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羞離開食堂時,自己帶來的傘也忘在了裡面。
雪花落在小臉上,化成了水。
她也不覺得冷。
心裡難過到一定程度,似乎感官六識都被關閉了,視線模糊、聽力飄忽、冷熱之類的觸感更是不存在了。
以前阿羞讀書時,總感覺‘心如刀絞’這種詞匯太誇張。
可現在她自己心房的位置,就是一陣陣絞痛, 讓人呼吸不上來。
“學姐.......學姐.......你要去哪啊?”
本來只是想要當面感謝一下學姐,但夏素素卻不小心目睹這麽狗血的一幕。
阿羞現在的狀態非常不好。
盡管只有過兩面之緣,夏素素卻堅定的跟在了她的身旁。
“唔.......去哪啊.......”
夏素素的一再呼喚終於讓阿羞有了回應。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從紫港校區走出一公裡多了,自行車也忘在了校園裡。
行進的方向是東溪校區,或者說是棲湖苑的方向。
但一想到棲湖苑, 那套曾被阿羞當成愛巢經營的小窩,心裡忽然疼的窒息了一下。
於是,阿羞茫然的站在紛揚大雪中的街頭,一時竟然不知自己還能去哪了.......
“美女坐車麽?”
一輛出租車看到木木站在路邊的阿羞,以後是在等車的乘客,靠邊停下後問道。
阿羞機械的拉開了車門,夏素素忙跟了上去。
“去哪啊?”司機扭頭問道。
阿羞卻望著車窗外的昏黃路燈,似乎沒聽到司機的問話。
“美女,去哪啊?”司機又問。
“學姐,學姐,我們去哪.......”
夏素素小心晃了晃阿羞的胳膊。
“唔.......去........去馬蘭坡.......”
雪天路滑,80多公裡的路程,出租車跑了叁個小時才到。
到達馬蘭坡時已經晚上11點了。
村莊靜悄悄的,已經有了厚厚一層積雪的地面上,雪花落下的簌簌聲清晰可聞。
“你坐車回去吧.......”阿羞付了車資,對夏素素道。
夏素素卻搖了搖頭。
阿羞也不再勸,轉身走進了老宅後面的曠野中。
夏素素雖然也來自農村,但半夜跑到一個陌生的野地裡, 還是有些害怕, 急忙跟上了阿羞。
小土包上枯黃的草莖在風雪中瑟瑟發抖。
阿羞彎下腰把雜草清理了一遍, 小手凍得通紅。
“學姐.......”夏素素怯怯道。
她有些害怕。
“不用怕呀,裡面趟的是我媽媽.......”
阿羞凍僵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淋了雪,雪遇體溫又化成了水。
阿羞額角和鬢旁的碎發被濡濕貼在了臉上,因為寒冷臉色蒼白。
但她卻似乎一點也感受不到寒冷,反而直接跪坐在了土包前.......
她有很多話想和媽媽講,可千言萬語最終卻匯成了一句話:“媽媽.......我給你和爸爸丟人了.......”
糯糯的聲音迅速被吹散彌天風雪中。
阿羞臉上不知是雪水還是淚水,濕漉漉一片.......
.......
當晚,阿羞帶著夏素素睡在了老宅的臥室裡。
因為久不居住,臥室裡有點霉味,被子也有點潮濕。
夏素素睡得很不踏實。
不止是因為不舒服,還有阿羞的電話十幾分鍾就會響一次。
大約凌晨一點的時候,夏素素又一次被電話鈴聲吵醒。
“學姐.......你不接他的電話麽?”
夏素素也是見過方嚴的,
當初她還覺得學姐和那位個子高高的男生很般配呢。誰知道.......
但夏素素的問題卻沒有得到回答,她還以為阿羞睡著了。
可隨後,夏素素卻發現阿羞的呼吸很急促.......
“學姐?”夏素素伸手推了阿羞一下。
“啊!”可剛碰到阿羞的肌膚,夏素素就察覺一片滾燙.......
夏素素連忙用手掌覆上阿羞的額頭。
這下她確定,阿羞發燒了.......
“學姐,學姐.......”
接連幾聲呼喚後, 阿羞卻沒有任何反應。
“學姐, 你別嚇我啊。”夏素素已經帶上哭腔。
在這她不認識任何人, 又遠離吳都80多公裡,就算想找老師幫忙也不行。
剛好在這時,阿羞的手機又一次鍥而不舍的響了起來。
夏素素再不顧其他,急忙接通了電話。
“喂.......”夏素素已經嚇哭了。
“喂.......你是誰?阿羞呢?”方嚴當然能聽出來這不是阿羞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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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是.......”
夏素素也不知道該怎麽介紹自己,但想到現在的緊急局面,急忙哭著道:“學姐發燒了,人已經沒了意識,你快來啊。”
躺在棲湖苑客廳沙發上的方嚴忽騰坐了起來:“你們在哪?”
“在在......在馬蘭坡.......”
得了地址,方嚴直接掛斷電話,一邊穿外套一邊打給了馬紹陽:“小馬哥,開著車來天山路棲湖苑一趟!”
“好。”睡得迷迷糊糊的馬紹陽也不多問。
“我來開。”方嚴在小區門口也沒等多久,馬紹陽就開著溪若的GL8趕到了。
“.......!下雪路滑,小心點!”
馬紹陽剛在副駕駛上坐穩,GL8就像箭一樣竄了出來。
後輪打滑,車屁股擺了一下.......
平時無雨無雪還需要一個小時的路程,方嚴隻用了50分鍾。
“你等我一下。”
到了地方,方嚴囑咐一句就跳下了車。
小馬哥馬上又坐在了駕駛位,回去時說啥他也不讓方嚴開了.......
太嚇人了!
臥室裡,夏素素已經嚇壞了,只顧哭。
阿羞躺在床上,鼻翼翕合,呼出的氣息都是燙的,臉頰上暈著一層不正常的妖異酡紅。
方嚴顧不得許多,胡亂幫阿羞套了幾件衣服,而後用被子一裹,抱著人就跑了出來。
夏素素抱上阿羞的剩余衣服,急忙跟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馬紹陽開車。
方嚴抱著阿羞坐在最後一排座位上。
他有些懊惱,自己該能想到阿羞會回馬蘭坡的.......
人在彷徨難過的時候,都下意識的想要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阿羞已經燒迷糊了。
或許是缺失了安全感,一雙小手握成拳頭緊緊護在胸前
一會呢喃‘媽媽’,一會又喊方嚴的名字.......
歷來以獨立堅強示人的阿羞,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
方嚴一手揉著阿羞的虎口,一手輕撫後背,目光就沒離開過她。
夏素素悄悄扭頭看了一眼,她覺得自己應該和學姐站在一起痛恨方嚴,可此情此景卻讓她恨不起來.......
‘學長如果真的喜歡學姐,為什麽還要和別人女生糾纏啊。如果說不喜歡.......可看起來又不像啊。’
沒談過戀愛的夏素素,怎麽也想不清這個問題。
凌晨叁點多鍾。
吳大一附院急診病房內,體溫高達39.3的阿羞掛上了點滴。
在確定了只是風寒導致的發燒後,方嚴松了一口氣。
“小馬哥,你回去休息吧。”
“好吧,車鑰匙我給你留下。”
在這裡馬紹陽也幫不上忙,想了想把車鑰匙拋給了方嚴。
“不用了。”不成想方嚴又把車鑰匙拋了回來。
“小馬哥,你回去後......”
“我知道。我不會對趙總和林小姐說的。”
小馬哥裝起鑰匙,一本正經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