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燭光緩緩湧進一個少年緊閉的眼眸中,他緩睜開眼睛,緊閉於黑暗中的雙眼剛剛接觸屋中的明亮,剛開始還有些不適應,少年受到燭光的輕微刺激隨後眨了眨了眼皮,映入眼簾的便是鮮血已經乾涸的屋頂。
目光向周圍掃去,只見一個破敗不堪的屋中央有一個蓋著白布的屍體,屍體旁一個跪坐著一個年過半百的中年女人,眉頭已爬上了細細的皺紋,她正捂著嘴小聲啄泣。不敢發出太大的哭聲,她應該是怕驚擾道自己。
“姑媽...”他張開嘴艱難的說道。
“小沉,你醒了啊,說完姑媽停頓了一下,好像回憶起了剛剛少年的做的血腥之事。”
一個哽咽的女聲又在這個屋中悄悄地響起,
“這個家毀了,你姑父沒了,還好貪狼星神可憐咱娘倆,入命於你。救我們於也免於殺害,我們家小沉是貪狼入命的人,將來是肯定能做大事的,這個亂世,也是逼人太緊了一點,什麽事也都來的太快了,真叫人反應不過來”。
她狠狠的咬了咬牙,收了收哭腔,繼續說著。
“我也沒有什麽願望,只求你以後長大成人,若是有出息了,回來給你姑父燒一把火,你也知道的,他平日雖不與你說話,但他心裡其實最擔憂你了”。
姑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我知道,我明白的,姑媽您不要這樣說,您還有我呢!”
他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準備去安慰姑媽,腳步突然被什麽東西阻擋了一下,他低頭看去,原來是剛剛姑父和官兵搶奪的糧食。有兩個灰色麻布包起來的黃米和小麥破了一個口子,無數黃澄澄的顆粒流露出來,不過現在確沒有人去管它。
他看見好像有一個通體黑色的長方之物被那些糧食覆蓋住了,他低起頭撿了起來。
是姑父常吹得口琴。
他看著手中之物,伴隨著姑媽的哭泣之聲,內心最後一絲堅強也被面前的物體徹底擊碎,一個身著黑衣的少年坐在地上抱著自己姑媽,二人一起淒慘的痛哭了起來。悲慘的哭聲跟隨夜裡的風傳播到街上每個人的耳中,令人動容。
依舊是這個屋子,在顧沉小時候父親離開奔赴戰場的前日,它還不是這麽破舊。雖然不是多麽奢華,但也是乾淨適人
木製的暗紅的門,紋理清晰,因歲月久遠漫漫剝落的皮層,摸上去有微刺的質感。跨過門檻,就是一個不大的院子,院子裡有一條青板路,旁邊有一塊長滿了荒草的空地。
黃昏的陽光灑在一個男人的臉上,他正牽著一個孩子從院中的青板小路中徐徐走來,路邊奇怪的植物和一些皮毛靚麗的鳥兒吸引著孩童的注意力。伴隨著伴隨著一陣優美的口琴聲,男人在路中停止了腳步,他想再多聽一會兒以後可能再也不會聽到的聲音。
來到門前,身著軍衣的父親輕輕扣了扣木門。
咚咚咚,木製的門也響起來好聽的聲音。
屋內的口琴緩緩的停下來他婉轉的演奏,一個男人拖著緩緩的腳步慢悠悠的打開了門,正是這個孩童的姑父。
”顧安?進來吧”。姑父歎了口氣,他知道要發生什麽了。
屋中的那時還算年輕的男女便一起圍著灶台忙活起來,他們正在做他們能準備出來最豐盛的晚餐。
剛剛進門的男人和他的孩子在旁邊的木質長椅上坐下,孩子的眼睛打量著屋子的陳設,還有忙碌的二人。
父親笑了笑,對著這個好奇的孩子說道。
“這是你的姑父姑媽,你可能還要在這個家裡小住一段時間呢。”
抓著孩子的手捏的又緊了一點。
飯菜端上來之後,孩子吃的很開心,但是三個大人確未曾吃上幾口。
顧安看了看屋外,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他該說來這的緣由和目的了。在他對面的一男一女也在等著這個時候。
“舜國大軍已到渭成河邊,明日我就要奔赴戰場,唯一讓我放不下的就是這個孩子。”他緩緩的看向他身邊的兒子。繼續說出讓他不忍心說的話。
“還勞煩姊夫於阿姊照看一二”。
“放心吧,我們會照顧好的的”。男人率先開口,隨後他身旁的女人也點了點頭。
“時候不早,那我就先走一步了”。他站起身摸了摸頭,對他的孩子笑著說了一段話。隨後深深的看了看自己的孩子。
便頭也不回的走向了深邃的黑夜之中。
他不敢回頭,他怕一回頭就走不了了。
一直以來懵懂的孩子忽然驚慌起來,他看向父親的背影想要追出去,他好像明白了什麽,但也不是真的明白。
一隻手把他緩緩的拉回身旁,那個男人另一隻手撫摸著他的肩膀。對他說了一句話。
“沒事小沉,你父親很快就會回來的。”他頓了頓,“如果回不來,那我以後就是你的父親”。
孩子聽聞,便稍稍平靜了下來。眼中也沒了剛剛那麽慌張。
“姑父,你的口琴吹得真好聽啊,我真想每天早上起來都能聽見您的口琴聲呢”。
清晨飯後,一大一小二人坐在離家不遠的土丘之上。
“沒事呢,小沉想學的話,姑父以後教你。”他笑著拍了拍孩子的肩膀........
