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終，崔仁赫的話都是為了詐她們，讓她們自己說出事實。然在場的所有老狐狸都知道，唯獨這四個練習生和張元英不知道。

所以在聽到崔仁赫要把她們賣了時，四人已然發抖的雙腿“撲通”一聲再也站立不住跪在了地上。

“理…理事，求…求求你……別賣我們……您讓我們做什麽我們都願意……”

四人的淚水猶如瀑布般傾瀉而出，看來是被嚇得不輕，因為她們有理由相信崔仁赫話的真實性。但在崔仁赫看來這些人根本不值得可憐，比起小圓受的罪，嚇一嚇她們又無妨。

崔仁赫沉著臉，聲音低沉道:“不想被賣，那就要看你們的表現。”

四人點點頭，此時也顧不得什麽臉面，一五一十地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正如崔仁赫預料的一般，她們在公司多年，什麽形形色色的私下交易已經見得太多太多，所以看到新來的張元英很受寵，面試之初還特別被理事叫到辦公室，別提眼紅了多少人。

但張元英年齡小，並不知道自己來公司第一天就被多少人在心裡一通暗罵。進了公司後因為她的天真，說話直來直去，很容易讓人產生誤會甚至多想。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她私下一直將理事叫做阿加西，試問整個公司，有誰敢這麽叫崔仁赫?

久而久之，一些原本玩的不錯的玩伴也漸漸疏離，這便印證了一句話，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很多人也由原來的羨慕逐漸轉化成嫉妒。可張元英並不知道，她還是那個無邪的小女孩，絲毫沒有感受到身邊人的敵意。

而宿舍裡，因為新招收了一批練習生，宿管必須要合理分配宿舍，於是便給張元英的宿舍又安排進了四個人，也正是現在跪在地上的四人。

這四人打從張元英進入便心生嫉妒，聽說同宿舍的是她們一直嫉妒的人後，便無時無刻不陰陽怪氣幾句。

比如張元英因為補習文化課回來晚了，她們會說:“哎呀，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啊，是不是去找你的阿加西了?”

要是在練習室碰到，她們會說:“哎呀，還練習什麽呀，有阿加西做靠山難道不是內定出道了嗎?”

起初會有李luda幫忙回懟，但李luda走後，張元英不知道要怎麽為自己辯解，只能默默接受這一切。有時會躲在房間裡關上門一晚上不出來，有時會單獨找一間沒人用的舊練習室在裡面練習，走路碰見就選擇繞道，食堂吃飯也是等人差不多吃完了再去。

然而這一切，崔仁赫都不知道。

他以為，自己極力的避嫌就可以減少公司裡的流言蜚語，其實他不止一次想去看小圓，但都按下了這個念頭。他怕自己的出現會帶來不利的影響，可他沒想到心本髒的人什麽時候都是髒的。

一樁樁一件件，四個人把能想起來的自己的惡性盡數掏了出來，隻為求崔仁赫手下留情。

但她們卻沒發現，她們說的越多，崔仁赫的臉越陰沉。甚至坐在他身邊的小圓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股威壓和怒氣。

就在崔仁赫的忍耐即將達到臨界點時，一雙帶有溫度的手搭上他的手腕輕輕搖了搖。

“阿加…理事nim。”

小圓的聲音很小，在場的人都被那四個練習生的哭嚎吸引著注意力。

崔仁赫偏過頭望著她，聽到她改了口心裡的愧疚感又深了幾分，這麽懂事的孩子怎麽就非要經歷這一劫。

“理事nim，你能不能…放過她們啊?”

小圓說著目光偷偷瞥向那四人，清澈明亮的眼睛裡看不到一絲怨恨。

“為什麽?”崔仁赫問道。

張元英沉默了一小會兒，下唇在齒間滾動一圈後緩緩說道:“因為…她們很可憐。”

“可憐?”

崔仁赫覺得很好笑:“你為什麽會覺得她們可憐?”

“因為…她們哭了。”

小圓解釋道:“媽媽說過，眼淚是人類悔過的證明，只有哭了，就說明知道錯了。既然她們知道錯了，我覺得…可以原諒。”

可以原諒……

當崔仁赫聽到這幾個字時，不禁笑出了聲，這一笑驚到了所有人，也笑停了正在“悔過”的四個練習生。他們都不明白這麽嚴肅的場合為什麽理事會突然發笑，而且看樣子，好像是張元英逗笑了他。

崔仁赫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小圓身上，在她身上，他好像看到了人性善良的一面，一個孩子，未經世事，可以說是一張白紙。也就是這麽一張白紙，竟懂得寬宥他人知錯就改，何其難得。

小圓的善很純粹，崔仁赫不想破壞它，因此便沒有說出這四人流的眼淚，不是因為想悔改，而是因為她們怕。 她們懼他的權，懼他的勢，也懼他的地位。這是一種天然的食物鏈，也是當今社會弱肉強食最真實的寫照。

所以，在孩子面前，崔仁赫決定尊重她的意願。

崔仁赫的手指有節奏地輕點著桌面，死一般寂靜的辦公室裡，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決定，到底要如何處理這件事。

“老李。”

崔仁赫最先看向李帝旭:“公司裡有沒有規定，練習生之間不允許互欺霸凌?”

李帝旭的眼睛翻了翻，細嚼了下話裡的意思，回道:“沒有。”

崔仁赫敲了敲桌子:“既然沒有，從今天起加上這條，今後但凡有欺凌霸弱，一經查實，解約開除，並在全行業內進行通告。”

李帝旭點著頭在心裡記了下來。

“至於你們四個……”

崔仁赫的目光落向跪在地上的四人，冷冷道:“就按照剛剛發布的條令執行。”

話一出口，在場的人不經倒吸一口涼氣。這處罰，著實有些狠辣，這麽做等同於斷了這四人的生路。整個圈子裡，誰會那麽不長眼因為四個不起眼的練習生而得罪崔少呢。

原本抱著一絲希望的四人在一瞬間癱軟在地，其中還有不死心的喊道:“不公平！剛剛不是說，從今天起才開始實行嗎?”

崔仁赫從鼻腔裡擠出一聲冷哼:“你們難道不是今天招供的?”

……

……

此刻，辦公室裡一如既往安靜的同時多了幾分人情味。

四人已經被強行拖走，眾人也都散去，獨留下崔仁赫和張元英兩人。

“小圓，以後搬去我那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