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
薇拉看著羅伊頭頂上的那隻人偶,連忙朝她招了招手,“不要對羅伊先生如此無禮,趕快回來!”
然而愛麗絲卻是一副不聽不聽、和尚念經的態度,她坐在羅伊的腦袋上,甚至還蕩起了自己的腳丫。
指甲蓋大小的皮靴一下一下的敲擊著羅伊的腦門,不僅不覺得疼,反而還有些癢。
“我不介意的,殿下。”
羅伊笑了笑,“跟愛麗絲小姐呆在一起,總有種陪小孩子玩的感覺,還蠻新鮮的。”
高情商:跟小孩子一起玩。
低情商:幼稚。
薇拉噗嗤一下笑出聲來,愛麗絲羞惱的聲音在兩人的腦海裡響起:“笑什麽笑!”
被人這般取笑,她也坐不下去了,站起身狠狠的踩了羅伊的腦袋兩腳,然後飄回到薇拉的肩膀上。
薇拉捂住嘴巴止住了笑,然後對羅伊微微行了一禮,認真的說道:
“那麽,再次感謝你成為我的朋友以及禦前騎士,羅伊先生,以後很多事都得拜托你了。”
羅伊也跟著行了一禮:“既然是朋友,那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今後也請多多關照,殿下。”
禦前騎士的戒指已經帶上,招呼也已經打完,即使還沒有在儀式上被正式授勳,現在的他已經成為了一名禦前騎士。
“其實今天除了我們以外,你還需要見一個人。”
薇拉眨了眨眼睛,神秘的說道。
羅伊心中一動:“莫非是……希琳殿下?”
“猜錯了,不過……很接近。”
薇拉拍了拍手,“請進來吧,達達尼昂先生。”
話音落下,書房主人一側的門被打開,走進來一位金發青年。
他大約一米七五的身高,
中等身材,金色的長發被扎成小辮子束於腦後,看起來大約二十三四歲,臉龐還挺英俊。
跟羅伊相同,他的手上也帶著一枚刻有普帝亞花的空間戒指,身著紅、白、金三色製服,左肩披著紅色的單肩披風,看起來煞是瀟灑。
“達達尼昂·波旁,他是母親大人的末席禦前騎士,在你加入之前,他便是西德尼亞最年輕的現任禦前騎士。
“跟你一樣,他也是一名律使。”
薇拉向羅伊介紹了這位金發青年,然後又對著他介紹起了羅伊。
“羅伊·阿諾德,他是今年「新生大比」優勝隊伍的隊長,同時也是律劍阿波菲斯的律使——
“當然,現在他有了新的身份,那就是我的首席禦前騎士。”
與達達尼昂對視了一眼,羅伊禮貌的點頭示意道:“你好,達達尼昂閣下。”
如今他跟艾莉亞一樣,也算是踏入了西德尼亞的“職場”,處理好與前輩的人際關系是一名“社畜”的基本功。
不過,這位禦前騎士前輩似乎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不好接觸。
達達尼昂走了過來,很是大大咧咧的拍了拍羅伊的肩膀,主動伸出手道:“別那麽見外,羅伊,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同事?”羅伊一邊與他握手,一邊看向薇拉。
達達尼昂是現任聖女希琳的禦前騎士,待到明年年初希琳退位後,她的禦前騎士小隊便會全員解散。
難道說……
薇拉點了點頭,解釋道:“達達尼昂先生今年才二十五歲,成為母親大人的禦前騎士也是那幾位當中最晚的。
“所以今年母親大人退位後,他會留在這裡,作為我的禦前騎士為西德尼亞繼續做出貢獻。”
原來還是兩朝元老。
羅伊了然,隨後問道“既然如此,何不讓達達尼昂前輩擔當殿下的首席禦前騎士?他的經驗與實力都比我更加優秀。”
“哈哈,你搞錯主次了,羅伊。”
達達尼昂搖頭笑道,“你現在還沒有從傳承者學院畢業,有自己的事要忙,還無法全身心的投入到禦前騎士的工作中去。
“而我,就是為了接替你不在時的空隙才留在這裡的。畢竟殿下的身邊,可得有神殿騎士隨時待命啊!”
聽到他這麽說,羅伊不由有些汗顏,薇拉接話道:“達達尼昂先生雖然年輕,但已經有了七年的禦前騎士工作經驗了。
“距離明年年初的神啟日祭典還有兩個月,在正式授勳之前,達達尼昂先生會親自帶你熟悉這裡的環境和工作流程。”
七年?羅伊微微一愣。
那豈不是說,達達尼昂在十八歲的時候就成為了希琳殿下的禦前騎士了?