幾日之前,姑父扛著兩大袋糧食回家,看著已經長成青年的顧沉說道。
“姑父給你弄來了糧食,你日日習武,身體一定得跟上啊。”他胳膊向衣服後伸去,想藏起自己手上磨爛的傷口,但他確藏不住眼周圍黝黑的眼圈。
他替人拉了十幾日的馬車,經常徹夜不眠。
回憶如同海水灌入顧沉的腦海之中,他握著熟悉的口琴,雙眼一黑,又暈倒在床邊。躺進灑出的糧食之中。
羅幽跟他父親的關系其實並不算好。
他站在無數的斷臂殘肢之中,眼中的血紅逐漸褪去,他一隻手提著造型詭異的長刀,雙眼微微眯起來。
準備控制回陽城的士兵都被他一人殺的四散潰逃,但他腦中沒有多少成就感,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剛剛變成那樣狂暴,他也不想去知道。
寒冷的夜風吹向他的腦中,讓他更加清醒,為親人復仇之後,沒有什麽大仇已報的暢快,他隻感覺到無盡的空虛。
剛剛還在此地屠殺的凶神,此刻竟畏懼起來這個黑夜起來。他感覺這視線不及盡頭的黑暗要仿佛把他吞噬。
其實他一直都挺討厭他的父親的,他實在是太過平庸。
每日都想著克扣別人想買的肉的斤兩,賺點小錢。每次看他在哪精打細算,羅幽都感到無比的厭煩。
自己只要做什麽事情,他父親都覺得自己是錯的,好像自己是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孩。
“你日日習武又有何用,非要趕著去戰場送命?你繼承我這鋪子,每日賺的也不少,以後娶個婆姨,舒舒服服的活一輩子,就不行?
“你要這般活著,我可不樂意”。正在練刀的羅幽回答道他的父親。
他的父親一聽,眼中閃過怒氣,扭頭便走。
“逆子”!
走了幾步,腳步停了下來,往身後甩了一袋子白銀。
這是羅幽之後習武的費用,還在少年之時的羅幽猶豫了片刻,把錢撿了起來,掂了掂重量。
“就知道你這廢物成事不足,供你十幾年習武,剛上戰場就丟個胳膊”!他父親摸著他新買來的義肢,大聲喝道。
羅幽懶得跟他說自己的經歷,扭頭就回到肉鋪樓上的房間。
“這逆子”!他父親怒氣更盛。
她的女兒這時候走來,給父親揉著肩,安撫著父親。
“您不要動怒,哥哥這次保衛瓊關立下了大功呢。還帶回了不少白銀。聽說南疆眾兵都以他為標榜呢”。
“就不該送你個廢物去習武”!
他父親對著樓上大喝,表情確緩和了不少。
他也不明白為什麽,當時看到自己討厭已久父親躺在血泊之中,他雙眼一紅,意識就逐漸朦朧。
他緩步走回到家中,他的妹妹把父親的屍體搬到床上,坐在旁邊撫摸著老人的手,靜靜抽泣著。
兄妹倆對視,他的妹妹知道哥哥已經回歸正常。
“我回來了”。他應該是對著自己父親的遺體說道。
今夜準備控制回陽城的五百人隊竟幾乎被兩人殺光?臨唐國國主不敢置信。
“前方兵士都傳是貪狼與天狂齊齊現世, 根本無法抵擋!他面前跪下傳令官回答道。
“其實貪狼之人未曾殺我們多少將士,只是那天狂所入命之人提著長刀,哪裡見我們的臨唐國的士兵便殺。傳令官此刻也在顫抖,他回想到了那個血紅色雙眼的魔神。
“這....星辰入命之人當真恐怖,居然還兩個一起現世....這可如何是好,國師之前讓我拿下回陽城隨後大軍集結回陽與舜國呼應,不單沒拿下不說,之後煙朝八國軍隊受帝之命前來平反,我難道要命喪於此”?
雖然當今新帝如同空殼,但是有國謀反,所有附屬國都會舉兵幫助煙帝平反,這是先帝定下的規矩。
臨唐國國主在宮中來回渡步,面露慌張。
“報!!!!,堯歌城的星術監來了十余人,想要面見國主”。
臨唐國主聽聞,急忙說道。
“快快請進來”。
十幾個身穿紅色長袍,袍上有數個星辰點綴的圖案的人走進正堂之中。
“國主不必驚慌,我們受國師之命,前來幫助國主度過難關”。
“國師”!臨唐國國主送了口氣,
“看來國師早有預料,倒是我太小看望塵前輩了”。
“只是八國聯軍即將來平反,我國雖然仗著漢平關天險,但是聯軍名將輩出,大軍壓境。我不是輕看幾位,星術監的神術我早有耳聞。不過兩者實力懸殊如此之大。真的可以解決這燃煤之急嗎”
“國主您且看便是”。
身著紅色長袍走在最前的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