞅著日子就要好起來了,那年城裡突然鬧起了疫,王掌櫃兩口子和老王掌櫃沒抗住,人就沒了。”

  “那小子哭著給自己爹娘寫牌位,等到給自己爺爺寫時,哭得更厲害了。”

  “那小子,忘了自己爺爺叫啥。”

  說到這,老李狠狠抽了一口煙袋鍋,一臉的不滿。

  “後來呢?”

  歌德繼續問道。

  “自己給自己抽了三個大嘴巴,喊著我不是人,我數典忘祖,然後,跪到了老鄰居面前,去問自己爺爺叫啥。”

  “知道了,寫上了,把錢湊了湊,買了三口薄皮棺材,把父母、爺爺下葬。”

  “還算風光。”

  老李說到這,面色稍好,但眼中卻依舊有著陰翳。

  歌德知道,這位孝子賢孫的下場應該不太好。

  果然,老李繼續說道。

  “也許是父母爺爺都沒了,打擊太大,也可能是本性複發,這小子又去賭了,這次不僅輸光了所有家底,還輸掉了自己的小命。”

  “被賭場幾個打手綁了手腳,套了麻袋,裝了石頭,扔進了柳河裡。”

  “整個過程一聲沒叫,反而笑呵呵的。”

  “第二年,那片水草長得可旺盛了。”

  老李說著又看向了李長海、李富貴。

  眼中帶著擔心和害怕。

  一瞬間,歌德理解了老李的用意。

  老李是擔心自己死後李長海、李富貴沒人管。

  更怕的是,兩人重蹈了王家掌櫃小子的覆轍。

  所以,才讓他們親手寫祖宗牌位。

  寫的難看不要緊。

  起碼還知道自己祖宗是誰。

  還知道自己得有點顧忌。

  “您這肯定常念叨。”

  歌德笑著說道。

  “念叨?”

  “光念叨哪行,得打。”

  “手打完,鞋底子抽,再上馬鞭子。”

  “手打腫了,鞋底子抽爛兩雙,馬鞭子抽斷三根就差不多了。”

  老李分享著自己的育兒經。

  很樸素。

  且,實用。

  “現在是差不多了?”

  歌德指了指窗外。

  “差不多了。”

  “就差給他們討了媳婦,生了孩兒,我就能享清福了。”

  老李抽了口煙袋鍋,一臉的希望,似乎腦海裡早有了那畫面。

  子孫滿堂兒孫繞膝,春天栽花種菜,夏天納涼閑話,秋天舉杆打棗,冬天掃雪堆人。

  歌德聽著老李的呢喃。

  眼中也浮現了這樣的畫面。

  他的【心】再次跳動。

  是【歸鄉者.團圓】!
  第六階的職業又向前了一大截,雖然還沒有圓滿,但也是過半了。

  歌德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來。

  老李看著笑容滿面的歌德,也跟著笑了起來。

  兩人喝茶嘮嗑,等到李長海、李富貴寫好牌位了,老李將祖宗牌位在火炕煙囪下,立起來上了香,放了瓜果點心。

  “去,給你們乾奶奶把貢品送過去。”

  早上是給乾媽樹上香。

  這陣是給放貢品。

  晚上放炮的時候還得給端盤餃子。

  不單單是今晚上,初一、初五早上還得給端盤餃子,還有就是十五和二月二兩天。

  李長海、李富貴兄弟端著貢品就出了屯子。

  這時候,各家各戶都忙得差不多了。

  老六、六嬸最先到。

  兩手都拎著東西,六嬸肩上還扛著一扇充當桌面的大門板。

  歌德看著嘖嘖稱奇。

  就這大門板,正常情況下倆人都不一定能夠抬得動,六嬸卻是一人就扛起來了,另外一隻手還拎著一壇子高粱酒。

  那壇子裝酒,至少三十斤。

  走起路來,不搖不晃,穩穩當當。

  稱得上是一句天生神力了。

  反觀老六,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鵝,走兩步就喘氣。

  這身體,是真不行。

  歌德一旁看著不開口,老李的嘴多損呐,張嘴就是——

  “老六,牛耕地耕多了,容易累死。”

  “盡瞎掰活,杵那幹啥啊?幫忙。”

  老六說著把做好的雞和鵝遞給了老李,這才長長出了口氣。

  “莫先生,到了。”

  “剛來。”

  “走走,回屋裡,咱們歇歇,有老娘們乾,肯定不耽擱事。”

  老六打了招呼,就拉著歌德向屋裡去。

  不一會兒,屯子裡除了站崗、巡邏的男人們就全到了。

  等到李長海、李富貴回來,三張大圓桌和一張小桌上已經擺了涼菜。

  三張大圓桌還是原來的人。

  小桌上則是坐了老王、王家大小姐和黃當當,黃當當她娘,而且,小桌還是在一側的房間,和中間的房隔開了。

  誰也沒多說什麽。

  雖然熱情好客,但確實是有差距。

  老李能放開,其他人不一定。

  擱一塊誰也吃不好,還不如分開了,誰也不耽誤。

  有了前車之鑒,今兒晚上喝酒,大家都收著了。

  可不能連餃子都沒吃上,就全都醉了。

  席間大家慢慢喝,說著趣事兒。

  過年,不就是這樣嘛。

  忙碌了一年,好不容易聚到一起。

  徹底的放松、休息。

  人一多,一說話,一熱鬧,時間就特別快。

  一轉眼,就到午夜前一刻。

  餃子開始煮了。

  對聯開始貼。

  兩百響的大地紅也鋪好了。

  李長海拿著香,往跟前一湊。

  嘶——啪啪啪啪!
  鞭炮脆響,老李笑呵呵地喊了一聲。

  “過年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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