不過,薇拉在方才介紹時曾提過,達達尼昂同樣也是一名律使,所以能有這份履歷也不奇怪。
而自己在明年授勳後將會達成“十六歲成為禦前騎士”的記錄,據得梅因所說,他會是西德尼亞歷代以來最年輕的禦前騎士。
“那麽,這段時間羅伊就拜托你了,達達尼昂先生。”
薇拉朝達達尼昂點頭道,“同樣都是律使,希望你們會有更多的共同話題,可以相處的更加愉快。”
“如殿下所願。”達達尼昂朝薇拉立正行了個騎士禮。
羅伊也有樣學樣的行了一禮,隨後兩人向薇拉告辭,離開了書房。
達達尼昂的心情貌似很不錯,一邊走一邊哼著小曲,羅伊與他並肩而行,再次打了聲招呼道:
“達達尼昂前輩,這段時間就麻煩你帶我熟悉工作了。”
“好說。”達達尼昂和煦的回答道,“咱們年齡相差不大,不過十歲左右,你別這麽拘束,搞得我也不自在。”
十歲應該不能算相差不大吧?羅伊在心中吐槽。
被達達尼昂一提醒,貌似確實如此,達達尼昂二十五歲,而他今年才十五歲,紙面上的年齡差距足有十歲之多。
只不過二世為人,羅伊的行事風格一點也不像十五歲的樣子。
達達尼昂也性情隨和,沒有半點前輩的架子,這才看起來像是同齡人一樣。
似是看出了羅伊內心的想法,達達尼昂解釋道:“你應該知道,現任的希琳殿下已經將近六十歲了吧?”
羅伊點了點頭。
“希琳殿下二十二歲繼任聖女,至今已經在位了將近三十八年,這期間殿下一共冊封了七位禦前騎士。”
達達尼昂微笑道,“我就是那第七位禦前騎士,我加入希琳殿下的麾下時,與我年紀最相仿的那位前輩都大我十五歲。”
羅伊:“……”
什麽中老年人騎士團!
不過對於高階傳承者來說,即使年僅六十也依然處於壯年。
也正因此,傳承者之間其實並不以年齡為依據判斷實力、排資論輩。
“好吧。”羅伊換了個話題,“我聽殿下說,你也是一名律使,能問問你使用的是哪件律器嗎?”
既然現在已經是同僚了,問這個問題應該不算唐突。
“你說律劍「梅希亞」啊。”
達達尼昂比想象中的還要爽快,他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把長劍,竟是隨手拋給了羅伊。
“喏,就這把。”
羅伊眼疾手快的接過了這把劍,仔細打量了起來。
樸素。
沒錯,他對這把劍的第一印象就是樸素。
不管是艾莉亞的律劍咎瓦尤斯,還是他的律劍阿波菲斯,這兩把劍在外觀上都異於凡品。
咎瓦尤斯的劍身宛若秋水,能隨著時間變化而改變顏色。
阿波菲斯劍身、劍格、劍柄渾然一體的黑金色塗裝也十分有個性,表面更是繚繞著紫黑色的氣息。
可以說這兩把律劍的“外觀特效”都是拉滿的,可這把律劍梅希亞卻並不是這樣。
這看起來就是一把普通的長劍:黑色的劍柄,古銅色的劍首與劍格,以及銀白色的劍刃——
倒不是說不好看,就是造型太爛大街了,似乎西德尼亞隨便哪個鐵匠,都可以照著這把劍仿造個八九不離十。
沒有“特效”是這個樣子的。
“這把律劍是什麽來歷?”羅伊好奇的問道。
武器不可貌相,夠資格成為律器的,怎麽說也得有兩把刷子吧。
“律劍梅希亞,亦稱英雄之劍、絕境之劍。”
達達尼昂回答道,“說起來它的來頭可不小,它與你的這把阿波菲斯頗有淵源。
“當年魔王率領惡魔大軍兵臨城下,一眾律使設下陷阱埋伏魔王,最終合力將其擊殺。
“而給了魔王最後一擊的那位英雄,他便是律劍梅希亞昔日的主人。
“不僅如此,這把劍每一任主人都曾名留青史,為西德尼亞做出過傑出貢獻,英雄之劍別稱因此而來。”
說著,他的眼神深邃起來:“我也沒想到,我的同事居然會是魔劍阿波菲斯的律使,我與你的相遇說不定還真是命運的安排。
“對了,我出身自波旁家族,你曾經在賽場上擊敗過的佐恩就是我的侄子,看來我們……還真是有緣呐。”
羅伊臉色一僵。
數百年前的因果與幾天前的恩怨交織在一起,這要放在裡,足以寫一段波瀾壯闊的宿命之戰了。
他遲疑了一下,隨後伸出一根手指頭指向自己:“我……是不是要被職場霸凌了?”
