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崔顏卻並未行動,甚至,連一點聲響都不敢發出來,生怕讓別人知道她聽到了黎少陽的話。
帳篷上的鼓包悄無聲息的恢復原狀。
贏洄頓時明白了對方的心思。
她若出來對峙,什麽也改變不了,反而會鬧得和黎少陽之間尷尬, 就連這樣在一起遊歷都難了。
她現下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還能裝糊塗和黎少陽親密些。
這般癡情,讓贏洄都不忍心再故意撩撥黎少陽氣她了。
黎少陽本想借此機會挑明兩人之間的尷尬,奈何崔顏不肯接招,只能輕輕歎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苦笑一聲,對贏洄說, “之後還請道友多多擔待。”
贏洄挑眉,卻並沒有答應。
崔顏再癡情,再值得同情,她也沒有義務慣著她。
“只希望崔道友自己識時務就好。”
說完,便啃起了自己的兔子。
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有些冷凝。
他們這一行人,贏汐和易北二人都格外的沉默,贏洄忙著和崔顏互嗆,同行了兩天,幾乎沒有單獨交流過。
隻贏汐會將目光若有若無的掃過自己。
所以,當她和黎少陽之間冷場之後,也沒想過會有人出面打圓場。
偏偏,贏汐就跳出來了。
“回道友的聲音,與我一位妹妹有些相似。”
遇到贏汐等人之後,贏洄便用了點小手段,使了個假聲,贏汐說聲音像她,純屬胡扯,炸她。
贏洄毫不在意的笑笑, “這還真是巧了。
連道友吃不吃兔子?”
贏洄虛虛的讓了一下。
黎少陽看樣子是第一次出遠門, 單純的很,警惕心也不強,所以,她請黎少陽吃兔子,對方毫不猶豫的就接了。
但是贏汐可是在不久前剛剛被徽娘下了毒的,在贏洄想來,對所謂的隊友,她是會極為不信任的,更不可能會吃她的東西。
只是,今天這幾人一再讓她打臉,贏汐甚至不等贏洄動手,自己直接撕了跟兔子腿,伸手在兔腿上就撕下一塊肉來,放進嘴裡嚼了起來。
“回道友的兔子烤得真好。”
“呵呵。”
贏洄乾笑兩聲,拿不準贏汐想要幹什麽。
“回道友不光聲音像我那位妹妹,就連身形也與她十分相似,對了,尤其是道友那件冰蘭玉釵,與我那位妹妹的,簡直是一模一樣。”
贏洄身體僵了一瞬。
終於知道自己是在哪裡露餡了。
這實在不怪她,她進入荒原境用的飛行法器便是那冰蘭玉釵,低調又好看,用起來也方便,她也沒想過會這麽快就碰到熟人,還被人掀了馬甲。
鬥法之時,贏洄倒是特意避開了在蓮玉山中用過的,只是這冰蘭玉釵一直在她腳下踩著,一時燈下黑,她竟然忘記了。
此時此刻,她只能硬著頭皮胡謅,“這還真是巧啊,那多寶閣也真是過分,賣給我的時候,明明說是獨一無二,隻此一支,讓我多花了好多靈石,竟然是個大路貨,實在可恨。”
贏汐抬眸,隻瞥了她一眼,繼續慢條斯理的吃著自己手中的兔腿。
氣氛再次陷入死寂。
谷轉
“這商家最是愛誇大其詞,回道友以後注意就好了。”
黎少陽有些受不了這沉默的尷尬,活起了稀泥。
“要說回道友與我那妹妹最像的,還是這名諱,回道友你說巧不巧。”
贏汐並不領情,仍是咄咄逼人。
不過這也可以理解,畢竟,自己壞了人家好事。
沒有直接上手捅,就已經很顧念姐妹之前了。
“連道友姐妹情深,讓人羨慕,就是不知你那妹妹可有師承,還是散修?
或是家學淵源?”
贏洄也刺了回去。
說到底成王敗寇,既然是背道而馳,那怪隻怪贏汐她自己實力不濟,陰陽怪氣,好似自己真有愧於她了。
難不成就因為她需要滄瀾越衡,自己就不報仇了?
只是這樣也算是變相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了。
贏汐卻突然偃旗息鼓,也不再咄咄逼人,隻道:“家妹叛逆,離家多年,所以見到道友與她有些相似,一時多說了幾句,回道友勿怪。”
說罷,拱拱手便也回了帳篷。
只剩她與黎少陽二人,贏洄卻有些煩躁,見到贏汐,便會想起家中那些糟心事,見黎少陽還是一臉懵的呆在一旁,冷聲道:“黎道友若是不想去休息,不如就在這守夜算了,何必非要我在這乾坐著。”
黎少陽不明白戰火怎麽就燒到自己身上來了,當即拱拱手,道了聲辛苦,緊忙溜了。
藍耳兔乖巧如斯,可能是看到了自己同類的淒慘下場,哪怕身上光滑的皮毛被粘上油漬,也不敢動彈。
夜深人靜,贏舒仍是巴掌大的人偶模樣,坐在贏洄身側,悄然勸解。
“你既然放不下,為什麽不回去看看,徹底做個了斷?”
贏洄搖搖頭,“你不懂,我娘她。。。”
贏洄沉默了許久,方才繼續道:“她是不會改變想法的,無論我成為什麽樣,在她心裡,我和她將來都是要依靠弟弟的。
她自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如此,根深蒂固,對她來講,女子要依附她人而活,是不可撼動的真理。”
“你既然都知道,還在糾結什麽呢?”
“就是,還是有點不甘吧。”
贏洄歎息一聲。
“這世上本來就不能事事順心如意,不愛子女的父母,大有人在,你娘如此執著要個男孩撐腰,可那些沒有靈根的,她又將哪個當回事了?”
贏洄一愣,是啊,她雖然是女孩,雖然一直被親娘洗腦吸血,可她卻是唯一一個能讓她娘記掛著的人。
雖然這記掛只是要靈石。
可那些弟弟,又是什麽下場呢。
贏洄是親眼見到過的,她第一個弟弟,小小的如團子一般,自小被她娘捧在手心裡,養的那般驕橫,對她這個親姐姐也是呼呼喝喝。
她娘也只是笑眯眯的嗔他一聲,從不曾真的責罰。
可當他那個弟弟測出沒有靈種之後,她娘又是什麽樣的呢。
棄之如敝履!
她至今還記得弟弟因為沒有靈種去尋求她娘安慰時,她娘那冷漠又厭惡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