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穿成這樣是為了所謂的‘初戀之夜’?”

　　切諾基後座，方嚴一臉佩服的問道。

　　“這是營銷，現在夜店的競爭也很激烈。”

　　趙若男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夾著隻女士香煙搭在車窗上，淡定地說道。

　　有一點點瀟灑。

　　“說的我都想去見識見識了。”方嚴笑著道。

　　“不，你不想！”

　　一旁歪在方嚴身上的林鹿溪聞言馬上警惕的坐直了身體。

　　方嚴笑而不語。

　　林鹿溪也知道自己的話對方嚴沒什麽威懾力，便噘著肉嘟嘟的嘴巴對趙若男道:“若男姐，你看他！”

　　“自己的男人自己管。”趙若男帥氣的回了一句。

　　“......，哼！”告狀沒告贏的林鹿溪，氣呼呼地扭頭看向了車窗外。

　　趙若男比方嚴大三歲。

　　因當年的國策，方嚴這代人幾乎都是獨子、獨女，於是他童年時的玩伴都是國棉廠子弟。

　　其中，和方嚴家住同一樓道的趙若男，更是擔任了方嚴童年時代的導師。

　　方嚴第一次去電玩室，第一次去溜冰場，第一次鑽錄像廳，都是在趙若男帶領下完成的。

　　林鹿溪9歲那年，有一次被國棉廠廠長李明睿的二兒子欺負了。

　　10歲的方嚴要幫她出氣，卻又擔心打不過比他大了兩歲的李家老二，自然而然就想到大姐頭趙若男。

　　趙若男這個女人呢，抽煙喝酒燙頭，絕不是世俗意義上的好女孩。

　　但她從小就義氣。

　　遇到這種事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於是三人當天就在學校門口攔住了李家老二，把後者揍了一頓。

　　當然了，負責動手的是趙若男和方嚴，林鹿溪站在一旁負責望風、加油。

　　但那會三家都還住在國棉廠家屬區，三小隻還未能徹底理解‘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這句話的含義。

　　當天下午，廠長李明睿就帶著兒子挨家上門聲討了。

　　那時雖然國棉廠已經破產了，但大家還住在廠區，廠長的余威猶存。

　　為了給李廠長一個交代，三家大人當著前者的面，教訓了三個孩子一頓。

　　林鹿溪被章芸罵了幾句，方嚴被嚴玉芳不疼不癢打了幾下屁股。

　　反倒是趙若男挨的最重。

　　也不怪趙若男的媽媽下手狠，當年趙若男的爸爸因工傷沒有勞作能力，每個月廠裡還給70塊錢工傷補助。

　　趙媽或許是擔心廠長從中作梗把這僅有的一點收入也取消掉，自己一邊哭一邊用雞毛撣子抽趙若男。

　　趙若男不躲不逃也不哭，昂著頭任由媽媽一下一下抽在自己背上。

　　方嚴印象尤其深。

　　事後，三小隻躲進豐樂橋下的防空洞裡一陣抱頭痛哭。

　　這大概就是方嚴關於‘有難同當’的人生初體驗。

　　恰好當時電視台裡都在反覆重播兩年前的大製作《三國演義》，三人自我感動之余代入了劉關張，當即決定義結金蘭。

　　沒有關公像，趙若男就隨手撕了一張錄像廳《食神》的海報。

　　當天傍晚，三人便對著星爺和莫文蔚扮演的雙刀火雞許下了‘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的諾言。

　　趙若男年齡最長，方嚴行二，林鹿溪最小。

　　隨後幾年裡，‘二哥’和‘三妹’變成了情侶，兩家長輩也在劇烈變革的時代中抓住了機會，慢慢擺脫了‘下崗工人’的標簽。

　　而趙若男也在初中畢業後就沒再繼續讀書。

　　她從飯店服務員開始了第一份工作，也在林鹿溪媽媽的美容店裡乾過，後來又去了林經緯的夜總會當服務員、酒水小妹、直至升任客戶經理。

　　前年，趙若男跳槽到一家新開的夜店，此時她手下已經有了一個擁有幾十位小姐妹的團隊。

　　趙若男的名頭也變成了聽起來很高大上的‘營銷總監’......

　　前世，不管方嚴和林鹿溪的關系怎樣，趙若男一直都是兩人最好的共同好友。

　　......