“哈哈哈,你這人還真有意思。”
達達尼昂捧腹大笑,“我跟你開玩笑的呢,誰會把這種狗血情節當真啊,我早已經過了那個中二的年紀啦!
“別的不說,我早就看佐恩那小子不爽了,他太驕傲自大,在家裡對誰都沒有好臉色,屬實是欠缺一頓現實的毒打。
“你打得好,打得好啊!”
羅伊:“……”
一眼頂真,鑒定為親叔叔。
達達尼昂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眼淚,這才繼續說道:“你是不是很疑惑,為什麽這把劍看起來這麽平常?”
羅伊點了點頭。
“一件律器的效果一般可以從它的綽號中大概體現出來。”
達達尼昂接過律劍梅希亞,“梅希亞別名為絕境之劍,這很好的概括了它的能力——
“只有當使用者身處絕境,面對數倍於自己強大的敵人時,它才會覺醒,顯現出真正的力量。
“而如果沒有被激活,它就只是一把普通的長劍而已。
“當然,至少它跟普通的長劍不一樣,不會輕易的折斷,但也僅此而已了,你無法指望它派上多大的用場。”
羅伊沉吟道:“一般來說,限制越大律器,能力也越強,梅希亞在覺醒之後,它應該會變得特別強大吧?”
畢竟是給了魔王致命一擊的英雄之劍,怎麽可能如此不堪?
“或許如此。”
達達尼昂聳了聳肩,把律劍梅希亞收回空間戒指,“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把劍覺醒時的樣子。”
“一次都沒有?”
“一次都沒有。”
他歎息道,“為了嘗試覺醒梅希亞,我曾經深入高層世界跨階戰鬥,被那些強大的敵人蹂躪得幾近死亡,那種瀕死的窒息感與恐懼感我至今還記得。
“但即使如此,我也沒有成功將梅希亞覺醒,以至於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在自我懷疑,我是不是並沒有成為它的主人。
“於是我去調查了梅希亞歷代主人的資料,終於發現了他們的一個共同點……
達達尼昂揉著眉心,無奈的說道:“梅希亞的歷代主人,就沒有一個活過三十歲的。”
羅伊也沉默了。
這話他接不了。
“可能這就是成為英雄要付出的代價吧,梅希亞大約確實有強大的力量,但在它覺醒之時,也便是它的持有者命盡之時。”
達達尼昂搖了搖頭:“我不清楚這把劍為什麽會選擇我,但在推導出真相之後,我就已經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他握緊拳頭,冷笑一聲,“我討厭所謂的宿命,我才不想當什麽英雄,羅伊,你知道麽,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
“我就是為了享受安逸的生活,當初才會成為殿下的禦前騎士的!”
的確,聖女殿下本身就不會出現在危險的戰場上,她的禦前騎士守護在她左右,西德尼亞城內自然也不會有多大的危險。
若是想享受生活,成為禦前騎士的確是不錯的選擇。
不過,雖然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想法,但你把這種摸魚擺爛的工作態度義正言辭的灌輸給初次見面的後輩,真的沒問題嗎?
羅伊露出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所以當初,希琳殿下詢問我願不願意當薇拉殿下的首席禦前騎士的時候,我立馬就拒絕了。”
達達尼昂攤了攤手,“首席要處理的事情非常多,以我的性子,肯定是做不了了。
“所以就是這樣,羅伊,這兩個月我會幫助你熟悉禦前騎士的工作。在這之後,算是幫我一個忙,請當我不存在吧。
“這對你也有好處,我不會和你搶權,也不會在薇拉殿下面前故意表現自己,你會成為殿下最受親近、也最受信賴的那名禦前騎士的。”
兩人一邊聊著,一邊來到艾爾蘭府的門口。
達達尼昂隨即搭上了一輛在門口等候已久的馬車,朝羅伊揮了揮手,笑道:
“那麽再見了,羅伊,我期待著你未來的成長!”
“不是說要帶我去熟悉工作嗎?”羅伊對著他的背影喊道。
達達尼昂回眸一笑:“明天再說吧,急什麽。那麽認真,殿下也是不會給你漲工資的哦?”
說完他就上了馬車,馬車緩緩啟動。
車廂內隱隱傳出了女人們鶯歌燕語般的笑聲。
羅伊看著馬車遠去的背影,撓了撓頭。
這就是工作經驗七年的社畜對後輩的諄諄教導嗎?
謝謝達達尼昂前輩,我已經完全學會了。
題外話
感謝蕭琴奏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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