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吹動攤位上的燈泡，周圍忽明忽暗。

　　劉巧鳳用圍裙擦了擦眼淚:“你怎麽能那麽說你妹妹啊?”

　　“她裝什麽正經人，我們老趙家的臉都被她丟完了。呸~”

　　即使趙若男已經離開了，趙若傑尤不解恨地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痰。

　　盡管劉巧鳳不相信外邊那些傳聞，但習慣了不辯解的她喃喃道:“咱們一家人的開銷都是男男出的啊，你爸看病，你的花銷......”

　　被戳到痛處的趙若傑更惱了:“還不是你們沒本事！當年國棉廠破產，那麽多下崗的都在河東路擺攤，你現在看看方衛東，再看看林經緯，看看人家孩子過的什麽生活！我過得什麽生活！”

　　“......”

　　劉巧鳳終於不再講話，眼神黯淡地打開火忙活起來。

　　還有一個菜沒炒出來，是趙若傑這桌的。

　　當然，飯錢是不會給的。

　　但趙若傑卻不依不饒的纏了上來:“剛才男男給你的錢呢?”

　　“這是你妹妹給你爸買藥的錢啊！你不能再拿去抽大煙了！”劉巧鳳趕忙側身捂住了口袋。

　　“我爸身上的毛病拖了十幾年了，少吃一兩頓藥不礙事！”

　　趙若傑粗暴地拽開母親護著口袋的手，伸手把錢掏了個乾淨。

　　......

　　素描課的老師是一位30多歲的青年教師，以嚴厲著稱，每節課都要點名。

　　“方嚴~”

　　“到”

　　“賈小玲~”

　　“到”

　　“林鹿溪~”

　　“到.....”

　　連答兩聲‘到’的賈小玲伏低身體，對方嚴做了一個幸不辱命的‘OK’手勢。

　　方嚴回了一個大拇指。

　　賈小玲第二聲‘到’是幫林鹿溪答的。

　　對，廣設二班的班長林鹿溪逃課了，甚至已經是十天來的第三次逃課。

　　在服裝協會王會長有意無意的宣傳下，模特經紀公司忽然就開了張。

　　但此時趙若男手底下那些野模特連最基礎的訓練還沒完成，倉促之間，只能讓林鹿溪擔任現場指導。

　　“老四，今晚平安夜，你不去找班長浪漫麽?”

　　下課後，方嚴剛進寢室，畢恆就奇怪的問道。

　　“老夫老妻了，有什麽好浪的。”

　　方嚴邊說邊打開了電腦。

　　“切，裝逼犯。”

　　畢恆嘟囔一句，然後道:“晚上我們去唱歌，你去麽?”

　　“哦?都誰?”方嚴回頭好奇道。

　　“我，春哥，佳俊，爽......”

　　畢恆瞄了一眼張爽，強調道:“AA製！”

　　“不去，都是老爺們，有個什麽勁。”

　　方嚴擺擺手，又道:“上次幫你們組織和215的聯誼，效果一般啊，都尼瑪幾個月了，咱們寢室還四個單身漢呢。”

　　“哎，誰能預想到革命道路如此艱難！”

　　畢恆沮喪道，羨慕地看著杜斌:“也就阿斌和董書記成了一對。”

　　“沒！沒有，我們還沒確定關系！”杜斌慌忙澄清道，甚至有點著急。

　　這個反應有點大啊。

　　方嚴有些奇怪，但還沒等他問，林鹿溪的電話打了過來。

　　“老公，下課了吧?找人幫我答到了吧?你什麽時候過來找我呐?”

　　電話剛接通，林鹿溪跑連珠的問題就崩了一堆。

　　“下課了，有人幫你答到......”

　　方嚴左手握著電話，

右手點開了QQ號。　　有兩條保劍鋒的留言。

　　‘12月28日，年會開幕，上午......

　　下午......

　　晚宴，18點整。’

　　第一條是年會的時間安排，類似邀請函的意思。

　　第二條是‘請把私人電話和身份證號碼告知，以方便當晚安排住宿，如有隨行人員需加房，請附帶對方身份證信息。’

　　方嚴一邊嗯嗯啊啊回應著電話另一端的林鹿溪，一邊單手打字:

　　‘入住人員方嚴，身份證:330109198xxxx......

　　米想:330523198xxxx......