　　Queen酒吧的包廂內，巨大的單面玻璃外是五光十色射燈籠罩下的舞池。

　　不過今天是夜店生意最差的周一，並且此時剛剛九點，舞池內沒什麽人。

　　方嚴和林鹿溪在房間坐定後，趙若男出去抱了一瓶酩悅進來。

　　這個年代，黑桃A還沒被Jay-Z炒起來。

　　“男姐今天要出血啊?”方嚴笑著道。

　　這種香檳超市裡賣幾百塊，但在酒吧這種高溢價的地方至少1000多塊起步。

　　“不花錢，客人存的酒。”

　　‘嘣~’趙若男熟練地打開了瓶塞。

　　“不怕客人知道?”方嚴問道。

　　趙若男邊倒酒邊道:“發現不了，存酒時他們已經喝成煞筆了......”

　　“......”

　　方嚴想起了以前自己存在夜店的酒，總會莫名其妙少掉一些。

　　這邊，林鹿溪站在單面玻璃前，望著外邊的舞池，隨著隱約飄來的鼓點輕輕擺動身體。

　　小時候，她跟著嚴玉芳練過現代舞，此時不免有些心癢。

　　“想跳就去。”

　　坐在沙發的趙若男翹著二郎腿說道。

　　林鹿溪聞聲先回頭望向方嚴嘿嘿一笑。

　　這傻笑是她在征詢方嚴的意見。

　　“沒事，今天沒什麽客人，外邊都是我的姐妹。不會有事。”

　　趙若男非常清楚兩人之間的互動是什麽意思，便主動向方嚴說道。

　　“我又沒說不讓去......”方嚴抱屈道。

　　林鹿溪這才趕忙把杯裡的香檳一口喝乾，放下杯子跑了出去。

　　“也不知道你給小鹿下了什麽蠱，被你拿捏的死死的。”

　　包廂裡剩了兩人，趙若男感歎道。

　　“這話講得，我自然是付出了真情。”

　　方嚴憊懶地靠在沙發上。

　　“且，前段時間是不是在學校胡亂勾搭別的女生了?”

　　趙若男低頭點了支煙，這才緩緩道:“我這人最不愛管閑事。

　　但從小看著你倆一路走過來，有時覺得就像在看一部電影，小鹿是那個寄托了我很多美好幻想的女主角，家境優渥、父母疼愛、又早早找到了真命天子。

　　所以，我很希望這部電影最後是個大團圓結局。”

　　方嚴端起細長的香檳杯喝了一口，感受著氣泡在舌尖上炸裂的微弱刺激。

　　如果說這個世界除了父母，還有誰的話他能聽進去，大概也只有從小一起長大的趙若男了。

　　客有些事方嚴是不能對別人說的。

　　比如，他是一個倒撥了十幾年光陰的重生人士這件事。

　　此時，方嚴曾經堅定的分手意念，早分崩離析了。

　　但這樣下去，注定是一局修羅場。

　　到底是珍惜眼下的白晶晶呢，還是找回念念不忘的紫霞呢?

　　或者是，全都要?

　　方嚴神遊天外。

　　趙若男很懂適可而止，開口打破了沉默:“你不是說有事要找我麽?”

　　“哦~”

　　方嚴坐直身體看了一眼舞池裡的林鹿溪，這才道:“下個星期幫我組織個局，就在你們店裡。”

　　“你來我這玩，不怕我告訴小鹿?”

　　趙若男吐了個煙圈，似笑非笑道。

　　“我一個朋友過生日，我幫他安排一下。”方嚴根本不擔心，因為以他對老趙的了解，背後告狀的事她真的做不來。

　　“什麽朋友這麽上心?”趙若男奇怪道。

　　“很好的朋友。”

　　方嚴早就許諾過杜斌了，要給阿斌過一個難忘的生日。

　　畢竟阿斌可是幫方嚴背過鍋，送過信的交情。

　　“好吧，想要什麽樣的局?”趙若男翹著二郎腿問道。

　　“你們這個初戀局就不錯~”

　　JK的裙子本來就短，趙若男翹著二郎腿，隨時在走光的邊緣徘徊，於是方嚴接著說道:“老趙，雖然咱們熟，但你也太不把我當外人了吧。”

　　“穿著防狼安全褲呢。”

　　趙若男瞥了方嚴一眼，伸手把短裙一撩......

　　只見平角安全褲上有四個大字。

　　‘看尼瑪呢’

　　“.......”方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