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聚餐結束。

方嚴駕車帶著阿羞和黃燕返家。

一路上，阿羞邊發短信邊和黃燕聊天，似乎仍舊沉浸在‘找到同志’的興奮余韻中。

“燕姐，我帶阿羞去兜兜風。”

小區門口，方嚴笑著對黃燕道。

“行。去吧，但別太晚， 明早我帶你們看升旗去。”黃燕也不耽誤小情侶浪漫，笑著下了車。

方嚴駕車調頭，重新上了高架。

窗外的路燈急速後退，車內光線不斷重複著明暗交替.......

阿羞坐在後排，手機屏幕上的微光映著她臉上傻乎乎的笑容。

這種傻笑很少出現在阿羞臉上，能看出來她真的很開心。

“和誰發短信呢?這麽高興。”方嚴開車著好奇道。

“和桐花、顧曼姐姐，她倆說話好有意思呀， 特別是小顧姐姐.......”

阿羞抬起紅紅的小臉， 抿嘴笑道。

方嚴也笑了笑，然後開始尋找北四環上的下道口。

想起剛才吃飯時，阿羞就沒怎麽和方嚴講話，現在又一直發短信，她有點不好意思，便大著膽子從後排起身，穿過正副駕駛位中間的空隙爬向了副駕駛.......

“你幹什麽?”方嚴下意識踩了一腳刹車.......

“我......呀......”

‘咚’

由於慣性，阿羞一頭拱在了汽車中控台上.......

方嚴趕忙靠邊停車，扶起了阿羞。

“你幹什麽啊?”

“我.......我想坐副駕駛陪陪你.......”

阿羞額頭上登時腫了一個包包，即便疼的已經磕起了淚花，可聲調依舊溫溫柔柔，不帶半點火氣。

“.......”

阿羞此時雙腿依然跪在正副駕駛中間的儲物箱上，強忍著的眼淚欲墜不墜，跟個小可憐似的。

“坐好。”方嚴雙手伸到阿羞腋下，像抱嬰兒似的把她放在了副駕駛座位上。

“我們現在去哪呀?”阿羞抹了抹眼睛，捂著額頭道。

方嚴重新啟動汽車，拐下高架。

直到停在幾棟老舊筒子樓前， 方嚴才緩緩道:“我昨天晚上不是說做過一個夢麽?”

“嗯， 怎麽了。”阿羞眨著眼睛， 沒明白。

“哪裡.......五樓那個亮著燈的房間。”

方嚴搖下車窗，指著某間房，輕聲道:“我夢見過一間小屋，和這個很像。我們兩個住在裡面.......”

阿羞順著方嚴的視線仰頭看了過去。

方嚴接著道:“那時我剛來京市創業.......是夢裡，我剛來京市創業，因為工作原因認識了你，第一次見你我就對阿斌說會追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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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夢裡......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踢你了麽?”阿羞有點點調皮的問道。

去年，兩人第一次見面，方嚴的小腿被阿羞踢了一腳，她是在拿那個梗開玩笑。

“踢倒沒有踢，因為我是你們公司的客戶！哈哈哈。”

“你夢裡我在做什麽工作呀?”

“你是個編劇。”

“編劇不錯呀，我喜歡這樣的工作。”

“嗯，以後你還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

“那我們倆後來怎麽樣了?”阿羞對方嚴的夢很感興趣。

“後來啊，咱倆快結婚了。”

“‘快’結婚了?”這個‘快’字讓阿羞有些迷惑。

“嗯。因為夢醒了......”方嚴聳肩道。

“唔......”

阿羞有點遺憾，類似看小說沒看到最後結局的感覺:“夢裡還有別的麽?”

“有。

”方嚴想了想，啟動了汽車。

路上，方嚴繼續說著‘夢裡’的故事，甚至不算故事， 都是些日常瑣碎。

比如兩人剛在一起時每天早上6點半起床擠地鐵.......

比如阿羞給方嚴燒的午餐便當， 每次都會被他公司那幫兄弟一搶而光。

但阿羞特別聽這些內容，因為這些日常中滿滿都是一對年輕情侶在異鄉並肩奮鬥的縮影。

這無比符合她的戀愛觀。

不過當方嚴把車停在工人體育場東側的時候，阿羞驚訝的看了他一眼。

不明白為什麽帶她來這.......

整一道街上都是亮著迷幻燈光的酒吧，馬路兩旁遊逛著不少穿著暴露的女生。

一看就是聲色犬馬之地。

方嚴沒下車，遙指某間酒吧聲音飄忽:“有年冬天大雪，我請幾個經紀公司的老板在那家酒吧喝酒。當時我覺著自己沒事，把別人都送走了，但走出酒吧街被冷風一吹.......

就靠著一棵樹醉倒了。”

阿羞一聽，豁然瞪大了眼睛。

雖然方嚴講的是一個‘夢’，她依然忍不住緊張起來。

京市的冬天，倒在街頭是會凍死人的。

“後來，你一直聯系不上我，凌晨出來找到了我.......”

方嚴頓了頓，回憶了一下繼續道:“那天晚上你背著我走了一百多米才攔了輛出租車，送我去了醫院，路上還摔了一跤，我一點事都沒有，但你手腕上卻劃了一道口子，後來還落了疤.......

也不知道你這小身板是怎麽背的動我的。”

“反正是夢呀，夢裡又不用講邏輯。”阿羞察覺方嚴有些歉意，連忙安慰道。

“嗯。”

方嚴笑笑，接著道:“但是因為這件事，你第一次和我生氣了.......”

“你的確太不小心了呀。”阿羞也認同自己在方嚴‘夢裡’的決定。

“嗯。你當時從咱們租的小屋裡搬了出去。我好多天找不到你.......”

“那我們最後和好了麽?”阿羞聽故事已經入迷了， 忙追問道。

“當然和好了，我費了好大勁才把你哄好。”方嚴道。

“其實，不是不讓你應酬，只是你太不小心了呀，那麽危險的事，讓關心你、愛你的人該有多後怕呀。”

阿羞已經徹底代入了‘夢中’的自己。

“嗯。”

方嚴點頭:“在夢裡，你也是這樣講的.......”

離開酒吧街，方嚴又帶著阿羞去了好多地方。

到了某家飯店，他說這是兩人訂婚的酒樓。

到了某處工地，他指著剛挖出的地基，說這裡有兩人買下的第一套房子.......

直到他最後把車停在了一家酒店前，說道:“這是咱倆今晚住的地方.......”

酒後微醺的阿羞眨著大眼睛，忽閃著長長的睫毛，似乎明白了過來。

“.......”

本來就紅紅的小臉更紅了，阿羞低著頭咕噥道:“你剛才肯定是在誆我，做夢哪能做那麽長呀.......”

昨晚住在黃燕家的時候，她講了‘在這兒不行.......’

今晚，不在哪兒，應該‘行了吧’。

阿羞以為方嚴講了半晚上的鋪墊，就是為了這事。

“做夢這件事我還真沒騙你。”

方嚴也沒急著下車，反而問了阿羞一句:“你有沒有做過類似的夢?”

阿羞先看了看高聳的萬達文華酒店，這才扭頭凝視方嚴。

亮晶晶的大眼睛裡盡是勇敢堅定:

“我的夢也很長很長，我用一輩子的時間講給你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