　　一間房就夠了。(微笑/表情)’

　　回復了保劍鋒，方嚴點開了阿羞的QQ頭像。

　　“晚上去看電影吧！聽說《天下無賊》不錯呐。若男姐店裡也有活動，看完電影我們去她店裡玩！”

　　林鹿溪在電話裡安排著晚上的行程。

　　方嚴聽著電話打字到:‘晚上去看電影吧?聽說《天下無賊》不錯。‘

　　把這條信息發送給阿羞，才對電話道:“行啊，聽你安排。”

　　“嘿嘿。”

　　林鹿溪傻笑了一聲:“那你現在過來找我吧，我們可能還得一個多小時才能結束。”

　　“嗯~”

　　答應過後，方嚴並沒有馬上動身。

　　他還在等待阿羞的回復。

　　以他和阿羞現在的關系，用探討小說劇情發展的理由約出來偶爾吃頓飯不難，但要在平安夜當晚出來看電影，方嚴不用想也知道阿羞不會出來。

　　畢竟今晚出來的意義大有不同。

　　不過，這種時候肯定還是要問一句的。

　　‘不行呀，我還在趕稿子呢，現在一點存稿也沒有，今晚不趕出來明天就要斷更了。’

　　不出意料的答案，但這次阿羞少有地解釋了一下。

　　‘那好吧，看來今晚我只能自己待在寢室享受孤獨了.......................’

　　長長的頓號，承載的都是方嚴同學的無奈和孤單。

　　阿羞坐在電腦前，亮晶晶的大眼睛望著佔了一整行的頓號，心房某處忽然有點不舒服。

　　這種感覺不太好形容，大概是心疼和不忍雜糅的情緒。

　　‘那，我請你吃晚飯吧。剛好你給我講一下後邊的細綱。’

　　已經準備關電腦動身的方嚴，看到這條信息時，愣在了原地。

　　‘臥槽，演過了.......’

　　怎辦?

　　“阿斌，走，請你吃飯。”

　　......

　　傍晚時分，方嚴坐在稻香食堂二樓的小火鍋區域，旁邊是杜斌，對面是阿羞。

　　和那些坐在角落裡的孤男寡女不一樣，這種三人組合在食堂內很常見，一看就是健康的同學關系！

　　“這個月稿費有可能突破4000塊。”方嚴細嚼慢咽吃下一根油麥菜後說道。

　　“元旦前能提出麽?”阿羞雙臂並攏交疊，在餐桌前坐的筆直。

　　像個聽話的小學生。

　　“可以，出差回來就提出來分了。”

　　“唔......”

　　阿羞悄悄把肥牛往方嚴面前推了推。

　　跟著方嚴掙到了錢，阿羞就算仔細也準備自己請這頓飯。

　　以前他在阿羞家吃過飯，阿羞知道方嚴愛吃肉。

　　但今天方嚴卻有點放不開的樣子，好像一會還有一頓飯要吃似的。

　　‘他是怕我花錢吧......’阿羞默默想到。

　　“你多吃點。”方嚴笑著用公筷把半盤子肥牛倒進了阿羞的火鍋裡，剩下的倒給了坐如針氈的杜斌。

　　杜斌實在沒想到方嚴敢在校園裡和阿羞一起吃飯。

　　雖然未必一定遇到熟人，但在食堂這種人流量大的地方，風險極高啊。

　　‘叮鈴鈴~’

　　高度緊張的杜斌被自己的手機鈴聲嚇了一跳。

　　掏出手機後，杜斌看到來電姓名是‘小鹿’，下意識看向了方嚴。

　　“你來電話，看我做什麽?怕我們聽啊?怕我們聽你就離遠一點......”

　　在方嚴如此直白的提醒下，杜斌忙不迭離開座位接通了電話。

　　嗯，杜斌的手機自然是杜斌的，但裡面的SIM卡卻是方嚴的......

　　幾乎就在杜斌接著林鹿溪電話的同時，方嚴丟在桌上的3220也響了。

　　“喂~”

　　“杜斌你怎麽回事，今天平安夜也不約瀟瀟出來玩?”電話裡傳來蘇小雅興師問罪的聲音。

　　這個年代的手機，多少都有點漏音。

　　在安靜的環境下，雖然不至於讓旁人聽清說什麽，但男女聲還是能聽出的。

　　“小雅啊，你沒跟男朋友出去玩麽?”方嚴仿似無意地掃了阿羞一眼，恰好對方正好抬起了頭。

　　目光一觸，阿羞臉紅了一下，轉頭看向別處。

　　“方嚴?”

　　蘇小雅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確定沒打錯之後才問道:“我哪來的男朋友?你怎麽拿著杜斌的手機?”

　　“哦，他啊?他正在買奶茶，準備一會送到你們寢室。”

　　“這樣啊。今天密雪店裡生意超爆，他買奶茶怕是要排隊很久吧......”

　　“沒事，一會他就過去了......”

　　打發了蘇小雅，這頓飯也接近了尾聲。

　　趁著阿羞去洗手間的工夫，接完林鹿溪電話的杜斌緊張道:“班長已經急了，問你怎麽一個小時了還沒來......”

　　“你怎麽說的?”方嚴問。

　　“我說你在拉屎......”

　　“你他娘還真是個人才！誰拉屎能拉一個小時?”

　　“我剛才太慌了。我又不像你，瞎話張嘴就來！”

　　杜斌委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